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和甄容都算得上吳朝諸多門派之中，年輕一代的佼佼者。rg尤其是甄容。哪怕突然接近的這兩個人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氣息也極其微弱，但既然是身處這蘭陵郡王府中，兩人誰也不會放松警惕。
所以，此時此刻這個話的人并不讓人意外，可出來的話卻非常令人意外。
看著蕭敬先在前，四在后，就這么直接進了院子，千秋便直截了當地問道：“晉王殿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是，如果你不愿意留在北燕，背個空頭太子的名聲，我可以幫你回去。”蕭敬先仿佛沒看到身旁聞聽此言后大吃一驚的某人，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但前提是，你想回去。”
“我當然想回去！”盡管還摸不準蕭敬先的真實心意，但千秋的回答卻給得干凈利落，“北燕皇帝留下我，不就是當個誘餌，當個靶子嗎？我憑什么要遂了他心愿？太子……呵，名義上好聽而已！這不到二十年，北燕好像已經死了兩個太子了吧？”
蕭敬先并沒有在意千秋這大逆不道的口氣，反而伸手攔住了身后那個“暴跳如雷”的家伙。他看了一眼千秋身旁的甄容，用非常溫和的語氣：“甄公子，你能不能幫個忙，把蘭陵郡王拖住片刻，我有話單獨對千秋。”
甄容微微一愣，眼見蕭敬先突然竄上了屋頂，千秋遲疑片刻也立時追了上去，他根來不及思量太多，竟是憑能，毫不遲疑地上前擋在了那個被撂下的人面前。
果然，四動作慢了一拍，又看到甄容竟然真的因為蕭敬先的話出手阻攔自己，頓時差點沒氣瘋，指著人的鼻子就大罵道：“你子到底是哪邊的？”
甄容歉然苦笑道：“郡王，對不住了，既然九公子選擇了跟上去，那么我只能選擇聽晉王殿下的話，暫時攔你一會兒，得罪了。”
盡管明知道不論蕭敬先什么，千秋一會兒回來時，十有**還是會找自己商量，畢竟如今就只剩下了他們爺倆，千秋怎么也不至于真的撇下自己，可此時在形式上被撇下了，四還是要多郁悶有多郁悶。
因此，他在氣惱地大吼一聲之后，立時就沖著甄容撲了上去。
先拿甄容這臭，回頭再找千秋算賬！
四知道蕭敬先和他質上并非一路人。而千秋亦是明白，作為吳朝在北燕潛伏最深，也是地位最高的家伙，四和蕭敬先這個瘋子那交情恐怕只是明面上的。
所以，此時此刻一聲不響地追在蕭敬先身后，直到郡王府后院一座最高的三層閣樓上，眼見所有仆婢幾乎避如蛇蝎，他一個縱身躍到蕭敬先身邊，就沉聲道：“現在沒有外人了，有什么話還請晉王殿下盡快，甄容未必能把蘭陵郡王拖很久。”
蕭敬先側頭看著千秋，他就若無其事地：“最近上京城要清洗掉一大批人，而負責這件事的不是秋狩司，而是我，我會盡可能把那些有心南下侵攻的家伙一個一個拔除掉。”
千秋沒想到蕭敬先一開始可以讓自己回金陵，此時竟然還吐出了如此驚人的話，那心情就和過山車似的，起伏不定。可他這兩天實在是吃驚次數太多了，這會兒索性不動聲色地反問道：“可這么做對晉王殿下有什么好處？”
“很簡單，因為我的外甥在南邊。”
千秋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晉王殿下，你不是把那種鬼話當真了吧？別忘了當初是你自己來找我冒充你外甥的！”
“我當初對你，讓你勉為其難冒充一下我外甥的時候，并不是真的認為他活在這個世上。只不過是想要借機做一些平常就算我再瘋，卻也不方便做的事。可沒想到，皇上只是見到你，居然就生出了和我同樣的念頭，而且他還做得比我更徹底。”
蕭敬先似乎并不在意千秋是否在聽，聽了又是個什么感受，只是自顧自地站在這蘭陵郡王府中的最高點，俯瞰著下頭的建筑和人。
“來我可以只當是他和我郎舅之間的默契，但不久之前，我收到了姐姐，也就是大燕先皇后留給我的信。這樣的信每年都會有一封，唯獨這一次的不相同。”
他沒有自己如何看到那封信的具體細節，而是開門見山地：“姐姐告訴我，她在死前把兒子送去了南邊。”
千秋終于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聲，有些煩躁地捂著腦袋：“我就不信她會在信上把孩子送去大吳，然后交給我爺爺養了！”
蕭敬先哂然笑道：“我又沒那孩子就是你。”
千秋被噎得一愣，緊跟著方才如釋重負道：“不是我就好！”
“但我也沒那孩子就一定不是你。”
千秋被這繞口令的法給氣壞了，可還不等他反唇相譏，卻不想蕭敬先嘴角一翹，仿佛非常愉悅地：“但如果是你，那當然最好不過。姐姐也好，我也好，都更喜歡聰明人，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外甥是蠢笨如豬的家伙！”
