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未明，靠墻擺放的青銅油燈照得滿殿敞亮。?  劉詢唇邊含笑，掃了群臣一眼，道：“眾卿還有事啟奏么？”

    一早上解決三件事，都是由自己一言而決，群臣無不信服，這才是當皇帝的感覺嘛。

    以蘇執為的文官紛紛道：“臣等無事。”

    一般事務都是寫在奏折上，送給皇帝批示，只有大事或有爭議的國策才會拿到早朝上討論，要不然一兩個時辰的早朝哪討論得完？今天只有三件大事，都議完了。

    再，蘇執以前從來沒有獨擋一面，一切看霍光的臉色行事，做霍光的應聲蟲，難得拿一件事在早朝上討論，也是霍光暗中授意，或是揣測霍光的心意而為之。猛然間，真的成為文官之，他只有一絲興奮，倒有分害怕，心想總得了解皇帝的性情后，才好行事吧？

    劉詢意猶未盡，看了程墨一眼。

    程墨道：“陛下，臣有一事啟奏。”

    果然還是兄弟靠得住，劉詢兩眼放光，道：“程卿有什么事，快。”

    程墨道：“陛下，自高祖以來，實行的是舉察制和征僻制，天下英才未能盡入朝中為官。臣請陛下實行科舉制，開科取士，取天下英才為陛下所用。”

    開科取士之法，程墨已經跟劉詢提過，劉詢聽后深覺此法精妙，只是為了不觸怒霍光，不敢實行。

    在朝政由霍光把持時，提出科舉制不僅沒有實踐的機會，反而會引起世家的反感，而劉詢又不能成為有力的后盾，所以程墨直到此時才提出這件事。

    此言一出，殿中議論紛紛。

    憑良心，現在能出仕為官的，都是名門世家或是地方大族的子弟，寒門子弟幾乎沒有為官的機會。試想，在必須有官員或是大儒的舉薦信，才能為太守等地方官所聘任的年代，寒門子弟哪來的機會展示自身才華？又有哪個官員、大儒會自降身份和寒門子弟結交？

    程墨此舉，可以，斷絕了地方官以國家公器為已所用，羅人才的機會。同時給了寒門子弟出人頭地，得以出仕為官的良機。

    武將的功績來自沙場，開科取仕也好，舉察入仕也好，對他們影響不大，議論幾句后便漸漸做壁上觀。

    文官這邊，卻是大聲，殿中亂糟糟像菜市場。

    這提議一出，必然受到來自文官以及世家等既得利益者的激烈反對，程墨早有心理準備，面帶微笑端坐在位子上，由得文官們去。

    劉詢卻更加興奮，朝臣有紛爭，最后只能由自己這個皇帝出面當裁判，按自己的旨意行事。這樣的機會，他已經等很久了。

    “陛下，萬萬不可。寒門子弟吃穿都成問題，哪有銀錢讀書？既然連字都不識，何能參與政事，出仕為官？”司徒羅光撥高聲音率先跳出來反對。

    羅光身為三公之一的司徒，能力是有的，報國之志也是有的，只是霍光權傾朝野，他便聰明地選擇迎合霍光，在不違背自己底線的政事上，遵從霍光的決定，適當的向霍光諫言獻策，所以霍光才把他提撥到司徒之位。

    要不是蘇執夠會忍，丞相之位怕早就是羅光的了。

    現在霍光退隱，羅光想一展抱負，正想找幾件事向皇帝進言，只是提出哪幾件事還沒定下來，準備今天再捋一下思路，明天再提。沒想到上朝第一天，程墨先于自己提出改革人才選撥制度。這于他，無異是石破天驚。所以，他淡定不能，穩了穩心浮氣躁的情緒，便出言反對。

    程墨道：“羅司徒此言差矣，寒門子弟世代耕種不假，要溫飽尚未解決，卻不見得。再，陛下乃是有道仁君，怎么會讓百姓挨餓？”

    話題扯到自己身上，劉詢馬上表態道：“程卿得是，朕平生之志，便是讓百姓吃飽穿暖，若是百姓連溫飽都無法解決，朕這皇帝不當也罷。”

    羅光沒想到程墨拿他話章，來不及惱恨程墨，先伏地請罪道：“臣罪該萬死。”

    帝國的百姓連溫飽都成問題，豈不是皇帝是昏君？要是遇上脾氣暴躁的皇帝，只怕立即把自己下大獄了。程墨果然厲害，一不心便著了他的道。羅光思忖，對程墨又是警惕又是怨恨。

    劉詢大度地道：“朕知羅卿不是有的放矢，只是這話不可亂。”

    這次我不治你的罪，若有下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羅光再次請罪謝恩：“罪臣謝陛下不罪天恩。”心里卻想，程墨啊程墨，你給我等著，看我怎么報這一箭之仇。

    其實昨天到程墨府上送禮的朝臣也有他，告辭時，他就走在蘇執后面。昨天還想和程墨搞好關系，今天卻已和程墨結仇，這是他意想不到的事。

    程墨看羅光眼中仇恨的光芒一閃而過，估計他恨上自己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程墨清楚提出這件事會得罪人，得罪羅光也好，得罪蘇執也罷，都在意料之中。

    劉詢道：“如何舉行科舉制，由程卿詳細羅列出方略，遞奏折到朕這里。”

    這便是一言而決，不讓群臣再行商議了。

    文官們大吃一驚，他們的心思十彎八曲，有的是反對的理由，可現在一句話還沒呢，皇帝便要把這件事定下來嗎？

    不少人望向蘇執，他是文官之，應該站出來反對。不知是蘇執當擺設的時間太長了，習慣不表意見，還是沒想到反對的理由，竟是一言不。

    其實蘇執也是有苦不出，他倒是想，只是話到嘴邊，心跳加，竟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此時他才明白，在霍光手下當一個擺設也很幸福。

    程墨朗聲道：“臣領旨。”隨即從袖里抽出一封奏折，道：“臣已寫好方略，請陛下御覽。”

    到這地步，誰還不明白這對君臣在演戲？只怕人家早就商量好，等這一刻呢。

    羅光心里十分后悔，早知道事情會急轉直下，自己就該學蘇執，不做這出頭鳥了。現在怎么辦？

    6子把奏折接了過去，呈到劉詢御案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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