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差不多弄清楚了，康威季僵硬的站在那兒，魏軍顧忌到兩人之間的關系一時也沒開口，氣氛一時凝滯起來。
“聽說你電話里向老魏請辭？”馮一鳴終于打破了凝靜，調侃了句頓了頓，轉頭看了眼魏軍，“老魏，你說他是真心請辭的？”
魏軍嘆了口氣，原本以為只是處理事故不夠果決，沒想到發生事故的根源早就已經埋下了，之前馮一鳴沒看文件說這個請辭是瞎胡鬧，但現在未必這么想了。
看一旁的康威季手指尖都在微微發顫，魏軍眨眨眼，“要不讓他戴罪立功？”
“能立功嗎？估計那伙人看到他就來氣，還不定說展雄集團有多小氣呢！”馮一鳴抿了口茶，皺皺眉，“他們還沒回魔都吧？”
“沒有。”康威季拿過水壺添了點熱水，“天閱集團注冊地在江河高新園區，計劃將起點中文網搬遷過來。”
“晚上攢個局吧。”馮一鳴嘆道：“我和老魏給你擦屁股去。”
沒等康威季松口氣，馮一鳴接著說：“第一，太注重集團對于下屬分公司的管轄力度、股權掌握而忽略了公司創始人、運營團隊，導致了這次可能的出走風波。”
“第二，處事拖泥帶水，不夠果決，反應過于遲鈍。”
“第三，事情發生后第一反應不是解決問題，而是口頭請辭……”
康威季在馮一鳴尖銳的眼神下低下了頭。
當年康威季就是通過還沒正式進入展雄集團的魏軍介紹給馮一鳴的，魏軍自然足夠了解這個老朋友，能力、品行、眼光都無可挑剔，但惟獨行事作風有點小氣，而且將這種作風帶到了工作中。
雖然僅僅只隔了一個晚上，但出走風波已經在業內甚至互聯網行業中引起軒然大波，中博網、新微博上處處可見相關討論，處于弱勢的出走團隊站在輿論制高點，這給展雄集團造成很不好的影響，特別是在組建獨立集團公司，母公司進行融資、結構改組的關鍵時刻。
但至于怎么處理康威季，魏軍還沒有和馮一鳴正式商討過，畢竟康威季在天韻科技為展雄集團的發展立下大功。
魏軍正準備說幾句緩和下氣氛，馮一鳴已經起身道：“晚上把劉娟、方瑜和李帆航叫上，對了，再加上黃永江。”
魏軍瞄了眼康威季青白相間的臉色嘆了口氣，黃永江如今是文娛事業群的副總裁兼天韻科技的ceo。
“康威季留任文娛事業群總裁。”在康威季出門之前，馮一鳴才最后拍板，“但天閱集團這塊兒暫時交給黃永江，你把精力放在熊貓語音上。”
看著康威季幾乎是捂著心臟出門，魏軍嘖嘖道：“這回兒把老康嚇得夠嗆。”
“太順風順水了，吃個教訓也好，不過天韻科技是在他手上起來的，我總不能當著你的面過河拆橋吧？誰知道你會不會背地里說什么狡兔死走狗烹……”
魏軍接過馮一鳴丟來的煙，正剛點著聽到這句差點嗆住了，笑道：“這話兒說的也太白了點……不過，這次的事兒不能全怪老康。”
“明白，人的野心是隨著環境的改變而變化的。”馮一鳴也點著煙，“吳文匯他們無非是在爭取更多的利益，而老康是盡量往里面摻沙子，可惜手段不夠高明，而文學網站這塊兒情況又比較特殊，最重要的寫手資源和運營團隊中的編輯關系非常緊密。”
“所以你叫了李帆航過來？”魏軍噗嗤一笑，“多少也算是他們半個自己人了。”
馮一鳴也點頭大笑，李帆航年后已經被抽調去了康威季的總裁辦公室，為什么抽調他去，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李帆航這兩年除了努力工作之外，空余時間在起點中文網寫，名氣還不小，今年初還參加了在魔都舉行的年會呢！
……
晚七點。
蓬萊閣。
李帆航站在三樓電梯口，左右看看，遲疑的舉步往里面走去，很快就看到那個曾經來過不少次的專屬包間：三仙廳。
三四個青年正坐在廳內，有的眉頭緊鎖，有的閉目沉思，有的低頭喃喃自語。
李帆航推開門，還沒等他說話，一個微胖的青年轉頭看來，詫異的問：“豬尾巴？你怎么在這！”