告誡自己別被蕭敬先這來來回回的法給繞進去了，千秋索性不理會剛剛這些話。
“晉王殿下，就算你現在殺了那些主戰的人，可北燕如此之大，只要皇帝矢志南侵，還會涌現出更多的主戰派。你總不能每次都找現在這樣的借口殺人吧？再了，北燕皇帝剛剛還對我，他會真的把我塞東宮去，如果那樣，就算你晉王殿下，又怎么可能把我送回金陵？”
“很簡單。”蕭敬先嘴角一勾，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親自送你回金陵。”
這親自兩個字再次把千秋給震懵了。他使勁深呼吸了兩次，隨即使勁一把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結果疼得臉上每一塊肌肉都在抽搐：“晉王殿下你確定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臥槽，這家伙要叛逃大吳嗎？確定不是瘋了？
“我有那么閑嗎？”蕭敬先見千秋滿臉你就是那么閑的表情，他就淡淡地道，“我知道，南吳給不了我晉王這樣的爵位，也給不了我兵權，更給不了我天大的財富，可那又如何？當年姐姐和我生在一個很大的家族，但只不過是邊緣人，如果沒有她，我早就死了。”
“沒有比男人更強悍更暴烈的她，也沒有我的今天。我的武藝，謀略，秉性，行事……每一樣都是跟著她學的，有她在，我只需要安安靜靜地活著，不用想其他的。可是她不在，我就等同于再也沒了鎖鏈，盡可自由自在去做我想做的事。現在，我那外甥比任何人都重要！”
千秋聽著這平靜卻囂張的宣言，只覺得自己有些牙疼。
如果能把晉王蕭敬先帶回金陵去，哪怕徐厚聰在北燕來滋潤，一時半會死不了，他們此次出使仍然達成了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巨大成就。可這樣一個瘋子到了南邊會帶來怎樣的驚濤駭浪，那就真的不好了！
他心里猜到嚴詡和大老爺的突然消失，恐怕背后還有其他的隱情，他如果貿貿然和蕭敬先達成了什么協議或者共識，不定反而會引起什么不可測的后果。可是，蕭敬先這種真正肆無忌憚的性子，是他不答應，就會什么都不做的人嗎？
不定他不答應，人給他搗點什么亂，那就倒霉了！
而且，被北燕皇帝這樣一宣傳，他就算真的離開這里回到金陵，不是北燕皇子也是皇子，黃泥拉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不把蕭敬先這么一個家伙拉回去，還真有可能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處！
“那我就姑且信你的話。”千秋面色很勉強，口氣更勉強，“你想我怎么做？”
“接下來這幾日，你隨我左右，看我殺人。”吐出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之后，見千秋只是皺了皺眉，卻沒問為什么，蕭敬先心想和這樣一個聰明話就是省事。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千秋點點頭的同時，卻又提出了一個要求。
“行，但我有一個要求，到時候帶上甄容一塊去。”
蕭敬先微微一愣，隨即大笑道：“你倒是把故弄玄虛這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好，就這么定了！若是蕭長珙有異議，你可以直接搬去晉王府。”
要是那樣，某人恐怕也要發瘋了！
這上京城再多一個瘋子的后果，那就不是精彩而是驚悚了……
千秋心里這么想，臉上卻笑了笑：“晉王殿下要帶我去做的事情，皇上肯定樂見其成。皇上樂見其成的事，蘭陵郡王就算不樂意恐怕也會捏著鼻子認下，再搬家反而顯得刻意。對了，你還得先容我歇兩天。任憑是誰，遇到這樣的巨變，都不是那么容易想通的。”
“可以。”蕭敬先想都不想就一口答應了下來，“我會放慢一點速度，兩天后，我在這蘭陵郡王府的門口等你。”
當四終于發狠似的把甄容給撂在地上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要立時去找蕭敬先算賬，卻只見一條人影突然從圍墻上縱身躍下。發現是千秋，臉色發黑的他不禁惱火地質問道：“那家伙呢？”
“談妥了條件，晉王殿下自然回去了。”
千秋大步上前，先把甄容從地上拉了起來，還給這位昔日仇人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浮灰，這才轉頭看向了恨得牙癢癢的四道：“接下來，蘭陵郡王愿不愿意也和我談一談條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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