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亭和康耀祥搭乘出租車來到電子4所，這里門口站著武警，背后墻上“哨兵莊嚴不得侵犯”八個斗大的字赫然醒目，大門兩側人行道上沿著高高的紅墻建有長長的花壇，里面植物長得茂盛，修剪合宜。

    得知重光公司派人來參觀，4所所長顧峽生親自接待，帶著二人把晶圓廠從里到外參觀了一遍。

    胡一亭一路上沒有放過任何細節，從頭到尾把這條4英寸線翻了一遍，問了個底朝天。

    顧峽生一開始還沒把胡一亭太當回事，可一個鐘頭過去之后就明白過來，眼前這個年輕的不像話的胡一亭，他對制程技術的了解絲毫不比這位原微電子所的高工康耀祥差。

    像是看出了顧峽生的想法，康耀祥笑道：“顧所你可別看胡總，我們重光要有誰真正精通IC設計和制程工藝，那首先就是我們胡總。”

    顧峽生驚嘆道：“要不是報紙上胡總是個天才，今天又親自打了交道，我還真不敢相信一個17歲的伙子能夠懂那么多，胡總你該不會是從學起就在學微電子制造了吧？我能問一下你父母是干嘛的嗎？”

    胡一亭坦然地介紹了自己父母，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關于IC方面的技術，我一看就懂，一學就會，大概這也算我和這一行有緣分吧。”

    顧峽生嘖嘖稱奇：“太稀罕了，胡總你這樣的天才要是多幾個，咱們國家的集成電路產業還愁搞不上去嗎！”

    胡一亭笑了笑，重新把話題轉回技術上，繼續追問顧峽生：“你們這套15微米的四英寸線改的挺聰明的，能夠在不更換光刻機主要結構部件的情況下，把原來3微米的制程該進成15微米，真是挺了不起的，你們這批技術人員還在嗎？”

    顧峽生道：“大部分人還在，不過有三個技術骨干被調去了南都中電十四所，繼續參與下一代軍用高性能DSP（數字信號處理）集成電路的研發制造項目。

    明年五月之前咱們所也要整體搬到廬州去，和軍工集團下屬的天箭公司合并，未來的研發方向是導彈雷達用芯片。屆時咱們所的湖山舊址和這座晶圓廠就交給你們重光了，希望你們能用它好好地發揮余熱。

    要從58年建所到現在，這兒可是我們呆了38年的家啊，很多人從調來湖山工作開始，一路結婚成家，生兒育女，好多人的子女都大學畢業了，可沒想到如今卻真的要走了啊！

    唉！起來，大家心里還是有點舍不得，不過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黨指到哪里我們就去哪里，既然總裝和你們重光做了交易，這里以后就也是你們的家了。”

    胡一亭擺擺手打斷他：“顧所您你們要搬去廬州，請問有哪些人要跟著一起去？你們不會是打算把精干技術力量抽走了，留下一堆老弱病殘給我們重光吧？這可和總裝曹部長在浦海跟我們的情況不一樣啊！我看你們所門口那一溜排貼墻的花壇搞的特別漂亮，您不會是把就給我們留下一個技術好的花匠吧？”

    顧所尷尬道：“怎么會呢，留下的也都是有編制的技術人員，主要是負責晶圓廠運營的職工。

    當然兩個花匠也是編制內的，我們所里有個大型玻璃溫室，一年四季辦公室都有綠葉植物供應，每周從溫室輪替，這你們要是不想要，可以拆了，讓那兩人下崗。”

    胡一亭皺眉道：“我們倒不是缺兩個花匠的工資錢，我也想有個舒適的工作環境，可這事和晶圓廠的技術實力不挨著。

    顧所你能把你們所所有技術人員的檔案移交給我嗎？哪些要去廬州哪些要留下來，這我得心里有數才行，有些人能不能走，不能所里單方面做決定，這得和我們重光討論之后再確定名單。”

    顧所有些不快地道：“這名單也是報了上級批準的，不能你們想要誰就留誰。”

    胡一亭堅持道：“我們重光可是用了8微米制程下的套IC設計技術和參數和總裝換來的這個廠子！要是不能順利使用和進行后續技術升級改造，那我們難道就是為了這9畝地來的嗎？再我們還要接收3個職工，曹鐵流部長在浦海時可是跟我親口的，這3人都是業務骨干和技術人員。”

    顧峽生連忙道：“你們放心吧，留下的人肯定能確保晶圓廠正常運轉，這點我可以保證，沒問題的。再了萬一有什么問題，你們可以向上級反映嘛，到時候我們一定派人給你們技術支持，包教包會。”

    胡一亭笑了：“這線路都過時了，我們重光也就是拿它當實驗線來用，再馬上還要引進一批新設備，所以不存在用不了的問題，我的意思是，4所的人才得留下給我們，不能只留下庸才。”

    顧峽生面無表情道：“4所沒有庸才。”

    胡一亭無奈，和康耀祥對視一眼，只得繼續跟著顧峽生參觀晶圓廠。

    顧峽生不想讓氣氛太尷尬，走了兩步又道：“所里的人事檔案可以交給你們，我們也沒什么可隱瞞的，所職工一共599人，其中385名技術人員，研究員級高級工程師7人，高級工程師75人，工程師1人，碩士16人，這些人里留下來3人，其他人選擇隨所搬遷，這都是自愿的行為，當然，所里也做了不少工作。”

    康耀祥知道胡一亭希望留下精干的技術人員，而不是一大批因為拖家帶口故土難離才選擇放棄鐵飯碗轉入重光公司的人。

    “顧所，能不能開一次動員大會，讓我們把待遇給所里的同志們明一下，既然是雙向選擇，那得讓大家了解一下我們重光是怎么一個公司，我們也不想強迫別人留下來，但有些人即便留下來，我們也未必看得上，最后估計還是要轉崗，或者按照與總裝的約定讓他們在重光混個三年，之后要是還沒用處，估計還是要遣散辭退，與其將來大家指著鼻子罵我們重光，還不如先把情況原原的給大家交代清楚，讓大家掂量一下，自己能留不能留，要有自知之明。”

    顧峽生微微點頭：“這個……可以！

    我跟你們，這三百人也是經過所里反復動員才肯留下來的，否則誰肯放著好好的鐵飯碗不端，去你們一家私營企業啊，所里早就傳你們重光通訊加班很厲害，辦公室里就放著床墊，我們所雖然也經常加班，但肯定不能像你們這么剝削。”

    胡一亭笑道：“我們對于加班也是有補償的，除了工資高，年底分紅也高，這可比所里給的那點加班費要多多了。”

    顧峽生道：“唉，我知道，現在搞市場經濟嘛……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為了那么點錢活著的。”

    胡一亭道：“您得對，這樣一來，我覺得這個碰頭會更應該開了，把情況講清楚之后，愿意留的就留，不愿意留的我們絕不勉強，雖然之前跟總裝好了，我們接收3人的技術隊伍，但這也不是定數，要是有事的人都不肯留下來，我們絕不勉強任何一個人，要是大家肯留，莫3人，所都留下來我們也養得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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