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瀑布汗，第一次覺得所謂記憶這玩意并不是那么牢靠的。uukla

    他雖是重活一世，可最初的幾年經(jīng)歷那實在是催人淚下。因為人太，精力有限，根不可能一天到晚思考個沒完，更幾乎沒辦法看書娛樂，當(dāng)然只能吃了睡，睡了吃。就算是刺青這玩意很疼，可只要老爺子有心，三歲以前讓他事前事中事后都覺察不到并不難。

    可問題就在于，老太爺這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完沒辦法確定。

    他可不想變成喬峰第二，頂著國仇家恨兩面為難��！

    看到孫子眼神閃爍，繼而露出了煩躁的表情，老太爺突然嘿嘿笑道：“你背后的刺青想必自己從來看不見，要不要我去弄兩塊鏡子來，前后對照讓你先好好看看？”

    千秋虎著臉氣呼呼地：“當(dāng)然……要！”

    這年頭的銅鏡照人很不清楚，更何況要通過一面鏡子，來照準(zhǔn)那正對另一面鏡子的后背上，那塊僅僅只有大拇指甲蓋大，好像是刺青的玩意，那更是絕對高難度。而哪怕千秋自忖自己的視力能有，透過兩面鏡子的反射效果分辨，那也差沒讓他瞪出眼珠子。

    千秋極盡目力，也只能影影綽綽捕捉到那刺青一個大概的輪廓。等照完了抓起衣服隨便披在身上，他才狐疑地問道：“我時候落霞還給我洗過澡呢，她怎么從來沒提起過？再了，我看甄容肩頭那刺青至少有半個巴掌那么大，為什么我背后的就這么一��？”

    “呵�！崩咸珷斦张f是皮笑肉不笑，“落霞是誰給你的？我囑咐的事，她敢亂？至于這么一丁……你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甄容要不是因為那刺青目標(biāo)太大被人瞧見，至于攪和到群英會那一趟渾水里頭？你還想多大，刺滿你整個后背？”

    千秋頓時啞然�？衫咸珷攨s沒有善罷甘休，而是幾乎把手到了他的鼻子上。

    “如果你真的是一開始就有這刺青，想當(dāng)初你被人從火場抱出來，后來又抱了給我，至于沒人瞧出你背上有這扎眼的玩意？”

    千秋若有所思地蹙著眉頭。當(dāng)初那個疑似母親的婦人把他從火場抱出來之后，就此撒手黃泉，是有好幾個街坊鄰居抱過他不假。然而，在那種兵荒馬亂的當(dāng)口，只要不是布滿胸前背后又或者肩頭的刺青，誰會注意那的玩意？

    他是知道的，可老太爺卻不知道他知道，所以拿這當(dāng)成了理由。

    然而，老爺子既然一再強調(diào)那是后來刺上去的，和云中子對甄容的話如出一轍，千秋還能啥？他一聲不吭轉(zhuǎn)身回去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回去，等老太爺再次轉(zhuǎn)悠到了他跟前，老爺子那臉上分明是一如既往有些狡黠的笑容，他便沒好氣地別過了腦袋去。

    “和云中子一樣為老不尊！這種事情不應(yīng)該早讓我有個心理準(zhǔn)備的嗎？我這都要去北燕了，影叔這才火燒火燎把我?guī)Щ貋�，然后爺爺你才出來……真是的，�?dāng)我什么了？”

    “當(dāng)你是孫子，才一直都瞞著你。”老太爺微微瞇起了眼睛，伸出手來想揉揉千秋的腦袋，見孫子突然把頭一撇，就這么讓了過去，他才收回了右手，唉聲嘆氣道，“當(dāng)初給你刺青，是我一開始想不能白養(yǎng)你，總得讓你對家國有貢獻，可誰讓你子太招人疼？”

    千秋猶猶豫豫扭過頭，露出了半邊臉，滿臉狐疑不信：“爺爺，別忘了當(dāng)初金枝記鬧得滿城風(fēng)雨時，你明明對我，你知道我的身世！那你不怕這刺青弄巧成拙嗎？”

    “我是知道你的身世�。】赡阕约阂�，不想找親生父母，把我當(dāng)成了親爺爺。那我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老爺子嘴里這么，表情卻顯得更可憐了些：“你爺爺我有那么多兒子孫子，你也瞧見了，你大伯父板正，二伯父三伯父自私，四一跑就是那么多年，那么多孫子瞧見我都和老鼠見貓似的。只有你從養(yǎng)在我那書房里，就是狗貓也養(yǎng)出了感情，更別你子就會哄我開心，我哪還舍得再把你丟到北燕去和人死磕？”

