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傳中比蘭陵妖王還要神（經病）的北燕皇帝……比自家皇帝還要讓人捉摸不透！

    當最終離開那一位君王的視線時，千秋這才覺得自己憋出了一身白毛汗。rg

    想當初因為一出金枝記的女主角直接影射了他，自家那位皇帝在宮里單獨見他時，也曾經非常不按常理出牌，又是對他感慨英胖并非馮貴妃親生，又是誘導他不妨和胖子結為兄弟，反正讓他又發懵，又疑惑，好容易方才堪堪招架過去。

    那時候他就覺得，皇帝這種生物，一定要劃分為另外一種類別，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而這一次見北燕皇帝，不論蕭敬先事先是怎樣和四做的謀劃，不論汪靖南父子是怎樣的心思，不論他和嚴詡事先是怎么想的，甄容又是怎么個打算，不論徐厚聰這個神箭將軍之前想的是什么……在那位君王看似無理的連環手之下，每個人都有得失。

    北燕皇帝雖然沒有具體提讓哪三個人舉薦三將軍，但想也知道，不會是他們，也不會是徐厚聰，只會是蕭敬先和四，還有汪靖南。

    這三位在突如其來的禁軍大洗牌之下得到了三將軍的舉薦權——可那三位落馬的以及背后的人，甚至于覬覦這三個位子的人，肯定會把他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而徐厚聰這個背景淺薄，剛剛叛逃過來的吳人，竟然在這段時日暫時戍衛宮城！可徐厚聰就算弟子眾多，可只看人引薦了一個給大公主當護衛，就知道神弓門距離融入北燕還早得很，這位神箭將軍也沒事把人安插到禁宮中，下頭能指揮得動幾個人？

    可以，是北燕皇帝暫且獨攬禁宮大權也不為過。

    然而，終究上述四人都頗有收獲，相形之下，從實際結果來看，千秋知道，誰都會覺得他們這支吳朝使團無疑是最最不利的，

    不大鬧了一場的結果，竟然只是扳倒了秋狩司的幾個搬到皇宮，那簡直是最差的結局。南苑獵宮縱使再不好，至少有一定限度的自有，可在防戍最森嚴的皇宮大內，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們能干什么？

    可是，此時此刻，當他從蕭敬先的侍衛手中接過那個裝有陌刀的大盒子，他卻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嚴詡更是毫不在意地接過了東西，又在千秋肩膀上大力拍了幾下。

    “不錯不錯，幸虧你剛剛臨走時在北燕皇帝面前提出來，否則這刀什么時候能拿回來卻不好。”

    嚴詡一面，一面示意慶豐年和猴子去取回自己的武器，見慶豐年背上大弓，似乎是想到有弓無箭，再加上之前對徐厚聰的任命，顯然有些低落，而甄容更是抱著剛剛拿回來的寶劍失魂落魄地站著，只有猴子拎著刀嘀咕著什么，他又覺得沒有多少值得高興的了。

    甄容只怕這會兒心里已經更加糾結自己的身世以及將來該怎么辦，可惜他對于安慰人簡直是一竅不通……可事事都要靠徒弟，嚴大掌門又覺得自己這個副使像吃閑飯的，沒理會三個這會兒都魂不守舍的家伙，他就拖著千秋走進這座剛分配給他們的這座宮院。

    “大人幸虧今天沒來，否則他肯定得氣死。”

    嚴詡著就皺起了眉頭，沒好氣地提高了聲音：“不就是一塊刺青嗎？有什么了不起的！北燕皇帝都了，做吳人有什么不好，至少有人護著他。他認為自己是吳人，就是吳人！要是想當北燕人，立時往后轉，北燕神刀將軍就是他了！”

    千秋哪里不知道嚴詡是在用激將法，對于甄容這種細膩多思的人，這法子來應該挺有用，可他覺得這話云中子來還差不多，嚴詡到底要差點兒，可這時候一千道一萬也沒用，要的是甄容自己能想通，他卻沒像嚴詡這樣刀子嘴豆腐心，而是岔開了話題。

    “師父，北燕皇帝既然都讓我們住在宮里，又同意了把兵器還給我們，一會兒我帶甄師兄在宮里逛逛。”

    正木知木覺跟在后頭的甄容猛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先是一愣，隨即才茫然抬起頭來。等身邊的慶豐年立時推了推他，他的理智終于回來了。

    “這里畢竟是宮中，我們剛剛住進來就隨便亂走，會不會被人詬病？”

    “這才是事事都想太多的甄師兄嘛！”千秋毒舌地吐槽了一句，見甄容滿臉不自然，他就聳了聳肩道，“當然，我會送信去給徐將軍，他現在也算半個地主，不該帶著我們這些前老鄉好好認識一下接下來一段日子的臨時住處嗎？”

    “我也去……唔！”落在后頭的猴子話才出口，就被人死死捂住了嘴。踢蹬了兩下腿，意識到是慶豐年，他這才安靜了下來，滿以為千秋那恐怕是帶著甄容去散心。因此，等到慶豐年連拖帶拽先把他給提溜走，嘴終于能話的他只來得及回頭吼了一聲。

    “甄師兄，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嚴詡忍不住笑罵道：“這聒噪的子，難得還有這么好心的時候！”

    甄容細細一想，卻從千秋剛剛的話中，一下子醒悟到千秋自始至終就沒忘記之前商量過的那些安排，他頓時面色蒼白了下來，沉默良久方才點了點頭。

    一行人都是只帶了隨身兵器就來了上京，這會兒也沒有什么好安頓的，就連之前一度衣衫碎裂的甄容，因為撕壞的是那身下場搏熊的勁裝，最初的禮服還在，如今重新換上再出現在眾人面前，除了臉色不好，照舊是之前那個俊逸的少年郎，和千秋站在一塊相得益彰。

