山野路，鬼哭狼嚎。rg
肖巖霉踏步在回村的路上。
路過亂葬崗，鬼火招搖，他絲毫無懼。
活著沒趣，爛命一條，誰還怕什么妖魔鬼怪？
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了院子門前。
院不像院，一堆破柵欄。
屋不像屋，幾方爛木頭。
鉆到屋里，還沒脫鞋，聽見隔壁蒼老的一聲：“我的兒，你回來啦？”
老不死的，又在叫魂，肖巖霉勃然大怒！
跑到娘的屋前，一腳踹開屋門。
炕上坐著一個(gè)老婆婆，布衣襤褸，獨(dú)守一盞孤燈。
聽到踹門聲，老婆婆跪在炕上磕頭：“老爺們，我家什么東西都可以拿走，可別傷害了我的兒啊。”
“你一個(gè)瞎子，什么燈？”
他已經(jīng)破口大罵。
“是兒啊。”老婆婆放下心驚，心的解釋：“我燈，是給你照路，記得你時(shí)候，出去玩，回來晚……”
“你放屁！”肖巖霉高高的揚(yáng)起手，攥成拳頭：“要不是時(shí)候你們給我起了這么個(gè)倒霉名字，我能事事都不順嗎？”
兒子又火了，還是為了名字這件事。
老婆婆的眼淚早就哭干了，只能再一次苦著臉，對兒子解釋：“我和你爹是給你取了嚴(yán)梅的名字，是想你像嚴(yán)冬里的寒梅，不怕風(fēng)雪。是報(bào)戶諜的地保弄錯(cuò)了，這才陰差陽錯(cuò)……”
“滾滾滾！”攥起的拳頭，終于慢慢落下：“少這話糊弄我，就憑你個(gè)老不死的，還有那個(gè)死鬼，能想出嚴(yán)冬里的寒梅這種詞？你們也配！”
一聲凄哀的嘆息，婆婆不再話。
吹滅孤燈，肖巖霉轉(zhuǎn)身就走：“最近生意不好，家里沒有飯吃，你餓三天吧。”
所有的錢，送去妓院，卻讓親娘餓三天。
魍電再也不能忍了。
管它三天之約，管它最善之人！
她像劃過天際的流星，破云而下，直沖院落。
羽扇引風(fēng)探路，白無常橫切一招。
攔截了魍電動(dòng)手，激怒了魍電的皮鞭。
“閃開，否則第一個(gè)死的是你！”
“想解恨？”白無常何嘗不是被氣得白面青紫：“一鞭取人頭，這么解恨可不過癮！”
早已恨不能將這個(gè)賊子碎尸萬段，魍電鞭打霹靂，引來天雷鬧夜，殺氣貫天。
“電姐，肖巖霉該死，還有個(gè)人，也該死！”
白無常咬牙切齒，湊近魍電，了一個(gè)混蛋。
聽過了這人，魍電冷目逼問：“你想怎樣？”
虛空凌下，白無常一聲冷笑：“勞煩電姐取了這人的魂魄，我要讓他惡有惡報(bào)。”
“好，先殺這人，再斬逆子，誰也別想逃。”
鉆入遮天烏云，魍電去影無蹤。
白無常遙望肖巖霉一身晦氣，暗自嘆息：“這是你最后的機(jī)會(huì)，若還不知悔改，我親手殺你。”
誓言不殺生的人，居然要為肖巖霉開了殺戒？
最善之人？
值得千刀萬剮！
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肖巖霉好像怎么也醒不過來了。
撐著頭疼起身，去娘的那屋罵她幾句。
結(jié)果娘攢了兩個(gè)地瓜，自己沒舍得吃，都給了肖巖霉。
吃飽了地瓜，也沒能堵住他的嘴，又厲害娘親幾句，他晃晃悠悠出了院子。
夜黑烏云蓋頂，今天該偷誰家？
懷揣兩把刀，肖巖霉四處游蕩。
家家的牲口棚，都加固了圍欄。
也許該去臨村跑跑腿。
一步三搖，摸黑趕路，聽到田地邊上有哀嚎。
嚎的凄慘，是兩個(gè)聲音。
難道是鬼叫？
鬼就鬼，我不怕報(bào)應(yīng)！
拔出兩把刀，肖巖霉趁黑摸了過去。
走得近了，現(xiàn)是一片冬白菜地。
深秋種下，初冬收獲，此時(shí)剛冒新芽。
哀嚎聲就在菜地邊上傳來。
老遠(yuǎn)就聞到一股腥臊氣。
一定是菜地里下了捕獸夾子，套住了野豬。
老天長眼，讓我白得這個(gè)便宜。
大踏步走到近前，是一匹奄奄將死的狼。
呼呼嗒嗒的只剩一口氣了。
狼旁邊守著兩個(gè)家伙，居然是一條幼犬，一頭野豬。
兩支悲哀的哭聲，就是這條狗與這頭豬出來的。
天下怪事年年有，今天落到我頭上。
管它多蹊蹺，白得一匹狼，扒了皮，可以充做狗肉賣。
確認(rèn)了野狼已經(jīng)無力傷人，肖巖霉打開了捕獸夾子。
夾子幾乎將野狼一分兩斷，這匹狼能撐到這個(gè)時(shí)候不死，也十足命大。
拖著半死的狼，走上回路，幼犬與野豬緊緊跟隨，一直哀哭不已。
趕過，踢過，打過，但就是驅(qū)不散它們。
索性不理，由它們跟著吧。
將野狼拖回院里，肖巖霉累了滿身臭汗。
掌起一盞孤燈，然后打水磨刀。
狼皮比狗皮堅(jiān)韌，須得將刀磨亮。
幼犬與豬崽，此時(shí)已趴到了野狼身上，緊緊伏在狼的傷口，始終出哀哭的嚎叫。
借著燈光搖曳，終于看清了這是一匹母狼，還在奶崽子的時(shí)期。
也許是這匹母狼用自己的奶喂養(yǎng)了幼犬豬崽，才招惹它們把它當(dāng)娘。
“好心沒好報(bào)。”磨刀時(shí)，肖巖霉輕輕一笑：“畜牲也是一個(gè)味兒。”
刀已亮，殺心起，肖巖霉站起了身，對野狼一聲獰笑：“老子來脫你吧。”
走近野狼，刀光晃晃。
見到他提刀走近，幼犬護(hù)在野狼前面，露出稚嫩的獠牙。
明知打不過，它也要拼命。
豬崽未長成，無力護(hù)母，爬下狼身，跑到肖巖霉腳下，跪了下來。
清清楚楚的流下兩行淚，盯著肖巖霉手里的亮刀。
看到眼前奇景，肖巖霉心里大驚，仿佛聽到豬崽求饒：“殺了我，放過我娘。”
一頭豬崽，它要代娘受死！
一只幼犬，它要為娘拼命！
執(zhí)刀的手，顫抖的像篩糠。
幼犬的低吠，豬崽的哭泣，一瞬間，都打入了肖巖霉的腦子里。
眼睛莫名其妙的濕了。
刀也莫名其妙的掉了。
雙膝軟了下來，肖巖霉跪在地上。
“豬狗不如。”
七尺高的漢子，滾下珠淚。
“原來我是豬狗不如啊！”
渾渾噩噩半浮生，今夜福至心靈。
畜牲尚且懂母恩，我妄為半世人！
望向娘的屋子，肖巖霉淚已成行。
手腳并用的爬向娘親，像初生的嬰兒。
“娘！娘！”
逆子醒悟，一聲聲炙熱的呼喚。
像走丟了的孩子，重回娘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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