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之后，仿佛新生，周圍的事物給趙邁的感覺已經(jīng)不一樣了。樹還是高大挺拔而古老的樹，草依舊是青翠柔軟而茂盛的草，只不過，趙邁覺得它們有了呼吸。

    這是一種很難解釋的感覺，想要用語言表述是很蒼白的。盡管早就知道樹木花草什么的是生物，但此時趙邁才首次覺得它們“活了過來”。就像另一個人類？或者還沒有那么聰慧，是仿佛另一只儲備糧一樣，已經(jīng)擁有了抒發(fā)感情的能力。自己知道，它們正在用各種姿態(tài)表達著某種含義，或者是渴了，或者是渴望擁抱，總之它們不再是一幅風景畫卷中單調(diào)的背景。

    儲備糧用黑黝黝的大眼睛看著自己，他從中讀出了欣喜和依戀。每種生物都在散發(fā)著情緒，那是它們存在于天地之間的證據(jù)。所謂自然原力，就是所有生物保有并產(chǎn)生的一個能量場，包圍、滲透、互相連接，籠罩整個正態(tài)環(huán)境，凝聚著整個世界的力量。

    席琳女士走到趙邁的面前，用關(guān)切的目光看著他。在她的自然知覺中，趙邁身體內(nèi)的自然原力如同泉水一樣，不斷地逸散出來，泊泊然、綿綿然，緩慢但穩(wěn)定，這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曾見到。就算是被譽為難得天才的盧修斯，開悟的時候，自然原力也只不過是蒸發(fā)狀態(tài)，形成了罕見的白霧而已。

    這種異相持續(xù)了一會兒，便慢慢隱沒了，從外表上再也看不出端倪。精靈席琳回了回神，道：“麥克，祝賀你，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自然原力了吧？”

    “是的，很神奇的感覺。”世界變得更加鮮活，沉浸在自然氣息濃郁的森林中，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享受。“這樣一來，我是不是就可以開始學習了？”

    “今晚休息一下，我們的課程明天開始。從基的禱念開始，你們將正式踏上德魯伊的道路。”精靈席琳道：“按照原計劃，我今天晚些時候要帶著三名學生前去挑選動物伙伴。你可以一起來。”

    趙邁搖了搖頭，把儲備糧抱起來：“我已經(jīng)有了，就不去了。我想在這里多體悟一會兒，熟悉一下自然原力的感覺。”

    “當然可以。”席琳女士一擺長袖，帶著三個學生離開。紫月蹦蹦跳跳地跟上，偷偷朝趙邁比了個中指，然后指了指他的嘴角和領(lǐng)口。

    趙邁低頭一看，自己吐的白沫弄臟了衣服，是該找個時間處理一下。

    次日，一株高樹的粗大橫枝上，念誦咒語的聲音不斷響起。

    趙邁穿著和其他德魯伊一樣的長袍，忍受著粗麻布對皮膚的刺激，顫顫巍巍地站在樹枝邊緣，努力讓自己的心緒安靜下來，一遍又一遍對著手心的毒蘑菇施展咒語。自然之力就在他的手邊，但就是不能明白他要做的事情。一個簡單的凈化糧食禱念，他已經(jīng)試驗了上百遍。

    在他身邊，盧修斯、阿芙拉和紫月都已經(jīng)完成了這個法術(shù)，開始學習造水禱念。為了不錯過學習，現(xiàn)在必須停下來，先聽課再。凈化糧食咒語，可以之后再練習。

    他還是基礎(chǔ)太弱，并且在內(nèi)心中還存有對法術(shù)、咒語等神奇力量的不適應(yīng)。之前二十多年，他都生活在只有魔術(shù)沒有魔法的世界，神跡不再、神奇不現(xiàn)，一切的事情都只和科學有關(guān)，神秘學完成了娛樂用的故事。就算是看到約瑟夫的神奇變身，看到了席琳女士的法術(shù)演示，這種思想慣性也不會立刻被扭轉(zhuǎn)過來。

    接下來法術(shù)的學習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對于咒語的發(fā)音、對于動作和姿態(tài)，趙邁都能做好，但最終卻都無法完成咒語。只有在施放光亮術(shù)的時候，指尖凝結(jié)了星星的微弱光芒，還沒讓他死心。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們?nèi)齻�多多練習，將禱念變成身體和精神熟悉的咒語，隨時可以釋放出來。麥克，你留下。”

    “抱歉，老師，我今天什么都沒學會。”趙邁苦笑著道：“整整八個禱念，沒有一個釋放出來的。”

    “你的動作和語言都達到了標準，你身上也具備了自然原力。”席琳女士將一根手指戳到趙邁的胸口：“但是你這里好像還沒有做好準備。給我，你使用咒語時候的感覺。”

    “嗯……當我念頌咒語的時候，我能感受到有力量對我進行了呼應(yīng)。這些力量來自于周圍的自然生物，尤其是腳下的大樹。當然，這其中也有一部分來自于我身上的力量。我讓它們移動，到目標身上去，完成我的想法。”趙邁撓撓頭：“法術(shù)就終止在這里，并沒什么效果出現(xiàn)。”

    “我明白了。”席琳女士翻開趙邁的手心，看了看他的手掌，然后又看了看他的肩膀和脖頸。“你是不是一個貴族的后代，并沒有做過什么工匠，也沒有種過地？”

    貴族后代算不上，但之后的兩條的確是對的。高度商品化的社會里，趙邁從沒有種植或者養(yǎng)殖過任何自己吃的東西，食物的獲取途徑只有一個：市場。“你的沒錯。”

    “那你想一下這個情景：你播下了種子，澆好水，然后你能命令植物立刻生長、開花、結(jié)果嗎？”

    “那肯定不行。”趙邁搖搖頭。

    “我們德魯伊要融入自然，將自己的原力和周邊的大原力連接起來，溝通、請求然后共同協(xié)力，才能達成目標。我們不是牧師，沒有神靈幫助完成咒語效果；我們不是法師，操縱、命令、甚至扭曲元素重新組合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席琳道：“德魯伊是什么？適合周圍的環(huán)境和諧統(tǒng)一，達成無間，才能做天地中的自由行者。”

    “我再試試。”趙邁拿起毒蘑菇，開始重復(fù)凈化糧食的咒語。他不斷放松自己，避免對力量的過多干預(yù)，順勢而行。可一分多鐘過去了，咒語依舊沒有出現(xiàn)。

    精靈席琳一直在仔細觀察趙邁的表情，從他臉上肌肉的變化、從他的眼神深處閱讀他的心思。趙邁再次失敗之后，她大概也找出了原因。

    “麥克，你是不是不相信法術(shù)能夠成功？”席琳皺著眉頭道：“約瑟夫長老你來自異界，曾經(jīng)受過德魯伊的訓(xùn)練，但你以前從未見過法術(shù)嗎？”

    趙邁咬著嘴唇，緊皺著眉頭。他看著精靈老師，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關(guān)切的情緒。之前，趙邁為了能夠獲得德魯伊訓(xùn)練的機會，在約瑟夫面前造出一個叫做達爾文的德魯伊老師。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繼續(xù)這個謊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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