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的琉光宮。
蘇景不止一次跟楚傾心一起來到這個地方，只是她從不曾帶他進(jìn)去看過，蘇景自然也對秦政新婚之所不感興趣。
只是如今望著其上的正心殿。
政心殿……
如此看來，恐怕秦政再如何十惡不赦，斷情絕愛，但對楚傾心，心底深處也許仍有一絲柔軟。
可惜，再柔軟也沒用，秦政本來就不是把愛情看重到超越一切的人，就算對楚傾心心頭仍有眷戀，但他卻仍然能面不改色的看著楚傾心死去。
然后，到死后才知道珍惜么？
蘇景心頭莫名一陣的悲哀，替楚傾心不值……
想著。
宮殿大門就那么徑自被推開了。
蘇景緩步走進(jìn)……
進(jìn)殿之后，是一處極其遼闊的大殿，周遭可見陳舊無比的擺設(shè)，桌椅皆是陳舊，怕是至少也有十年朝上的歷史。
但是周圍的一切都被打掃的很干凈。
曲無憶的手指自椅間劃過，臉上露出了了然神色，輕聲道：“這里很干凈，幾乎可說是一塵不染，結(jié)合之前小穹所說此處無人敢于靠近，恐怕不是秦政就是韓無垢打掃的。”
“應(yīng)該是韓無垢吧。”
蘇景搖頭道：“我實在無法想象秦政捋著袖子掃地的模樣……”
雖是玩笑話，但他臉色卻是無比凝重，定定的望著那殿內(nèi)深處。
他往里走去……
沿途。
周遭的環(huán)境都帶著淡淡的違和感，陳舊無比的家具，以及那整潔無比的地面和墻壁，總感覺，這里似乎被刻意維持著之前的模樣。
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
前方，有一扇門……
其內(nèi)，隱隱然有寒意自其內(nèi)彌漫開來。
蘇景的呼吸驀然摒住。
他沒停頓，往前走去，只是還沒走幾步，卻直接被曲無憶攔住了腳步，她臉色凝重?zé)o比的看著蘇景，輕聲道：“蘇景，要不，還是不要去了。”
“秦政走了，我不知道他是去哪里……但被我莫忘劍重創(chuàng)，他的傷勢肯定不淺，就這么遁走，實在是讓我有些反應(yīng)不及，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吧。”
蘇景輕聲道：“他之前說，傾心就交給我了，這樣說來的話，我必須進(jìn)去才行。”
“好吧。”
曲無憶讓開了位置。
靜靜的留在了門外……
讓蘇景一個人踏了進(jìn)去。
剛剛進(jìn)門，一股寒意便瞬間彌漫四肢百骸，縱然蘇景如今所修的道之真意乃是冰之真意，但面對這股冷意，竟似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而此時，屋內(nèi)的一切景致都已經(jīng)盡收入眼底。
就是很普通的少女閨房，梳妝臺靠在窗邊，只是窗口卻是封閉。
周遭一切陳設(shè)都是粉紅色……
看來頗有幾分可愛之感。
而此時，那床榻之上……靜靜的躺著一名女子。
約莫雙十年華，相貌絕美，雙目微閉，看來，仿佛游玩疲憊的少女正在休憩一般。
只是那張本該俏麗無比的面容，一道如蜈蚣般猙獰的傷口自前額蔓延向下延伸，直至伸到了脖頸衣領(lǐng)之內(nèi)……傷口似乎被細(xì)心的處理過，但這太過可怕的傷痕，仍然寬闊，再如何處理，也根本沒辦法遮掩。
那張臉，很熟悉。
自己時常照鏡子的時候，都能看到這張熟悉的面容……
而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自己的面前巧笑嫣然，撒嬌賣萌，耍賴求饒。
可不過數(shù)日的時間而已，自己卻仿佛已經(jīng)跨越了無盡的歲月……
而那名讓自己放心不下的女子，此時卻早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氣息，靜靜的躺在那里，讓人心頭頗覺凄涼。
蘇景呼吸驀然間停滯了。
他本以為自己對楚傾心本就沒什么感情，縱然她身死，也與自己沒什么瓜葛……可明明自己才不過和楚傾心相處不過短短數(shù)日的時間而已。
過往的所有感情卻似乎都復(fù)蘇開來。
眼眶瞬間忍不住紅了……
強行深呼吸了幾次，才算是將心頭的悸動給按捺下來。
蘇景動作輕柔的仿佛生怕驚擾了面前女子的安眠，他慢步走上前去，柔聲道：“我回來了，傾心。”
說著，鼻子忍不住酸了。
復(fù)活……她？
用自己的血肉？
是為了讓她臉上的傷口徹底復(fù)蘇嗎？
還是說撕下自己的臉，補到她的身上？
但人死了那么長時間，再活過來……還是她嗎？
“你想復(fù)活嗎？”
蘇景輕輕撫著她那除了太過冰涼之外，依然柔軟動人的臉頰，柔聲說道。
復(fù)活也是無用吧？
十幾年前……
她想以死逼迫秦政退兵，想以自己的死換取自己的性命，但更多的，是不是不知該如何自處的迷茫呢？
十幾年前，自己阻止了她，給了她一條生路。
可現(xiàn)在，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
再如何做也是無用……
活過來，也只是多了一個人面對這不堪的結(jié)局而已。
“他只是想讓你活著，痛苦也好，絕望也好，他都不在意，他就只是想讓你活著而已。”
蘇景輕聲道：“問題是……你想活著嗎？”
說著，他忍不住埋頭到她身上，低聲哽咽了起來。
其實不想釋放自己的軟弱，但看到自己曾經(jīng)熟悉的人卻就這么躺倒在那里，而且甚至于連死都沒辦法保持全尸……
她其實很怕疼的。
她說過，她怕疼……所以才特地爬到了一個很高的地方，但這樣的傷勢，就算再如何快，那么一瞬間，她恐怕也是很疼的。
蘇景緊緊抓著楚傾心的手，倒在她的懷里……
生平第一次，盡情釋放自己的軟弱。
許久之后……
心情已經(jīng)恢復(fù)不少。
背后，輕巧的腳步聲走了過來。
一雙柔夷緩緩搭在了他的身上，柔聲道：“哥哥……”
“是小穹嗎？”
蘇景也不回頭，只是緊緊抓著楚傾心的手，問道。
“是我。”
秦穹點頭，臉上帶著些微的躊躇，輕聲道：“我剛剛在外面，聽到無憶姐姐說起了，我真的沒想到，這里竟然不是襄桓爺爺?shù)膶m殿，而是姨娘跟父皇的新婚之所……我差點就害了哥哥了。”
“倒不如說你幫了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斷定我其實一直身在秦政的計劃之中，是你幫我看出了他的破綻。”
蘇景回頭，卻正對上秦穹那微紅的眼眶……
蘇景恍然，這不僅僅是他的母親，也是她的母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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