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jìn)的奏折送到京城，天上正飄著雪花，到處一片爆竹聲，過年了。rg百姓們把粗粗的竹子放火盆里燒，發(fā)出噼哩啪啦的響聲，是為爆竹。

    霍書涵出了月子，重新主持庶務(wù)，提前讓人運了幾車大竹子進(jìn)府，這會兒，府門前的空地上，爆竹聲響個不停。廝們放爆竹，佳佳和青青也跟著在旁邊湊熱鬧，乳娘怕姐妹倆被爆起的火花燙傷，要抱她們進(jìn)去，她們的手推開乳娘，最后嫌乳娘礙事，撒開腳丫，跑到程墨那里，一左一右抱住程墨的大腿。

    程墨站在臺階上看廝們燒爆竹，心里盤算著要不要把火藥的配方寫出來，找個匠人制作鞭炮和絢麗的煙花。兩個女兒跑過來，他一手一個抱起她們。

    一輛馬車從御街拐進(jìn)來，看到這邊在放爆煙，便停下，鄭春從車上下來，快步過來，道：“王爺，陛下宣您即刻進(jìn)宮。”

    自霍光當(dāng)權(quán)后，極力與民生息，發(fā)展經(jīng)濟，霍光退隱后，劉詢并沒有改變正策方政，還是行與民生息的政策。他在襁褓中下下過監(jiān)獄，是歷代皇帝中唯一一位蹲過大獄的皇帝，在民間長到十六歲，見慣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更能體諒百姓疾苦，政策更加對百姓傾斜。百姓們的生活過好，因而，年的氣氛十分濃厚。

    皇帝也是人，也要過年。劉詢卻在這個時候宣自己進(jìn)宮，程墨有些訝然，道：“可是有什么事？”

    該賞賜的年節(jié)禮，早就賞賜下來了。

    鄭春道：“是，陛下收到一封奏折，便讓奴才過來宣您。”

    他并不清楚奏折的內(nèi)容，但看劉詢臉色十分不好，因而神色也很鄭重。

    程墨放下兩個女兒，哄道：“去找你們母親玩。”

    佳佳十分頑皮，轉(zhuǎn)身就往火盆邊跑，青青在后面跟，好在乳娘們機靈，趕緊拉住。

    “心看護(hù)。”程墨叮囑乳娘，叫廝進(jìn)去找趙雨菲，然后更衣上車，去宣室殿。

    參見畢，劉詢把一份奏折遞給程墨，道：“大哥先看看。”

    這是一個時辰前剛送來的奏折，條理清楚，敘述詳細(xì)，的主題只有一個，揚州牧周征貪污，揚州上下的官員一同貪污，后面還附有若干證人的口述供詞，可謂證據(jù)確鑿。程墨一看末尾署名：臣周進(jìn)。這個名字楊敞對他提過，是那個出身寒門的新科進(jìn)士。

    自朝堂下令鹽鐵專賣后，鹽和鐵成了帝國最重要的財政來源和戰(zhàn)略物資，百姓再也不能私自販賣，只有國家機構(gòu)才能賣，揚州是產(chǎn)鹽區(qū)，私鹽應(yīng)運而生。不過這時走私鹽的現(xiàn)象還不十分嚴(yán)重，鹽既然收歸國有，拿到牌照就十分重要了，于是賂/賄官吏的事也應(yīng)運而生。

    周征在任上四年，以前的御史一直沒有奏報此事，為什么周進(jìn)一到揚州，就發(fā)現(xiàn)這么嚴(yán)重的問題，搜集到這么多有力的證據(jù)？劉詢臉色難看，道：“周征是霍大將軍舉推薦的。”

    確切地，周征為揚州牧?xí)r，劉詢還在程家私墊讀書，昭帝還在位，霍光主政，周征是他任命的。

    他這是要借這個機會翻老帳，把霍光拉下馬嗎？想起史書上的記載，程墨看他一眼，道：“陛下，霍大將軍任人唯賢，只怕這人到揚州后，抵受不了誘惑，才致如此。”

    揚州是江南富裕之地，明清時期，到那里任知府，可是肥得流油的肥缺。程墨覺得，這人到了揚州，才迷了性的可能性極大。

    劉詢沉默一會兒，道：“大哥得是，讓司隸校尉查一查此人赴揚州之前的事。”

    程墨道：“是。”

    不愧在后世有仁君之名，要是換作疑心重的皇帝，趁此機會滅霍氏一族也不為過。劉詢對霍光極為忌憚，繼位當(dāng)日，和霍光同車祭太廟，只因為霍光站在他背后，感覺后背如被芒刺，因而有了“如芒在背”這個詞。也正是如此，程墨才會勸霍光退隱保命。

    劉詢道：“朕想讓大哥辛苦一趟，去揚州考察一番，看周進(jìn)之言是否屬實。不知大哥肯否？”

    程墨一直想離京，他一直要程墨重返朝堂，揚州之行剛好是好契機，既能滿足程墨遠(yuǎn)行的愿望，也能讓程墨就此再次進(jìn)入朝堂。他是北安王，悄然赴揚州不會引起百官的注意，若周征在朝中有耳目的話，不致于打草驚蛇。程墨可算是十分合適的人選。

    程墨道：“臣領(lǐng)詔。”

    此際，他能不嗎？不兩人的兄弟情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享著王爵的俸祿，真有事，哪能置之度外？

    程墨肯答應(yīng)，劉詢放心一半，不管周進(jìn)所奏之事是否屬實，能就此讓程墨重返朝堂，已是難能可貴。

    殿角侍候的陸子看劉詢臉上從陰云密布變成晴轉(zhuǎn)多云，心想，陛下對北安王信任不減，也只有北安王能安陛下之心了。

    盧希請立太子之事，他想透給程墨，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最后還是劉詢宣程墨進(jìn)宮，自己告訴他這件事。陸子并不知道司隸校尉還在查盧希。

    “明天是大年初一，大哥后天才走吧。”

    明天滿朝文武、勛貴、宗室、外戚須進(jìn)宮向皇帝、皇后拜年，程墨這個時候突然不在，顯然十分不合理，會引發(fā)無限猜想。程墨道：“諾。”

    兩人相視一笑。

    趙雨菲聽程墨奉詔進(jìn)宮，奇道：“這個時候進(jìn)宮做什么？”

    大過年的，皇帝難道閑著沒事，宣夫君進(jìn)宮喝茶閑聊？她心里疑惑。待程墨回府，起初二將起程去揚州時，諸女都默然。

    蘇妙華道：“陛下忒不近人情，難道不能讓夫君過完年再走？”

    起碼也得元宵后才走嘛。

    諸女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都眼巴巴地看著程墨。

    程墨道：“周進(jìn)孤身一人赴任，在揚州到處走訪，若不會引起周征的注意，怕是不現(xiàn)實。我遲到一步，他危險一分，還是早早動身的好。”

    這樣的英才當(dāng)保。

    諸女都贊同，很快氣氛又熱烈起來。飯后一家人圍坐守歲，除了逗幾個孩子，便是叮囑程墨要心。程墨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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