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繡低頭彈了彈手指間里的茶水,腦子里幾個念頭一一閃過。
白承允道:“娘娘是不能嗎?”
“衛國侯與安家走得近,”安錦繡抬頭看向白承允道:“在衛國侯還在周宜麾下為從五品武官的時候,太師是朝中第一個賞識他的重臣,雖然安二姐無福,不過衛國侯與安家的關系,我想不用我,四殿下心里清楚。”
白承允道:“所以呢?”
“所以憑著衛國侯與安家的關系,我提他一二又有何妨?”
白承允握著扶手的手一緊。
安錦繡接著道:“其實衛國侯爺有今天,也是一場仗一場仗打下來的,是靠他自己一也不為過。四殿下,安氏雖為一介女流,但也敬英雄。”
“太師開口,衛國侯會護衛誰?”白承允問安錦繡道。
“在我看來,他們這些領兵的武將,誰成皇誰就是他們的主子,”安錦繡道:“只要四殿下最后成皇,衛國侯自然也是殿下忠心的臣子。”
“我……”
“四殿下,”安錦繡沖白承允一抬手,道:“其實在這事里,最主要的是我有無這個心,我若無心,安家也好,衛國侯也好,太師門下的那些官員,所有的這些人,對四殿下而言,不能完無害,但一定對四殿下的皇位無害。”
“你的嘴一向能言善道,”白承允聽了安錦繡的話后,低聲道。
安錦繡無奈地一笑,道:“我現在除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四殿下總不至于讓我帶著九殿下去以死明志吧?”
宮室里又陷入了寂靜之中。
不多時,魏妃從內室里走了出來,她在后園里等得實在心焦。
安錦繡看見魏妃進來,坐著沒動,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還沒完嗎?”魏妃看了安錦繡一眼后,問白承允道:“你與她到底有什么可的?”
“母妃,”白承允起身道:“您再等一會兒吧。”
魏妃:“到底什么話,我這個當母妃的不能聽?”
“母妃,”白承允道:“你就不要再問了。”
“你與這個女人坐在一起話,我怎么能不問呢?”魏妃急道。
安錦繡這時笑了一聲,:“魏妃娘娘,有些事就是與你聽了,你也未必會懂,還是不知道的好。”
魏妃看向了安錦繡,張嘴要斥安錦繡。
安錦繡搶在魏妃出聲之前道:“你現在不是在為難我,是在為難四殿下。”
“母妃,”白承允道:“我與你去后園話。”
“那她?”魏妃指著安錦繡道。
安錦繡:“不要緊,你們母子倆先去話吧,我在這里等著。”
魏妃跟著白承允從內室走進了后園里,進了后園之后,魏妃就問白承允道:“你到底有什么話要跟她?”
“母妃答應兒子不問的,”白承允道。
魏妃:“你們了這么長時間的話,我能不好奇嗎?”
白承允扭頭去看后園里的樹木。
魏妃:“安錦繡這個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四殿下,你不要被她害了啊。”
白承允:“母妃怕她?”
“為了你,我沒什么可怕的,”魏妃聲道:“我怎樣不要緊,可是你不能出事啊。”
白承允:“兒子能出什么事?”
魏妃的神情焦躁,道:“我也不是傻子,從這個女人進宮到現在,凡是與她作對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就是齊妃,別看她現在跟安錦繡交好,起初她不也是因為得罪了安錦繡,才失了八殿下?”
白承允道:“八弟的死,怎么能算在安妃的頭上。”
“齊妃不因為她安錦繡受罰,八殿下又怎么會被圣上放到芳華殿去?”魏妃道:“要是讓齊妃自己帶著兒子,就算那天福王造反逼宮,八殿下會死嗎?”
白承允背著手嘆口氣。
“你到底與安妃了什么話?”魏妃追問兒子道:“就真的不能跟母妃?”