呃，豬尾巴就是李帆航的作家名，剛開始隨手亂填，現在想改也沒辦法了……不夸張的說，李帆航在寫手界的名氣部分來自這個奇葩的作家名。
“你們來江河市好幾天了也好幾天了，都不打個招呼。”李帆航剛開始有點尷尬，但很快收斂臉上表情，笑著說：“年會時候還說好了，要來江河宰我一頓。”
“這次是公事出差。”另一個青年看還沒到約定的時間，干脆倒了杯茶拉著李帆航坐下來聊天。
天南地北聊了一陣，微胖青年突然低聲問：“上次跟你說的事考慮的怎么樣了？”
李帆航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都要僵住了，“跳槽的事兒啊？你們真要跳啊？”
“難說的很，現在兩邊談不攏……”微胖青年搖搖頭，“喏，就看今晚了……”
邊上高個子青年突然眼神一閃，打斷同伴的話，“對了，我們知道你在江河市上班，是在什么單位？”
“上級別的寫手里，就屬你和奧斯卡斷更最嚴重，他是在發改委，你呢？不會是同行吧？”
“那倒不是，我在一家互聯網公司上班，做網游的……”
“嘖嘖，工資獎金肯定很高。”
眾人一陣贊嘆，如今說起國內知名的網絡游戲開發公司，全國很多的確都有，但是要論類似公司扎堆的地兒，只有北上廣三個一線城市和江河市。
天韻科技作為展雄集團最初的拳頭產品，為集團開疆拓土立下大功，至今仍是國產網游的一桿大旗，而從集團內跳出去創業的，以網絡游戲類和網游類最多，這也造成了不少家內知名網游制作公司在高新園區扎堆兒的現象。
高瘦青年疑惑的仔細端詳著李帆航臉上的表情，又問：“我們幾個也是老玩家了，是哪家網游公司？”
李帆航臉頰抽了抽，不過今兒這個話題是繞不過去的，提前過來就是想專門打個招呼，他下午接到了馮一鳴的電話，也多多少少了解這次起點中文網團隊出走風波的詳情，知道馮一鳴打算怎么處理自己……
“呵呵，我是在……”李帆航正要說話，突然眼角瞟見門口人影一閃，轉頭看去立即起身，“魏總、黃總，劉總，方總。”
魏軍點點頭，視線在屋內一掃，朝那個高瘦青年伸出手，“我是魏軍。”
吳文匯趕緊上前兩步，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吳文匯，久仰魏總大名。”
展雄集團是國內最具實力，也是橫跨行業最多，布局最為廣泛的互聯網科技企業，但是和企鵝、阿里、千度不同，展雄的高層除了梁刑之外，很少出現在公眾媒體之前，網上對此也議論紛紛，眾說紛紜。
但是人的名樹的影，作為展雄集團的ceo，魏軍的名聲實在太響亮了，對于屋內這四個平均年齡沒有超過三十歲的青年來說，簡直就是大神。
“先坐下吧，哎，吳總你坐這邊。”劉娟用委婉的口吻安排位次，將吳文匯安排到主位右邊，主位左邊就是魏軍，中間的主位空了出來。
“方瑜你先點菜。”劉娟把菜單遞給方瑜，轉頭笑著對吳文匯說：“沒想到李帆航這小子在展雄集團吧？”
“呃，還真沒想到，剛才還說在一家網絡游戲公司……應該就是天韻科技？”吳文匯笑了笑，他和劉娟不算陌生，起點中文網之前是被天辰投資收購，當時和他接觸的就是天辰總裁劉娟。
“恩，不過那是年前……以后……”李帆航含含糊糊一筆帶過，將黃永江、方瑜的身份一一介紹。
一個是文娛事業群副總裁兼天韻科技總裁，一個是天辰影視的總裁，都是和起點中文網的衍生行業密切相關的。
吳文匯和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里輕松了不少，至少展雄擺出來的架勢不是往崩里談，看來還是有緩和的余地的，而且之前幾次發生矛盾甚至在電話里發生言語沖突的康威季今天并沒有到場。
從本心出發，吳文匯真的不想離開，一來自己在起點中文網上耗費了無數心血，磕磕碰碰這些年好不容易看到曙光了，哪里肯就此放手。
