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了，儒皮還是要披一披的。

    不然張越也不需要繞這么一大圈，拼命的從儒家的思想里去找突破口。

    “保民之道，其一曰：富民，民不富則貧，貧則生困，困則生亂，亂則生盜，于是仁義不存，禮樂崩壞，如能富民，則必可致天下太平！”張越輕聲的闡述著自己的認知：“故孟子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其二則曰：護民，既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使之不受外敵威脅，若太宗先帝之時，匈奴常有寇邊之事，自雁門、云中至太原、邯誕間，萬民不寧，家家傾覆之危，鄉(xiāng)鄉(xiāng)有離亂之災(zāi)，故民不安，常有逃亡之心！”

    “及至今上，以大罰齏匈奴，單于遠遁，三十余年間，北方百姓安居樂業(yè)，民皆頌陛下之德，服國家之威！”

    “故國語曰：至于武王，昭前之光明加以慈和，事神保民，莫弗歡喜！”

    這一套理論，張越還在構(gòu)思，所以還沒有形成一個系統(tǒng)。

    但不要緊，諸子百家的先賢們的思想，完全可以拿來擴充進來。反正他要做的，只有一個事情：說服統(tǒng)治者，主要是劉進接受和認可這套理論。

    這就夠了！

    在中國，只要能讓當(dāng)政者認同，那基本上就沒有什么事情辦不到了。

    當(dāng)然，除了理論，還得有一個能貫徹始終，并且作為戰(zhàn)斗宣言和目標的口號。

    就像公羊?qū)W派的口號就是‘襄公復(fù)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堅定不移的碣奴，匈奴不滅，我心難安！

    每一個人都有責(zé)任和義務(wù)，貢獻自己的力量來打擊匈奴。

    為什么？

    冒頓單于困高帝于平城七日，書辱呂后，火燒回中宮，三代天子受辱。

    主辱臣死，不砝匈奴，還是人嗎？

    所以，公羊?qū)W派的士氣非常高昂。

    于是，張越單膝跪下，拜道：“且夫殿下可知，自古受命之王，皆有昭昭天命之任！”

    “堯禪舜，舜禪禹，皆有受命之符，湯伐桀，武王伐紂，必先昭告天地，宣明己志！”

    “如今，吾漢家之昭昭天命已顯，殿下可愿見乎？”

    天命這種殿下，沒有哪個統(tǒng)治者不想見見，更別提滿腦子都是想法的年輕長孫了。

    劉進聽著，拜道：“愿卿教之！”

    張越長身對道：“如今，漢家南并三越，及至交趾、日南，西威西域，有輪臺、樓蘭之國，北服匈奴，有烏恒、月氏之騎，東有朝鮮，置樂浪四郡！”

    “自伏羲氏仰觀于天，俯察于地，演八卦陰陽之?dāng)?shù)，軒轅氏行文武之德，立教化之行，三王治世，五帝定倫，中國始成Ｔ此，中國圣王，皆以伐四夷，定天下為己任！”

    “成湯討桀，宣中國之疆域于中原之中，及武王伐紂，大封功臣，命大臣撫慰諸夷，于是太公治齊、周公治魯、召公治燕，立諸姬于漢江之間，封楚先王于峻之中，泰伯奔于吳越之中，于是斯有今日漢家之疆！”

    “如今圣天子北伐匈奴，宣天威于域外，拓土西域，建萬世之冠遠方，有大宛之王，樓蘭之國，烏孫之昆莫，皆遠來朝貢！”

    “殿下陛下親長孫，允文允武，安能不繼陛下之大志，以化四夷為中國之志，宣此昭昭天命，令西域、匈奴之土，永作中國？”

    劉進聽了，只覺得熱血沸騰，難以自抑。

    自古以來，在這個地球上，恐怕只有中國人能夠自豪的昂起頭，告訴天下人——我是最優(yōu)秀、最特殊、最勇敢、最文明和最強大的那一個！

    自堯舜禹以來，一代代的先王和先賢，都告訴子孫后代——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天命之說，興盛了數(shù)千年。

    今天，張越將這種自古以來就存在于中國貴族和士大夫內(nèi)心深處的情節(jié)，提煉歸納為四個字‘昭昭天命’。

    這立刻就引發(fā)了共鳴！

    不止是劉進，于己衍也顫抖不已。

    無數(shù)他們曾經(jīng)讀過或者看過的先王文章和經(jīng)典，在此時此刻都浮上心頭。

    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于是頌曰：於皇時周，陟其高山，嶞山喬岳，允猶翕河。敷天之下，裒時之對。時周之命。

    如能踐此昭昭天命，豈非日后也可以獻告宗廟：於皇時漢，陟其高山，嶞山喬岳，允猶翕河。敷天之下，裒時之對。時漢之命！

    而自己也可以與三王五帝并立，與成湯、文武成康共存，為萬世祭祀！

    只是想想這個嘲，劉進就已經(jīng)顫抖的不能自已。

    “若此昭昭天命在，孤豈敢不受之？”劉進拜道：“愿得卿佐，踐此大業(yè)！”

    直至此刻，這位一直以來隱藏著自己想法和進饒的長孫殿下，終于按耐不住，說出他內(nèi)心的真話。

    又有哪一個帝王之家的子孫，能拒絕得了這種誘、惑？

    這可是昭昭天命啊！

    一個全新的詞語，一個全新的概念，一個無與倫比的目標！

    昭告世人：漢有昭昭天命在，爾等可愿從之？

    昭告祖先：杏受命以來，夙興夜寐，不敢忘昭昭天命……

    昭告天地：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杏敢受大命，敢承天命！

    就連于己衍也是顫抖著身子，拜道：“臣聞道，夕死可耳８以賤軀，為殿下大業(yè)牛馬走，不幸先死，既以此身填溝壑！”

    他不能不拜，也不敢不拜。

    沒有瘍的余地！

    況且，他內(nèi)心深處，對于昭昭天命這四個字根本沒有抵抗力。

    事實上，很少有士大夫能抵抗得了這四個字的召喚。

    不然，你難道以為中國不是這個世界最特殊的那一個？你難道不認為，中國對這個世界，對這個天下負有特殊責(zé)任和義務(wù)？

    你難道覺得，這昭昭天命之下，還能做其他瘍？

    張越凜然正坐，雙手向上，深深拜道：“諾！蒙殿下不棄，愿以此生，輔佐殿下，踐此昭昭天命，此志永存，雖死不悔！”

    于是，在這個夜晚，在這個博望苑的一處回廊中，一個小的團體誕生了。

    一個新的思想流派也隨之萌芽。

    昭昭天命之說，由此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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