    而千秋命人送出去的消息，也得到了徐厚聰的回音。剛接管禁軍防務的神箭將軍竟然沒有拒絕，反而表示可以帶著他們在皇宮里轉轉。對于這樣的答復，甄容想的是徐厚聰恐怕奉命試探他的身份，千秋卻覺得，那位昔日神弓門掌門只怕更關心他的態度。

    半個時辰之后，當徐厚聰匆匆趕到這座長纓宮的時候，千秋和甄容這兩個性格迥異，卻同樣尤其敏感的少年，幾乎同時感覺到了徐厚聰的態度差異。

    甄容是之前從北燕皇帝的話語中方才得知徐厚聰竟然推薦過自己，可如今徐厚聰卻仿佛完忽視了他似的，幾乎把他完撇在一邊，只是笑吟吟地和千秋搭訕。想起北燕皇帝那神刀將軍的戲言，他心中不出是什么滋味，可之前發脹的頭腦卻漸漸清醒了過來。

    徐厚聰這種能夠叛逃到北燕的人緣何會推薦他？還不是想在北燕皇帝面前博得一個推薦賢才的形象？如今因為他肩膀上的可疑刺青險些吃掛落，甚至皇帝還許了他一個“神刀將軍”，徐厚聰不耿耿于懷，那就不是那個能狠心丟下一部分人，叛逃到北燕的神弓門掌門了！

    而千秋見徐厚聰對自己笑容可掬，有問必答，對甄容卻冷淡疏遠，他卻當成沒發現甄容被忽視似的，延續著之前對徐厚聰的良好態度，自始至終也笑瞇瞇的。

    也不知道是今天的事情傳開了，還是徐厚聰格外做過布置，又或者皇帝有令，他們這三人所到之處，人人退避，別之前發生過的大公主和十二公主興師問罪，就連個貓狗都不曾竄出來，讓有心繼續表現一下沖動易怒形象的千秋甚覺遺憾。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金陵城中于神弓門一事上的鮮明態度不可能是秘密，別之前朝廷根就沒有掩藏，就算掩藏得再好，秋狩司也一定會查得清清楚楚。

    因此，當逛到西邊的內苑，暫且找了個地方臨時休憩的時候，千秋笑瞇瞇從徐厚聰那兒要了一把魚食，竟是自得其樂地投食喂起魚來。

    見甄容仿佛自知礙事，沉默著自顧自往另一邊去了，他就頭也不回地對身后的徐厚聰：“徐將軍應該聽秋狩司的人了吧，在金陵的時候，我是最護著慶師兄他們的人。”

    徐厚聰聞言一愣，隨即就強笑道：“略有耳聞。”

    居然只是略有耳聞？看來，秋狩司還想藏著掖著，等到發現徐厚聰有什么端倪再拿出來？

    沒有回頭的千秋看不清徐厚聰什么表情，可他卻繼續不慌不忙地道：“徐將軍你丟下曲長老和慶師兄他們一走了之，在南邊武林算是徹底壞了名聲，我振臂一呼，力排眾議，為慶師兄他們話，不但引介他們進武英館，還首倡建立神弓營，所以得了不少人望，從這一點來，我得感謝你。”

    千秋把話得這么露骨透徹，徐厚聰面色再變，可原只有三四分的猜測，此時卻變成了七八分。

    盡管千秋年紀不大，可他自從知道人的身世之后，在他的心里，這個能以養孫的身份在府過得滋潤，不但深得老太爺寵愛，還拜了嚴詡這個師父的少年，必定是個心思玲瓏剔透，長袖善舞的人，絕不會像表面上這么只會逞口舌之利。

    他并不怕和這種人打交道，相反若是換成固執得如一塊死硬石頭的慶豐年，他就頭疼了。

    所以，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在遠處轉悠的甄容，毫不在意地笑道：“各為其主罷了。我倒欽佩九公子好事。”

    “好一個各為其主。”

    千秋一把將手中的魚食都丟進了池子里，見下頭的錦鯉幾乎是一窩蜂似的湊在了一塊，大口大口吃著那些魚食，魚們幾乎都被大魚趕到了邊上，根爭搶不著，他這才拍拍手，轉身看著徐厚聰笑道：“徐將軍不用擔心某些事情，水至清則無魚，不是么？”

    徐厚聰沒有松弛，而是立時反問道：“代價呢？”

    “代價很簡單，我平安回去。”千秋嘴角一翹，又加了幾個字，“而且是立功回去。”

    見徐厚聰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他就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那邊站著發呆的甄容：“如果我是甄容，有那么一塊東西在身上，我一定會好好利用，絕不會和他那樣浪費了。畢竟，我這次和師父大老遠跑來出使北燕，是主動請纓，其實到頭來還是被逼的。南邊朝堂是怎么格局，徐將軍你應該很清楚。皇上尚且不能一言九鼎，更何況長公主和我爺爺？”

    他著便咧了咧嘴，露出了滿口白牙：“我覺得，我們可以互通有無。畢竟，你在北燕不能靠著秋狩司過一輩子。我呢，在南邊也不能靠著爺爺和師父過一輩子。”

    看到徐厚聰那張明顯有些動容的臉，千秋知道，魚兒不再是繞著餌鉤轉，而是開始試探性咬鉤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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