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準備下班的時候，張曉龍突然又說起另一件事。
“呃……”張曉龍猶豫了會兒，又說道：“不可否認，如今的社交，很多時候在交換信息時，除了手機號、通信地址之外，很多人特別是年輕人都會交換qq號碼，我覺得展雄在開發通信軟件的時候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馮一鳴笑了笑，放下手中筆，“用一串數字或者一個標識來代替一個人的信息，呵呵，我記得網一正在做這方面的嘗試。”
“是的，這就是所謂的網一通行證，丁三石采用的是網一郵箱作為統一的登陸賬號。”張曉龍點頭道：“我覺得展雄的數字郵箱應該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任宏遠和馮一鳴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都感覺這個張曉龍對于這一塊有著常人難以比擬的敏銳感，事實上這正是他們去年在技術研究院討論的重點之一。
“先寫一份計劃出來吧。”馮一鳴長身而起，“目標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風景是美麗的。”
“所以呢？”
“所以……”馮一鳴笑著說：“所以先下班，各回各家，這款通信軟件目前還沒正式組建公司，先以項目的形式留在天辰投資，由張曉龍全面負責，技術研究院副院長晏建云兼任副手。”
張曉龍輕輕吐了口氣，笑著起身向晏建云伸出手，他和晏建云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知道自己能夠全面負責和晏建云的推薦有很大關系。
***
晚上九點，獨自駕車行駛在空曠的馬路上，馮一鳴覺得有點孤獨，即使他知道，車前車后有安保隊員的陪伴。
但這種孤獨感還是在車內油然而生，在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他猶豫了會兒，直到后面的車輛不停的摁喇叭，才決定突然右轉又掉了個頭，回了家。
八年多前，馮一鳴重生之后，曾經也異想天開猜測自己能走到哪一步，那時候的他心里有太多的想法，卻沒有施展手段的能力、資源和人手。
經歷了長達八年的時光，經歷了種種磨難，如今的展雄集團已經成為國內數一數二的互聯網科技企業，員工數千人，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即使是如微信這種能大幅度改變普通人生活狀態的軟件，也能輕而易舉的決定其推出時間。
或許就是這種輕而易舉、順水推舟，讓馮一鳴內心深處感到那絲孤寂。
推開門，彎腰換鞋，正端著一碗草莓的馮偉安正從廚房出來，沖著兒子努努嘴，“你媽還在等你呢。”
“又怎么了……”馮一鳴順手撈了兩顆草莓塞進嘴，含糊不清的問：“老媽，不會又哪位找上門了吧？”
馮一鳴這句話是意有所指的，十一國慶假期劉青韻上門，為了兒子的工作拜托馮母，最后還是馮偉安點了頭，將人塞到李程的百姓點評網去了。
“咳咳。”馮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大丫二丫一邊一個正陪著呢，姐妹倆同時扭頭看過來，表情、神態一模一樣，惹得馮一鳴一陣好笑，姐姐起身倒了杯茶，妹妹膽子小，縮在馮母肩頭不吭聲。
“你兩個妹妹……在藝術上倒是有點天分。”馮偉安解釋道：“所以……”
“別開玩笑啊，別說天辰影視現在歸屬到展雄旗下了，就是還在天辰投資旗下，我也不能貿貿然塞人，再說了，童星也不是那么好當的。”
“誰說要去娛樂圈了，也不看看前段時間那個什么什么門……”馮母哼了聲，“大丫對小提琴有點興趣，二丫呢，對揚琴中國古典樂器有點天賦，說白了就是陶冶情操，又不是憑這個混飯吃。”
