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忠一示意,李四征立刻帶著人打開了第三道營門,施工隊的人試探著往外一看,觸目所及,都是扭曲著摟抱著的尸骸。
有一些焦臭的尸體上還冒著裊裊不散的黑煙,仿佛戀棧不去的亡魂。
無論自詡多么剛強(qiáng)硬漢的人,這時候都不有些不敢看。
物傷其類,不外如是。
馬忠沉默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嗓音有些沙啞的吩咐,“來人,去把第一道寨門打開。”
滿營這么多士兵,竟然互相看看沒人敢動。
馬忠皺了皺眉頭,知道不好苛責(zé)他們。
他又開口道,“范疆、張達(dá)何在!”
人群閃開兩道口子,范疆張達(dá)猶豫了下走了出來,“大人!”
“你們兩個,去把第一道寨門打開。”
人已經(jīng)出來了,就沒有了那么多這樣那樣的想法,兩人對望一樣,悶聲道,“諾!”
完從施工隊手中接過彎成勾,末端錘扁的鐵棍,大步向外走去。
外面滿地都是燒死的尸體和雜七雜八的物事,有幾處火頭未滅,散發(fā)著嗆人的氣味,令人作嘔。
范疆和張達(dá)踩著尸體間的空隙往前走,張達(dá)的步子大些,踩到了一只燒的酥爛的手臂,輕而易舉就碾成了肉糜。
張湯和百里川看到,臉都一陣發(fā)白。
第一道營墻跟前死的人是最多的,后面那些藤甲兵拼命地想要往外逃,可惜彼此踐踏拖拽之下,幾乎沒人能順利逃亡。
最后那些著火的藤甲兵不管不顧的沖過來,最終把他們也燒成一片火海。
范疆和張達(dá)用手中的撬棍努力的清理著營門口一碰就爛的尸體,終于看到了固定營門的木樁。
撥開地上的浮土,就露出了鑿在木樁上的凹槽。
看著兩人在那里心無旁騖的撬著木樁,張湯有些駭然,“想不到這兩人竟然有這樣的膽色。”
馬忠心道,歷史上這倆家伙就是殺了張飛,然后手持張飛人頭,順江而下。無論氣魄還是膽色,都是一時人杰。
范疆張達(dá)用撬棍拔出木樁,接著用力的竹排護(hù)板上踹了幾腳,等到竹排松動,這才取出竹排用撬棍清理夯土。
夯土已經(jīng)被大火哄的酥散,兩人很快就清理干凈,打開了外面的營門。
馬忠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惡心,硬著頭皮出了第三道寨墻。
百里川趕緊上去把他拽住,“司馬,要不要做好埋伏,免得他們對你不利。”
馬忠看了看那些臉色發(fā)白的士卒,哂笑道,“你指望他們埋伏在死人堆里?”
百里川一時無言,心中又六神無主,只知道拉著馬忠四下看著,像是等誰告訴他個法子。
百里將臣從人群中站出來,大咧咧的道,“兄弟,讓我陪他走一遭吧。”
就你一個,那有個蛋用!
馬忠沒指望靠這點(diǎn)人能夠逆襲,打到這樣該有的效果已經(jīng)有了,現(xiàn)在就是玩心理的時候了。
彭才這一慫,馬忠已經(jīng)有了十成的勝算,心中開始考慮等會兒裝逼的姿勢。
他將袖子一扯,沒拽動,當(dāng)即對百里川怒道,“放開我!”
百里川面上十分掙扎,“司馬……”
馬忠奮力一拽,又沒成功,不由對百里川破口大罵道,“放開我!我要裝逼!”
……
百里川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馬忠獨(dú)自踏過遍地尸骸走向第一道營門。
第一道營門打開時,受到最強(qiáng)震撼的莫過于等在外面的那些豫章流賊。
看到里面仿佛地獄的場景,一個整整齊齊的方隊,幾乎都要驚慌潰散。
彭才站在他們之前,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寨子,見里面走出一個人來,接著那人揮揮手,之前兩個打開寨門的士兵就各自退下。
那人身后沒帶任何隨從,竟是只身前來。
彭才也回過頭來,了一聲,“看你們這像什么樣子,都退下吧。”
完,彭才也孤身一身向前,來見馬忠。
兩人相距十來米的時候,就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
馬忠正想著怎么組織言辭唬一唬他,彭才倒先開口問了起來,“你就是這里了算的?”
彭才話很和氣,看著就像家常一樣。
“暫時是。”
如果徐盛在跟前,馬忠就可以趕緊找他交任務(wù)了,現(xiàn)在的武猛校尉營馬忠不敢一不二,但是他的話卻有著足夠的分量。
可惜的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jìn)入了鄱陽郡,這就意味著,虎狼一樣的潘璋,隨時可能回來接管這里。
彭才想了想,道,“看你的模樣,倒像個書生。”
馬忠答道,“我是軍中司馬。”
彭才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如此。”
馬忠見主動權(quán)都在彭才手里,暗道,這可不妙。
隨即開口問道,“彭大帥邀我出來,不知道所為何事。”
彭才話仍舊很和氣,他擺著手,“我不打了。”
“你人太狠,手下的兵又沒死多少,占得地盤還大,騰挪空間又足。我這才破你兩道防線,就已經(jīng)死了太多人了。我不招惹你。”
馬忠乍一聽聞,有些錯愕。
他以為會和彭才唇槍舌劍、勾心斗角一番,誰料對方竟然回答的這么坦然。
琢磨了一會兒,馬忠笑道,“彭大帥很有自信。”
能拿得起,能放得下,都得有足夠的底氣。
見彭才好話,馬忠也有些想問的話,“彭大帥,我手下的兵難道很弱嗎?”
彭才有些奇怪,接著笑笑指指營門,“怎么會,剛才進(jìn)去的那兩個家伙,我看了都眼饞。”
“我這營寨也修的有幾分信心,我有些不明白,我們這只浪蕩軍擺明了是個難啃的骨頭,還沒多少油水,你怎么會這么上心。”
馬忠可不覺得是有什么前仇舊恨,憑武猛校尉營這點(diǎn)身家,根算不上豫章賊的對手。前年那場大戰(zhàn),喊人來和彭才對毆的正主是賀齊,武猛校尉營最多算個目擊證人。
“我來要率部去打鐘陵,誰料意外發(fā)現(xiàn)了你們。如果能吃掉你們,那么就算吃點(diǎn)虧,也能在鐘陵彌補(bǔ)回來。如果拿你們沒辦法,那我更不敢把你們放在背后再去攻城。現(xiàn)在我把你們打疼了,再去打鐘陵,你還敢來招惹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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