    老太爺一面一面往千秋背上那刺青的位子又戳了戳，直到孫子一溜煙跑出去老遠，等轉(zhuǎn)過身后就再次對他瞪眼，他這才惘然而又傷感地：“人老了，心軟了，要不是你影叔聽到了云中子那計劃，心急火燎跑來和我，我都快忘記你背上這塊東西了�！�

    面對這么個耍嘴皮子耍到爐火純青的爺爺，千秋終于不得不投降。他拖拖拉拉穿好了那繁復(fù)的系帶衣裳，隨即挪到老太爺面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了老爺子好一會兒，這才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爺爺直吧，要我去北燕做什么？”

    “呸呸，如果真要你做什么，我還會攔著你去北燕？兔崽子，要不是甄容給你看了他肩頭的刺青，我生怕回頭真要有別人瞧見了你自己背后那刺青，然后對你了，你惹出事來，這件事我才不會告訴你！你給我聽著，甄容要折騰什么，你只管冷眼看著，不許逞能！”

    千秋輕輕吸了一口氣，心里知道，老太爺這回出來的才是真心話。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摟住了老太爺?shù)牟弊印Ｃ翡J地察覺到老爺子先是身體一陣僵硬，緊跟著就完松弛了下來，他就低低道：“謝謝爺爺�！�

    如果是別的孩子，比如秀一那樣優(yōu)秀卻敏感纖細的，老太爺寧可冒著將來發(fā)現(xiàn)時翻天覆地的可能性，也不會把這件事捅出來，可既然是千秋，他在得到影緊急傳話之后，還是選擇了捅破那層窗戶紙。

    此時此刻，看到千秋果然不再問了，又是這般態(tài)度，而這赫然是哪怕在他預(yù)先猜測時，也只是相對可能性微的情況，一把年紀(jì)的老爺子不禁五味雜陳。就算知道孫子素來孺慕他，可僅僅是這樣克制的抱怨和反應(yīng)，這代表何等信賴？

    他素來不習(xí)慣如此直白的情感表露，可此時卻忍不住用力拍了拍千秋的肩背：“好了好了，趕緊放開，都快是大人了，竟然還撒嬌！哎，就你這亂七八糟的性子，混在使團里當(dāng)個不顯山不露水的普通隨員還湊合，想假裝知道身世去北燕尋親當(dāng)諜子，那簡直是找死�！�

    “我有這亂七八糟的性子，那也是爺爺你慣的！”

    老太爺被千秋噎了個半死，可心里卻著實如釋重負。等到千秋松開了手，他干咳一聲，正打算擺出爺爺?shù)募軇輥恚瑓s沒想到孫子對自己嘿嘿一笑。

    “爺爺雖不要我做什么，可你在我身上給我捅了這么一個大婁子，總得有補償吧？甄容且不算，慶豐年和猴子怎么安插進使團，你幫我解決了唄？好歹也能給我和師父多兩個幫手�！�

    “混賬子，你以為使團是你爺爺我開的，把誰塞進去就能把誰塞進去？已經(jīng)有人，這回去北燕的使團干脆姓得了！”雖氣得直敲千秋的腦袋，但老太爺心里卻盤算著，怎么借著裴旭的私心，把這件事徹底敲定下來。

    事關(guān)幼子，事關(guān)孫子，他怎么會不幫？

    他往門外看了一眼，雖隔著厚厚的門看不清影的位置，他卻知道對方一定站在那兒，用耳朵代替眼睛，不曾漏過剛剛的每一字每一句。

    影也確實沒有漏過屋子里的每一細節(jié)，原緊繃的臉上漸漸松動下來，嘴角也微微上翹，流露出一若有若無的笑容。盡管今天云中子和甄容師徒透露的謀劃實在是讓他大吃一驚，又或者猝不及防，可攤開來之后，能夠有如今這樣的結(jié)果，那無疑是最理想的。

    家伙一直都和當(dāng)年一樣，沒有枉費老太爺那番苦心。

    不管千秋是否相信了背上的那個刺青是后來紋上去的，是否懷疑自己是曾經(jīng)的北燕皇子，但相比那刺青背后，家伙真正深層的身世，總還是要好辦得多！

    那才是絕對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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