“這樣啊……”馮一鳴拖著長長的調子，又抓了把草莓，盤腿坐在沙發上，笑瞇瞇的問：“我當年怎么就沒這待遇呢！您二位就沒想著讓我陶冶陶冶情操……”
“少吃幾個，你還想包圓了啊！”馮偉安不屑笑道：“就你？上了初中唱個國歌都能跑調……你有那天分嗎？”
這下輪到兒子黑著臉了，連大丫二丫都忍不住笑了。
前生后世，音樂藝術方面是他最拿不起手的，剛重生的時候還抄了首《丑八怪》給方厚寧，結果那廝現在三天兩頭的來問，馮一鳴實在是想不起來其他歌了……沒轍，本來就聽的少，聽過的也就知道那一兩句歌詞，有個屁用啊！
馮偉安自己倒是有幾分雅骨，會一兩種傳統樂器，也曾想過教教兒子，可惜兒子實在不是那塊料……
“我帶大丫二丫今天去了江河藝術學院，想請兩個水平高點的老師。”馮母面色不渝，“我都說了高價，結果盡敷衍我，弄了兩個畢業才一兩年的留校老師……”
馮偉安補充道：“是拖了教育局的一個……”
“哎呦喂，老媽，你也是教育系統出身，難道不知道學校和教育局的關系？”馮一鳴有點好笑，老媽還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啊，以目前國家教育體制，哪個學校和教育局關系都不會很好的。
“再說了，真要學，去上音請兩個老師唄，咱家又不是花不起那個錢。”馮一鳴瞄著電視機，隨口說：“就算德高望重的請不來，請兩個普通的老師也比江河藝校的強啊，這年頭搞藝術的也不講究德藝雙馨這一套了……”
大丫看馮母有些意動，拉拉袖子小聲說：“我們只是隨便學學，不要勞師動眾……”
“勞師動眾，哎，大丫這成語用的不錯。”馮母贊了兩句，說：“她們倆才十一歲，暫時還沒必要……你不是和江河藝校熟嗎？你去找找關系……”
“哎哎哎，老媽，話可不能亂說，誰說我和江河藝校熟悉！”馮一鳴理直氣壯的反駁道：“你以為我是那種開輛好車在江河藝校門口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
“諒你也沒那膽子。”馮偉安伏低身子，小聲冷笑道：“你要是敢，都用不到等到明天，淼淼和葉子能抓花你的臉！”
馮一鳴打了個寒戰，縮著腦袋不吭聲了。
馮偉安這才解釋道：“也不知道你媽媽怎么想的，居然找到梁刑頭上去了……”
“噗呲！”馮一鳴捂著肚子笑得直呼痛，“老梁這花花老頭的名聲還真夠響亮的，可惜就是保密措施不咋地，連老媽都知道他最近勾搭上江河藝校的女學生了……”
“梁刑也沒這個臉出面，直接推到你身上了。”馮偉安沒跟著笑，說：“據梁刑說，天辰投資的第一部電影《瘋狂的石頭》就是你和江河藝校一位老師合寫的劇本？”
“這樣啊……”馮一鳴摸摸腦袋，要不是老爸提，自己都得忘了這件事，那位藝校老師是位年過四十的中年女子，原來最早是搞文學創作的，后來寫了幾個很不錯的劇本，馮一鳴當時是通過老江河人康威季的關系搭上線的。
“行，回頭我去問。”馮一鳴伸手摸摸二丫頭頂的小辮子，“二丫，學習跟得上嗎？要知道哥哥當年在學校里，渾身本事使出五六成就能排全年級前十了……”
“你這牛皮吹的倒是清新脫俗。”馮偉安嘿嘿笑道：“也不知道是誰最后考到江河大學去……”
看到妻子的目光轉過來，馮偉安一攤手道：“早就說清楚了，高考的事兒是這廝自己作死，和我沒什么關系。”
“大丫二丫今年十一歲，上四年級，除了英語沒什么基礎，其他課程都跟得上。”馮母順手摟著二丫，猶豫了會兒，轉頭問：“一鳴，我聽你爸爸說過一次，那個秦什么來的……”
“秦向南？”
“恩，秦向南。”馮母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你媽媽的意思是……”馮偉安解釋道：“畢竟你和秦家鬧成那樣，你還讓秦向南進入展雄，這是不是有點……”
馮一鳴吹噓道：“以德報怨嘛，我就是這么正人君子。”
“拉倒吧！你不會是看上人家妹妹了吧。”馮偉安不動聲色的添了把火，“我倒是聽查建馳說過一次，秦蕾蕾創立的那家電商企業以后也要進入展雄體系。”
