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節(jié)約開支,縣試并沒有搭建考棚,而是把考試地址設(shè)在縣學(xué)里。rg雖然要到五更才正式點名放場,但是三更不到,縣學(xué)附近就已經(jīng)人頭攢動,把整個考場圍個水泄不通。燈火搖曳中,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頭,緊張的童子以及比童子更緊張的送考人,讓兩世為人的范進,忍不住想起前世學(xué)生高考時的情景。
梁盼弟與胡大姐兒也隨著范進到了縣學(xué)門外,人多的場合,擁擠摩擦,女性很容易吃虧。但是在科場,這方面的顧慮總歸要少一些。幾百個讀書人聚在一起,如果有人在這種場合調(diào)西婦女,一旦引發(fā)公議,被幾百個文人圍攻,非得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縣學(xué)門外,二十幾名長身大面的官軍以及皂衣翎帽的衙役手持棍棒維持秩序,在縣學(xué)門首,則是縣里的吏員以及縣學(xué)廩生等待縣令唱名后,驗看是否人考試,搜檢夾帶。參加縣試的并不是秀才,人格上的尊嚴得不到多少保障,搜檢的過程也就格外嚴格,拆發(fā)髻,脫鞋子,不留什么情面。
胡大姐兒想到一會范進也要受此折辱,很有些不平,“他們好生欺負人,這么折騰下來,人的面子都丟光了!
“科舉是大事,自然要仔細一些,否則有夾帶進去,對于其他考生就不公平!狈哆M安慰著胡大姐兒,心里卻暗道:自己一進考場,其實對其他考生也不公平了。真正有技巧的作弊,還得是跟主考官有默契,兩下相比,帶抄等手段,就太低級了些。
由于名字還沒叫到范進,梁盼弟在他身旁,做著最后的檢查,又心叮囑道:“進仔,考藍里放的是文房四寶,還有姐給你準(zhǔn)備的面餅狗肉,吃了姐做的狗肉,包你中案首。在里面別緊張,就當(dāng)成一場普通的試藝,不當(dāng)回事!
在他們稍前的位置,一個身著織錦道袍的年輕男子哼了一聲,“鄉(xiāng)下人,就是沒見識。這次的案首,公子做定了!就憑爾等無知鄉(xiāng)民,能中縣試,已經(jīng)是祖墳冒煙,怎么還敢奢望去中案首?”
梁盼弟臉色一寒,翻臉就待開罵,范進卻朝她搖搖頭,又對那男子道:“對不起,我們自己話,不想犯了朋友的忌諱,對不住!
男子轉(zhuǎn)過身來,卻見是個相貌也頗為周正,年紀與范進相仿佛的書生。但是一身穿戴遠比范進來的豪闊,他的目光在范進臉上一掃而過,隨即卻落在了梁盼弟的胸前腰上。來往掃了幾遍,才朝范進哼了一聲,
“一命二運三風(fēng)水,四積陰功五讀書。你們這些鄉(xiāng)巴佬什么都不懂,棘闈之內(nèi)有文昌帝君保佑,最是不能亂話。你這一句話,若是壞了公子的運勢,便是賣了你也賠償不起。那一婦人,你是他的……”
“姐姐!
“哦,姐姐啊!蹦凶勇勓晕⑽⒁恍Γ肮幽虾垘熽,不知姑娘怎么稱呼?你胡亂話,若是壞了我的運程,事情可不能這么算了,咱們得好好講講道理了!
南海張家么?
范進很清楚,張家是南海科舉名門,祖上出過進士,又連出過幾個舉人,是南海縣的頭面人物。家里既有進士又有舉人,自然就不會缺銀子,在鄉(xiāng)下也廣有田地,即便是縣令也要對這種人家給些面子。
張家這一代的年輕人里,據(jù)以張師陸學(xué)問最好,從他的名字可知,其家里是學(xué)陸王心學(xué)的,張師陸家學(xué)淵源,學(xué)識自是不差,據(jù)在廣州城也是有名才子。這次賭闈姓,張師陸與魏周兩家公子都是熱門人選。
在原儒林外傳的世界里,范進中舉后,張師陸很是送了些好處,然后又靠著范進做生計,希圖發(fā)大財。這人那時也是半百老人,很有些詭計,與眼下的毛頭少年城府自是不同。
蝴蝶的翅膀扇動,倒是讓兩人提前幾十年就相識了。這張師陸也在少年,血氣方剛,對于梁盼弟這種成熟女人感興趣是極尋常事。范進可不想梁盼弟被這么個公子哥惦記上,將身向前一步,橫在兩人之間。
“我是南海范莊范進,你有什么話,只管對我。張公子一命二運三風(fēng)水,我卻,將相無種,男兒當(dāng)自強。天子以文章選拔賢才,我輩正該把心思用在治學(xué)上,哪能把功名寄在神鬼之論上!
不等張師陸話,一個老者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二位,現(xiàn)在在唱名,你們還是不要爭吵,免得把公人招來,于誰都不方便!
張師陸順著話聲看過去,見話的是站在自己不遠處一個五十開外的老童生。老人身上著了件月白直裰,上面還有幾塊補丁,一副窮酸樣子,相貌極是眼生。在南?h,有頭有臉的文人,張師陸都相識,這老人既然眼生,也就沒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他冷哼一聲:“一把胡須,依舊是個童生,連秀才都不曾中,也好意思訓(xùn)斥他人么?這南?h大公人,哪個我不相識?就連前任知縣都是我大父門生,見了家父,也要尊一聲老師兄。我倒要看看,哪個公人敢來管我的事!我朋友,您今年高壽了,還來考試?難不成這把年紀,還指望進京考進士,弄個一官半職?我看你眼生的很,怕也不是住在城里吧?”
老人唱個諾,賠笑道:“老朽今年五十六,但是名薄上寫的三十。鄉(xiāng)下老漢這把年紀,于功名上其實看的也淡了,做官的事更是不敢想。但是我輩讀書所為何來?一到科舉之年,不來考,就總覺得心里像少了點什么一樣。張公子有此家學(xué),想來這一科案首是做定了!
“我家公子的才情不中案首,這南海縣還有第二個人能中么?”張師陸身邊書童鄙夷地看了幾眼那老童生,又看了看范進,最后把目光也落在梁盼弟身上!澳銈冞@些女人啊,可要看仔細了,咱們南?h第一等才子,就是我們公子。若是和我們公子交上朋友,那就是祖上積德……”
“張師陸!”
書童的話沒完,唱名差人已經(jīng)喊到張師陸的名字,他趾高氣揚地提了考藍,直奔門首而去,朝幾個公人了幾句,便只簡單搜檢,既不除發(fā),也不脫鞋。等到搜檢完,他又與公人了幾句什么,緊接著就聽到公人高喊道:“范進!范莊范進,上前搜檢。”
走向縣學(xué)門首的范進,不慌不忙,回首朝兩個女子揮揮手,轉(zhuǎn)過身來,聲哼著,“中了中了真中了,身穿一件大紅袍,擺一擺來搖一搖,上了金鰲玉棟橋……”四平八穩(wěn)向縣學(xué)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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