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面對未知的時候，免不了恐懼和彷徨，劉所當然不例外。

    這年頭市面上并沒有什么集成主板的概念，家用電腦上每一個配件都是實打實的通過接口安裝在主板上的。

    顯卡是顯卡；聲卡是聲卡；要看vd就加個視頻解壓卡；要對視頻進行專業剪輯就用更貴的dsp解壓卡；要作ad建模就買個具有d圖形處理能力的顯卡，然后狂插內存條；如果希望組建局域，或者想上國內剛出現的因特開開眼，那就加一塊卡。

    總之一切都根據客戶自身的需求來配置電腦。

    但胡一亭明白，將來電腦市場將分化為主流和中高端市場，所謂主流就是市場上銷量最大的那些兼容機和低端品牌機，幾乎無一例外的集成卡芯片、顯卡芯片、聲卡芯片，一塊集成主板往往能為囊中羞澀但亟需使用電腦的用戶省下千把塊錢。

    胡一亭諄諄誘導道：“集成主板有什么稀奇的呢？您看那些七八十年代的電腦，別聲卡顯卡，就連內存都是集成在主板上的。”

    劉承志頭：“是這么回事，我見過很多七八十年代的老電腦都是這樣的。”

    “那您還需要猶豫嗎？”

    劉所想了想，覺得風險不大，苦笑道：“我今天打算來和你商量之前的專利協議的，結果卻反而被你服，要生產一款新產品，你看我這個董事長，是不是有不稱職啊？”

    胡一亭笑道：“您是個當經理的料，以您的能力抓生產促科研絕對沒跑，可您對于市場需求沒什么遠見，對市場的未來走向也缺乏前瞻性，也缺乏開拓新技術、新市場的雄心、狠勁。

    您的興趣在于把暢想干成一家超大規模的電腦組裝廠，產品性能達標，質量過硬，銷售額提高后雇更多的工人，然后組裝更多的電腦，最好是每個零件都能自己造。”

    劉所臉上一紅：“這不好嗎？既為國家提高了稅收，又創造了很多就業機會，利國利民。”

    胡一亭有些憐憫地道：±√±√±√±√，◆◎很好，非常符合咱們國家這年頭制造業優秀企業的標準，但唯獨不像一家高科技企業。”

    劉所默然了一會，終于笑道：“那好，我這次就看看你這位軍師能幫暢想搞出個什么高科技產品。”

    胡一亭連忙道：“劉所我要出院，我們回計算所詳談，你既然愿意合作，那就事不宜遲了。”

    完胡一亭便叫來王麗麗曹玉暖，堅持出院回了計算所。

    一路上胡一亭都在和劉所進行交流，劉承志現在來不敢看胡一亭，已經完把他當成了一個大人，而且是一個資深的電腦行業從業人員。

    胡一亭并不怪劉所的眼界狹窄，要知道1994年中國才被美國允許接入國際互聯，95年北都剛剛出現了國內第一個面向市場用戶的因特接入商贏時通。

    而這年頭的英特，基上是供給國內科研院所和大專院校使用，普通人無非就是用它登陸國內的幾個論壇，當然也能登陸國外英文站，前提條件是要能看得懂，但即便去了外，也很少能接觸到先進的科技資訊。

    此時國內上基是什么專業科技資訊服務都沒有，劉所的眼界和知識水平，與這年頭大多數科技工作者一樣，都還圖樣圖森破。他們對世界的認識還局限在幾國內的雜志和報紙，還有一些進口的期刊與科技文獻上。

    通過與胡一亭的對話，劉所覺得他就像一股清風，帶著遠方的信息，吹開了自己的思想。

    尤其是胡一亭對于未來市場的走向顯得如此胸有成竹，對于每一條科技線的核心技術把握的非常精準，每每一語中地的到關鍵，這不由得劉所不漸漸為其心折。

    車子回到計算所，胡一亭已經把劉所徹底服，下決心干那么一票。

    “既然這一塊潛力這么大，那索性自己干！”劉所狠狠心道。

    聽劉所這樣一個保守派突然變得激進，胡一亭笑了起來。

    人就是這樣，一旦被真正服，保守者往往比開明者更激進。

    劉所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握拳道：“不管怎么講這都是一件新產品，屬于科技創新，況且既然外國人都看好d這一塊，那肯定也有一定的市場，未來是有前途的。”

    胡一亭頭不語。

    劉所道：“但凡新產品就要有個科技驗收，所以要趕緊做出成品，你這款芯片上次流片還剩下三十多個，我看要趕緊做出一些樣品來，申請國家專項資金支持。”

    胡一亭問：“是顯卡樣品還是主板樣品？”

    “都要，快好！計算所里的人你隨便挑，盡快把東西做出來，然后我聯系些專家開產品鑒定會，搞個科技驗收，然后申請立項。”

    胡一亭謹慎地問：“然后呢？”

    “然后我就聯系海外代工，盡快生產一批芯片，拿回來做產品。”

    胡一亭一拍大腿：“定了！就這么辦。”

