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嚷嚷不行了，不愿再走，程墨只好扶他上了肩輿。
一上肩輿，昭帝忙道：“快回宣室殿。”
內(nèi)侍宮女們飛快往回跑，嗖的一下，一群人回宣室殿，只剩程墨呆呆站在日頭底下。他們，這反應(yīng)也太激烈些了吧？
太醫(yī)為昭帝請脈，是勞累太過。
不過走幾十米，就勞累太過？這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嗎？程墨傻眼了。
此舉震動朝野，眾大臣在霍光帶領(lǐng)下進宮問安。很多朝臣路過程墨身旁，都帶著戲謔的笑容，唯有上官桀在他面前站住，做語重心長狀，道：“這里是皇宮，不是安仁坊，切不可胡來。”
隊伍后面有人“噗嗤”笑出了聲。
程墨道：“多謝太仆提醒。”
后面好多人都笑了，只是心沒發(fā)出聲音。
寢室擺滿了冰盆，四個宮女分站兩旁扇風(fēng)，又喝了涼飲，昭帝總算緩過來了，對霍光道：“朕很長時間沒去御花園了，聽那兒的花開得好，想去賞賞。程五郎剛好在場，因而朕讓他隨侍在側(cè)。”
誰聽不出來，這是為程墨開脫呢。不少人又妨又恨，程墨這子，何德何能，得以簡在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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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告訴昭帝，程墨好好的，沒有受到責(zé)罰，更沒有被下大獄。
昭帝露出笑容，道：“宣他進來吧。”
“諾，臣等告退。”眼看昭帝沒事，霍光帶領(lǐng)文武百官行禮退下。
程墨被叫進來，行禮畢，見昭帝身蓋錦被，臉色蒼白，嘴唇?jīng)]有一絲血色，苦笑道：“是臣欠思量了，現(xiàn)今天氣太熱，又近午，確實不宜外出。”
實在沒想到昭帝虛弱成這樣。
昭帝含笑道：“不要自責(zé)，朕只是懶得動。”
剛才是熱了些，也出了汗，可并沒有到忍受不了的程度，只是外面比屋里熱得多，他心志不堅，沒能堅持住。
程墨輕輕嘆了口氣，道：“陛下日后要處理國政，沒有一個強健身體，如何能行？還須有計劃地鍛煉，縱然開始時辛苦些，也得堅持。”
希望他對權(quán)力的熱切蓋過鍛煉的辛苦，能讓身體強壯起來。
昭帝直點頭，道：“是啊。可是朕就想舒舒服服地坐著，不想動。”
程墨勸道：“陛下，為了以后能舒舒服服地治理國家，你得適當(dāng)動一下。”
再這樣宅下去，真的會成廢人的。
昭帝道：“現(xiàn)在這個尚早，朕還有兩年才親政，等親政再。”
鍛煉這種事，豈能一蹴而就？等親政就來不及了。可無論程墨怎么，昭帝就是找借口推托。哪怕黃昏時去御花園走走，或是閑著沒事，不出殿門，就在宣室殿的院子里走走，他也推托。
程墨郁悶極了。活了兩世，還沒見過這么宅，這么懶，這么不想動的人。他要不是皇帝，程墨非每天拖他走半個時辰不可。
他沒精打彩從宣室殿出來，馬上被劉淘甫叫過去，破口大罵道：“你挺能的啊，敢拐帶陛下出宣室殿！陛下什么沒見識過，幾朵花有什么好瞧的？就是要瞧，讓宮人摘來就是了，何必勞動陛下移駕御花園？你這子，腦袋讓驢踢了！”
程墨趁他罵得口渴，喝茶飲的工夫，道：“大人一片受護陛下之心眾所周知，只是陛下久居宣室殿，四體不勤，身體日漸虛弱。屬下只不過想讓他多多外出走動，以增強體魄。”
劉淘甫一口茶飲噴出老遠，瞪圓了眼，道：“你是為讓陛下增強體魄？”
真是夠了！這件事讓他成為同僚的笑柄，大家都這個程五郎，別的事沒有，就會搞事，現(xiàn)在居然搞到陛下頭上，差點把陛下金貴的命給搞沒了。
上官桀更陰陽怪氣道：“現(xiàn)在真是世風(fēng)日下，什么人都能進羽林衛(wèi)。”
他憋了一肚子氣沒氣發(fā)，可程墨告訴他，一切都是為了讓昭帝增強體魄？他是皇帝，用得著增強什么體魄？
程墨道：“那是當(dāng)然。”
昭帝虛弱成那樣，不鍛煉怎么行？真當(dāng)自己是真龍，能活一萬歲？
劉淘甫顧不上擦拭衣襟上的茶漬，抓起幾案上的茶碗扔了過去，怒吼：“以后再亂搞，老子饒不了你。”
程墨側(cè)身避開，憐憫地看著他。
劉淘甫是昭帝的心腹，對昭帝忠心耿耿，最希望昭帝長命百歲的人一定有他。連他都這樣，看來，運動能強身健體的理念還沒被提起呀。
程墨感嘆著，搖了搖頭，離開劉淘甫的公廡回府了。
霍大將軍府，霍書涵以袖掩嘴輕笑不已，道：“他真這么做？”
“是呢，大人們都開國至今，就沒遇到一個這么離譜的人，邀陛下賞花，虧他怎么想得出來。”青蘿笑彎了腰。
主婢笑了一陣，霍書涵道：“他的想法確實異于常人，不過，卻不會做無用功。”
弄了一把官帽椅，財源滾滾而來；引起周禮之爭，一舉成名滿朝皆知。他會搞事沒錯，卻在眾人談笑中傲然前行。
他不在乎別人怎么，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程墨聽到霍書涵這番話，一定會感動得哭了。
就在大家拿程墨拉昭帝去御花園賞花當(dāng)笑話時，昭帝再次宣霍光覲見，道：“官帽椅不過是一張椅子，用與不用，因人而異，就隨他去吧。”
有人為高祖正名，足夠了。
霍光已經(jīng)答應(yīng)霍書涵保官帽椅，之所以沒有表態(tài)，不過是想看雙方各出什么招，待雙方招數(shù)盡出之后，他再一錘定音。沒想到昭帝會宣他特地這件事，他生性謹慎，自不會反駁昭帝，于是當(dāng)場擬旨用璽。
陶然坐在上官桀的書房，興奮難言。程墨出這么一檔子事，當(dāng)可以他精神有問題把他關(guān)起來，到時候要奪宜安居還是把官帽椅列為禁椅，在上官桀一念之間。
上官桀靜靜聽陶然完，含笑點頭。真是不作不死，程墨這么作，誰也保不住他了。
兩人心情好到爆棚時，消息傳來，霍光以昭帝名義下旨，周禮之爭到此告一段落，官帽椅可以與席子并列。
陶然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
上官桀對霍光的恨意，從沒如這一刻這般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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