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被白柯軟軟地一聲喊疼，喊得心疼了，忙就放低了聲音，盡量溫和地跟白柯道：“一會兒上了藥就不疼了，王爺，末將教子無方，末將跟你賠罪。”
白柯把頭往上官勇的懷里歪，躲著大夫給他上藥的手。
上官勇：“疼得厲害？”
安元志開口要笑話白柯，被上官勇狠狠地一瞪，沒敢再話。
“爹爹！”上官平寧叫。
“我一會收拾你！”上官勇兇兒子道。
“噓，”袁義沖上官平寧搖頭，聲道：“再就真要挨揍了。”
上官平寧對上官勇到底還是怕，瞪著眼睛看著白柯，牙是不敢再齜了。
“我來吧，”上官勇從大夫的手里接過了傷藥，自己坐下，讓白柯站在他的跟前，手指拈了藥膏，仔細(xì)地替白柯上起了藥。
白柯離上官勇這么近的站著，能清楚地看見上官勇臉上的風(fēng)霜之色，以及連著幾日無法安睡之后，眼底泛著的血絲。白柯鬼使神差地，伸手撫上了上官勇的眼角，：“上官將軍幾日沒睡了？”
上官勇是真不習(xí)慣與人這么親近，下意識地就想避開白柯的手，只是看著這雙能讓他想起安錦繡來的眼睛，上官勇坐著沒動，道：“打仗就是這樣的，王爺日后就會明白，為將之人，只有等到旗開得勝之日，才能有心情睡覺。”
“對著水匪也要這樣？”白柯問道，在他的心里，水匪只是一幫賊人罷了，能有多難打？
上官勇笑道：“王爺，你只要想想江南匪患已經(jīng)有數(shù)百年之久，就能知道這些水匪有多難打了。”
“我?guī)煾高@是官禍。”
“我等從軍之人，不問政事，”上官勇道：“是不是官禍，王爺自己看看便知。”
“我看到路上有很多凍死的人，”白柯跟上官勇：“江南魚米之鄉(xiāng)，自古富庶之地，怎么會有那么多的人凍死在路上？”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上官勇：“這是世間常有之事。”
“為何官府不救這些人？”白柯又問。
“這要去問他們官府中人了，”上官勇：“王爺，你覺得這些人可憐？”
白柯：“凍死在路上，這還不叫可憐嗎？”
“王爺日后學(xué)成返京，記住這一年在江南看到的凍死骨就好了，”上官勇輕輕地在白柯上好藥的傷口上吹了吹，：“現(xiàn)在不疼了吧？”
威風(fēng)凜凜的一個大將軍，竟也有這樣溫和的目光，白柯有些愣神，伸手要去碰自己的左耳。
“現(xiàn)在不能碰，”上官勇把白柯的手一拉，道：“不能又會出血了。”
“哦，那我不碰了，”白柯突然就在上官勇的跟前難為情了，上官大將軍是不是把他當(dāng)孩子看了？
上官勇問大夫道：“上了藥就沒事了？”
大夫：“耳朵上的皮薄，所以出血就多，王爺耳朵上的傷口其實不深。就是，”大夫看看這帳中的人，：“就是不知道這傷口是誰弄的。”
“我咬的，”上官平寧很痛快地承認(rèn)了。
“你還有臉了是不是？”上官勇看著兒子道。
上官平寧把頭又埋進(jìn)了安元志的懷里。
大將軍之子咬傷了王爺，大夫覺得這事，他這種人物管不了，所以大夫也沒看上官平寧據(jù)紫了一片的屁股，背著醫(yī)箱就告退了。
上官勇起身，鄭重地沖白柯行了一禮道：“王爺，末將教子不嚴(yán)，讓他傷了王爺?shù)馁F體，末將請王爺治罪。”
安元志嗤了一聲，他們大可以想辦法，讓這個白承澤家的刑子死在軍里，這樣一來，他們還要道什么歉？
白柯被上官勇鄭重其事的請罪，嚇了一跳，忙伸手一扶沖他躬著身的上官勇道：“上官將軍，這是我與令公子在玩鬧，你不要當(dāng)真啊。”
“他打我！”上官平寧叫。
袁義又把上官平寧的嘴給捂上了。
“再，我也弄傷了他的屁股，”白柯看著上官平寧，得到了上官勇的照顧之后，他再看上官平寧，沒感覺有什么不平衡的了，：“上官將軍，你將平寧帶在軍中，那他的娘親呢？”
上官勇還沒開口，上官平寧就拉下了袁義捂著他嘴的手，：“我娘死了。”
“祖宗，你能不話嗎？”安元志問上官平寧道。
白柯沒想到上官平寧這個胖呼呼的娃娃也是個沒娘親的，忙跟上官勇道：“抱歉，我不知道這事兒。”
“王爺……”上官勇真想跟白柯，你長得與平寧的娘親很像，只這話上官勇自己想著就覺得怪異，更別提要把這話出口了。
“我也沒娘親，”白柯望著上官平寧：“不過我也有爹爹哦。”
“這是我爹爹，”上官平寧再一次跟白柯強調(diào)。
“嗯，”白柯：“上官將軍是你爹爹，我爹爹在京城。”
上官平寧：“也是大將軍嗎？”
白柯：“不是。”
“哦，”上官平寧：“那你爹爹，你爹爹沒有我爹爹厲，厲害。”
白柯沒有當(dāng)著上官勇的面護(hù)自己的爹，白承澤的確不是大將軍，就這么比，他爹好像是不如上官大將軍。
“元志，你把這子抱過來，”上官勇這時準(zhǔn)備收拾自己的這個兒子了。