馮母的臉色一下子陰了下去，她可記得前年在江河大學宿舍門口，曾經碰到過那個秦蕾蕾的，圣誕節跑過來送禮，也不知道有沒有裝巧克力……
馮一鳴瞥了眼過去，老爸！你今兒是跟我卯上了是吧！
馮偉安回了個眼神，兒子，不是我非要拆你的臺，而是外面已經有了謠言，我這是幫你打埋伏呢。
馮母這下子電視劇也不看了，歪著頭等著兒子的解釋，雖然她還不知道兒子已經和張淼、葉子姿大被同眠，但卻很清楚，兒子最后的結婚對象肯定是這兩個女孩中的一個。
馮母這種象牙塔出來，不食人家煙火味的人，絕沒有兒子沾花惹草就算自家占便宜的想法。
“咳咳，我解釋一下。”馮一鳴和大丫換了個位置，正兒八經的解釋道：“認真算起來，秦向南并不是展雄的人，他在星海科技任職，星海科技雖然和展雄集團穿一條褲子，但卻有相當高的獨立性；而秦蕾蕾的蕾儡電商，算是補上了易品網的一個缺口，要不要歸屬到展雄集團，還要看其后續發展。”
“不得不說，秦家三代經商，的確有不同凡響之處。”馮一鳴感慨道：“無論是秦向南還是秦蕾蕾，都有著極為敏銳的商業直覺，不俗的管理手段和前瞻眼光。”
“但是……”馮偉安猶疑問道：“畢竟兩家……”
“按照我后來的推測，這對兄妹在恒隆集團倒塌之后選擇了電商、物流行業，這并不是隨隨便便選的。”馮一鳴聳聳肩，“當初秦燁意外的中風癱瘓，恒隆集團一夜崩塌，展雄集團初來乍到這個下馬威實在有點過，所以我讓魏軍出面，秦向南才能順利的以市價脫手地產公司，這才有了翻身之本。”
“當時我曾經向吳海峰提到過一個規模極大、涉及面極廣的大計劃。”馮一鳴感慨道：“以展雄集團為核心，在江河、新閘兩地打造一個涉及電商、物流、互聯網產業的事業群。”
“毫無疑問，秦家兄妹也知道這個消息。”馮一鳴輕輕搖頭道：“這才是他們為什么選擇電商行業的根本原因，他們準確而精明的判斷出，隨著展雄集團的崛起，電商行業將在江河市蓬勃發展，而他們選擇其他行業，一來未必有那么好的前景，二來秦家的仇家可不止一兩家……”
馮母聽得有點懵懵懂懂，張張嘴巴想問點什么，卻不知道該問什么。
倒是馮偉安聽出了點兒子話中沒有挑明的那層意思，追問道：“也就是說，他們其實是在賭博……賭你的肚量，賭你的氣度……”
“商場上哪里有百分百的保障，誰都是在賭。”馮一鳴平靜的說：“我想打造一個規模宏大的事業群，深刻影響整個江河市的經濟走向和進程，就必須得容忍秦家的入場，在某種角度上，秦向南和秦蕾蕾就是個靶子。”
“如果我連這點氣度都沒有，何來如今叱咤風云的展雄系？”
“這一點秦向南看的很明白，進入電商這一行，雖然有著種種冒險，但實際上相對安全的多。”馮一鳴拿起遙控器換了幾個臺，笑著說：“所以當年秦家和許家撕破臉，他卻不太擔心蕾儡電商。”
“原因很簡單，在電商這一行，展雄是老大，許家想處置蕾儡電商和秦蕾蕾，他問過我的意見嗎？”
馮一鳴沖著馮偉安眨眨眼，“事實上，在展雄集團之外，對于我的肚量，最了解的人就是秦向南了。”
馮偉安晃晃腦袋有點難以置信，“你就不怕他反咬一口？”
“不怕。”馮一鳴干脆利索的回答道：“我雖然有氣度，有肚量，卻不是傻子……”
下面的話馮一鳴沒有繼續說，要知道秦向南身邊的那枚釘子已經埋了整整五年了……
這番長篇大論馮母每個字都懂，就是連起來不知道啥意思，最后也懶得再想，直接囑咐道：“明天是周六，你不上班吧？直接找人去藝校打個招呼……”
“行。”馮一鳴慵懶的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說：“明兒我親自出馬，隨便大丫二丫挑……”
一路上的孤寂隨著和家人的閑聊漸漸消失的無影無蹤，馮一鳴心想，倒是說葉子和淼淼的分量輕，而是前世能夠和父母坐下來閑聊的機會太少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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