    劉所欣慰地舒了一口氣：“胡一亭，我這次在你身上賭一把，希望這款產品能有市場啊！如果失敗了，我可就丟了大臉，暢想電腦也會受損失。”

    胡一亭對劉所的這種農意識極為不屑：“暢想既然標榜自己是高科技公司，就不能一直跟在別人后面，指望著當一個無風險的二道販子，賺安穩錢。”

    劉所覺得面子上掛不住，斥道：“創新風險太大，對技術要求太高，這種事我以前是不贊成的，我們中國畢竟落后，還是跟在別人后面，發展成熟技術和產品比較好。

    這一次要不是因為有你這塊先進芯片，手里又握著部核心專利，我也不可能下得了這個決心。”

    胡一亭知道劉所這種人就屬于不見鬼子不掛弦的，性格上極度厭惡風險，老成持重，特別適合當官，讓他創業真是難為他了。

    可是自己還偏偏就需要借重暢想集團的力量，畢竟暢想電腦有著極為成熟的市場渠道和官方背景，產品一旦做出來，只要確實是好東西，那么接下來國家采購少不了，對國市場的鋪貨也便利快捷。

    而且論到硬件組裝，暢想集團有著目前國最先進的pb生產線，電路圖一旦設計完畢，立刻就能投板，樣品測試之后進行修改，然后再投板，可以在研發上擁有國第一流的硬件條件。當年華創哪有這樣的條件，電路圖做出以后還要送去香港投板，樣品拿回來日夜不停地修改，再拿去香港投板取樣，一次次倒騰，那才叫一個苦逼。

    一個i設計公司在早期如果能依靠到一棵像暢想集團這樣的大樹，絕對是省了很多麻煩。很何況暢想這年頭還有不少亂七八糟的業務，其中就有胡一亭看重的程控電話交換機項目。

    這一不是開玩笑，自從巨龍集團對國內企業開放了4交換機的專利技術以后，一大批企業都沖進了數字程控電話交換機的市場。

    早在91年底，中國郵電總公司和解放軍信息工程學院合作開發出hjd－4程控數字交換機之后，暢想集團就借助自己的雄厚背景，搞來了技術資料，研發自己的程控交換機。

    畢竟與國外技術相比，國產程控交換機每線成低了多美元，萬門交換機就相當于便宜萬美元，暢想看著這一塊利潤肥厚，眼紅心跳之余，于是終于在9年搞出了個le5程控交換機。當時產品使用的是嵌入式86pu，p總線，++編程，可以直接在電腦上為該產品開發系統和軟件。這一理念和后來華創的8幾乎不謀而合，除了使用的86pu性能差，其他基都靠譜。

    可劉承志當時覺得通訊設備制造產業這一塊需要投入大量資金，而且隨著技術的不斷深入，后繼還要投入大量經費進行不斷研發，把5門提升為千門，千門提升為兩千門，直到萬門并聯，這里面需要砸的錢海了去了。

    而暢想的主業畢竟是組裝電腦，更悲催的是，劉所當時看著房地產市場火熱，把大筆資金砸進了房地產開發，根沒錢往程控機上投，于是暢想集團的程控機項目雖然是國第一個出了產品，卻一直擱置。

    劉所當時覺得程控交換機這一塊，畢竟屬于另一家國企巨龍集團的地盤，暢想在技術上肯定是做不過巨龍的，所以能通過產品驗收，騙騙國家經費就知足吧。

    到了94年，隨著華創耗盡巨額資金砸入研發，最終一聲驚雷地搞出了8程控交換機，并且大張旗鼓的在國鋪開銷售，劉所才急了眼，發現這一塊簡直就是個金礦，尼瑪老子怎么就姑息養奸的讓華創后來居上了呢？巨龍集團怎么這些年也一直在原地踏步呢？

    于是暢想急急忙忙找了個廊坊郵電局，把le5程控交換機賣了一臺出去，賺了萬人民幣，愣是把當初投下的研發經費收了回來。

    然后……然后老劉又滿足了……他覺得還是搞房地產賺得多來錢快啊！然后他又借錢給港商搞創投公司，為了在香港上市還送出了大量暢想的股份給港商，而那些為暢想立下汗馬功勞的科技人員卻一股份都沒撈著，其中程控交換機項目的首席工程師只拿到5元獎勵。

    然后暢想的通訊設備研發部門就鬧了起來，最后老劉只得分了些股份給大家。可自從鬧過之后，通訊設備研發部就再也沒得到過資金支持。

    然后隨著華創和中興在市場上躍馬揚鞭，不斷用新技術新產品磨快的大刀片子砍殺對手，暢想的通訊設備業務就再也沒能咸魚翻身，最后只得慘淡收場。

    胡一亭望著劉所，心中對他下了16字評語：“中庸平淡，目光短淺，急功近利，是個羊牯。”

    胡一亭還偏就喜歡羊牯。

    “那劉所，我建議暢想和我的重光公司合作，共同開發這款產品，這樣可以分擔風險。”

    劉所：“重光公司？哦，王麗麗給我發了名片，原來這是你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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