而第二個原因也很重要，千度和企鵝都私底下聯系過吳文匯，如果要選擇，他會選企鵝，原因很簡單，待遇更高，而且能借助qq這個國內最強大的網絡渠道。
但是在和企鵝方的接觸中，吳文匯沮喪的發現，雖然對方給團隊的待遇很高，但是在運營方向、衍生價值、版權方面的管轄權會更嚴苛，這對于吳文匯來說，是很難接受的。
而且如果文學產業借助qq這個渠道開始騰飛，到最后，產生黏性的一方是讀者，而另一方很可能不是文學網站，而是qq本身。
走有走的優劣，留也有留的優劣，各種念頭在吳文匯腦海中盤桓，一時之間都沒留意到一旁方瑜的問話。
“恩？哦，沒事沒事，我們幾個都長期在魔都，吃得慣海鮮。”吳文匯邊說邊打量著對面的方瑜，說起來展雄集團在文娛方面的布局比企鵝、千度、阿里強太多了。
影視劇、版權出售先不說，光是這幾年起點中文網和天韻科技之間的合作就獲益頗豐，主管這塊的負責人和黃永江正就這個話題聊得興高采烈呢。
吳文匯的視線在各人的臉龐上一一劃過，突然反應過來，看著身邊的空位有點發愣，還有人要來？會不會是康威季？
不可能，康威季位次肯定在魏軍之下……
“咳咳。”魏軍咳嗽兩聲，笑著說：“關于展雄集團，網絡上眾說紛紜，說什么的都有，你們之前在天辰投資，之后才進入展雄，但總歸都是展雄系，應該聽到過一些風聲吧？”
四個人面面相覷，好一會兒那個微胖青年張楚才小心翼翼的說：“展雄集團一月份年會，我和老吳參加了，倒是聽到些……不過可能不太靠譜……”
“有網絡那么不靠譜？”李帆航忍笑道：“但有時候，現實比還要夸張。”
方瑜和劉娟兩個女人不約而同的點頭贊同，特別是劉娟，她幾乎是從頭到尾看著馮一鳴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的。
另外兩個沒參加展雄年會的人有點好奇，推了把張楚，“到底怎么回事？”
“說是……展雄幕后老板非常年輕……”張楚支支吾吾的說：“反正比我們還要年輕……”
“比我們還年輕？但是天韻科技和中博網七八年前就有了！”
雖然馮一鳴從來沒有在公眾面前露過面，但是也沒有非常嚴格的禁止相關方面的信息，至少在江河市，政商兩界的高層中不少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吳文匯和張楚在年會時聽到幾句也是有可能的。
魏軍笑笑沒說話。
吳文匯和張楚對視一眼，都不由自主抽了抽嘴角，這是不否認，那就是承認了……
李帆航想起那個剛入學把上門鬧事的同學揍了一頓的舍友嘆道：“人和人真心不能比啊……”
聽到這句話，眾人紛紛點頭，連魏軍都微微頷首。
所以等和梁刑討論完事兒，急匆匆趕來的馮一鳴走進包間的時候，那四位看過來的眼神頗有點古怪。
“怎么了？”馮一鳴一愣，隨手將外套交給服務員，“這是逛動物園呢！”
“這明明是看到偶像了。”李帆航看那四個人居然有點怯場，笑著說：“起點中文網上寫重生的不少呢，老馮你不會就是重生的吧？”
“說不定就是。”馮一鳴心微微一縮，攤攤手，似笑非笑道：“前世就知道你李帆航，娶了老婆養了小三還不甘心，外面還包了倆女大學生……”
“得得得，我錯了！”李帆航趕緊舉手投降，眼角余光瞥了眼方瑜。
“我不是那種多嘴的人，不過聽到這話兒的人又不止我一個……”方瑜笑吟吟的說。
李帆航的女朋友在天辰影視任職，剛剛才追到手。
“我明兒有孝敬……”
“別，無功不受祿。”
李帆航刻意將氣氛弄得活潑一點，拍著胸脯說：“年后聚餐，開始之前周沖先吃了兩雞腿，一個肘子……”
“別管他們。”馮一鳴笑著舉杯，“酒少喝一點，菜多吃一點，吃飽了待會兒才有精神磨嘴皮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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