安元志抱著上官平寧就往外走，：“時候不早了，我?guī)ニX。”
“安元志！”上官勇連名帶姓喊安元志了。
安元志停了下來，：“你還真要揍他啊？”
“上官將軍，”白柯這時拉拉上官勇的手，：“我餓了。”
上官勇扭頭看看桌子上的飯菜，讓熊兒子這一鬧，這一桌的飯菜這會兒都冷透了。
袁義：“我讓伙房重做。”
“熱一下就行了，”白柯：“不用太麻煩了。”
“你還抱著他？”上官勇就問安元志道。
袁義忙：“我來，”他上走前，把桌上的飯菜收了收。
安元志：“不用收我的了，我吃飽了。”
“你坐下等著吃，”上官勇：“你現(xiàn)在的身子能餓嗎？”
“我?guī)綄幊鋈コ裕卑苍練夂吆叩氐馈?br />
“坐下！”上官勇指了指安元志原先坐著的位置。
“挨揍，”上官平寧這時跟安元志聲道。
安元志：“姐夫，你當(dāng)我孩嗎？”
“你就坐下吧，”上官勇：“我累了，你讓我省力氣。”
安元志這才抱著上官平寧，老老實實地坐下了。
上官勇帶著白柯也坐下了，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柯耳朵上的傷口，：“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白柯端了一杯水給上官勇，：“上官將軍，你累了就先喝杯水解解乏吧。”
“多謝王爺了，”上官勇雙手接過了茶杯，跟白柯道謝。
“不謝，”白柯：“上官將軍，你吃完飯后，不用陪我了，你去睡覺吧。”
“一會兒我還有事，”上官勇低聲道：“王爺既然來了，末將就陪王爺去看看軍營，聽李老元帥，不如王爺親眼看看軍營的樣子。”
“可是你你累了，”白柯猶豫道。
上官勇看了看安元志和上官平寧，嘆了一口氣。
白柯低頭看看上官勇的手，跟他父親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一雙手不同，上官勇的雙手開裂著不少血口子，看著紅肉外翻，又紅又腫的。白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上官勇手上的血口子，：“疼嗎？”
方才自己問這孩子疼不疼，現(xiàn)在又輪到這孩子問自己疼不疼了，上官勇望著白柯露齒一笑，：“有凍傷，看著嚇人罷了。”
白柯學(xué)著安元志方才的樣子，沖上官勇的手上吹了幾口氣，：“這樣就不疼了嗎？”
上官勇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就開懷道：“多謝王爺，末將不疼了。”
白柯又沖著上官勇的另一只手吹起了氣來，他這會兒想起來了，上官勇方才也沖自己的傷口上吹氣來著，這樣做，好像傷口真的不會疼了。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寧在安元志的懷里，看著上官勇和白柯這邊，聲嘀咕道。
安元志低頭看看外甥皺出了十八個褶子的臉，：“你有出息行嗎？”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寧無比委屈地啃著自己的手指。
“娘的，這叫什么事？”安元志也聲嘀咕了一句，把上官平寧抱起來，走到上官勇的跟前，很干脆把肉團(tuán)子往親爹的懷里一送，：“我還吃飯呢，姐夫你管好自己的兒子吧！”
“爹爹，我也給你呼呼，”上官平寧到了上官勇的懷里，忙就沖上官勇討好地笑道，鼓著腮幫子，也沖上官勇手上的血口子吹氣，：“平寧呼呼，爹爹就不疼了。”
看到兒子這個樣子，上官勇就是再想揍這個熊兒子一頓，也下不了手了。看著低著頭，為自己吹氣，想讓自己不疼的兩個孩子，上官勇心中酸澀。想想自己與安錦繡的長子平安，若是這個兒子活著，也是白柯的這個年紀(jì)，若是不出這么多的事，平安和安錦繡應(yīng)該都在他的身邊，明明一家四口，現(xiàn)在卻只有一個平寧陪著他。
上官勇抬起手，想摸摸白柯的頭，卻最終沒能落下手去。
袁義這時帶著袁英和袁白拿了熱過的飯菜進(jìn)帳來。
“我可以就在這里吃嗎？”白柯問上官勇道，指了指他和上官勇面前的桌案。
“就擺在這里吧，”上官勇跟袁義道。
“我也餓了，”上官平寧摟著上官勇的脖子。
“你的肚子這么圓了，還吃？”上官勇摸摸兒子圓鼓鼓的肚子，好笑道：“你是真想吃成肥豬嗎？”
“平寧不是，不是豬，”上官平寧跟上官勇喊：“爹爹，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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