白承允看著幾片樹葉從枝頭被風吹落,他今天一定要做一個選擇,哪怕這個選擇要他拿江山做賭注,他也必須賭。站在園中,吹著已經冷冽了的秋風,白承允的身上生了寒意,腦子里卻好像又清醒了一些。
殺不了安錦繡,那除了相信這個女人無心讓白承意成皇外,他還能怎么辦?雖然看不懂這個女人,但一直以來安錦繡沒有害過他,所以再信這女子一次,又有何妨?
“四殿下?”魏妃看兒子站著發呆,伸手輕輕拉了白承允一下。
“既然母妃怕她,那日后就離她遠些好了,”白承允看向了魏妃道:“我走之后,你就在雯霞殿中過自己的日子吧。”
“什么?”魏妃一臉愕然地看著白承允,他們這是對安錦繡認輸了?
“我與她之間,沒有輸贏之,”白承允像是知道魏妃在想什么一般,與魏妃聲了一句。
“殿下啊,”魏妃喊白承允。
白承允沖魏妃一躬身,往內室走去。
魏妃跌坐在園中的石凳上,半天站不起來。
安錦繡見白承允又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神情平靜道:“四殿下想好了?”
“我信你,”白承允跟安錦繡道:“希望我沒有信錯人。”
安錦繡站起了身,道:“四殿下不會后悔這個決定的。”
“我既然下了這個決定,”白承允道:“日后就是錯了,我也不會后悔。”
安錦繡挑一下眉。
白承允道:“做事要愿賭服輸,錯了就是我無命成皇,與旁人無關。”
愿賭服輸,安錦繡望著白承允一笑,聲道:“四殿下,我希望你能夠得勝歸來。”
白承允沖安錦繡了下頭。
安錦繡轉身往外走,突然又停下腳步,跟白承允道:“雖然是圣上在對付五殿下,不過四殿下,我覺得你還是要心五殿下。四殿下愿賭服輸,五殿下卻是遇事至死方休的人,你千萬要心。”
“我知道了,”白承允道:“多謝娘娘的提醒。”
“還有一句話,我希望四殿下記住,”安錦繡背對著白承允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四殿下長于陽謀,不善陰謀,若是心有疑慮,不妨與圣上。”
“好,”白承允應了安錦繡一個字。
安錦繡頭也不回地邁步走了出去。
白承允緩緩地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長吁了一口氣。
袁章在暖閣外等得正心急,看見安錦繡從暖閣里走出來了,忙迎上前道:“主子你與魏妃娘娘完話了?”
安錦繡:“完了,我們回千秋殿。”
千秋殿的人跟著安錦繡往外走。
雯霞殿的人卻因為魏妃沒有出來,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往外送安錦繡,站在那里左右為難。
“我認得出去的路,”安錦繡跟這些宮人太監道:“你們留下來伺候魏妃娘娘吧。”
安錦繡的話,讓雯霞殿的宮人太監們都松了一口氣。
安錦繡一行人離開雯霞殿后,才有親信的嬤嬤沖暖閣里問了一聲:“主子?”
“不準進來!”魏妃氣急敗壞的聲音從暖閣里傳了出來。
暖閣外的宮人太監都在想,自家主子這一回,不知道在安妃的手上又吃了什么虧。
“你是要把我急死!”魏妃在暖閣里跟白承允氣道:“我是無知婦人,所以你與安妃的話,我聽不懂?”
“我看不懂安妃這個人,”白承允看魏妃要跟自己急眼,才開口聲道。
“你什么?”魏妃:“她不過一個女人罷了!”
白承允起身道:“母妃,兒子回父皇那里去了。”
“你,”魏妃被白承允弄得神智有些混亂,“你什么也沒跟我清楚,你就要走?”
“母妃以后好生在雯霞殿里過日子吧,”白承允道:“后宮的事,母妃不要過問。”
魏妃氣道:“在皇貴妃在,我還管什么宮務?”
“也不要與齊妃再鬧了,”白承允道:“順嬪現在在她那里,順嬪的日子難過,六弟也不會好過。”
“這能怪誰?”魏妃道:“這能怪我嗎?”
白承允給魏妃行了一禮,:“母妃,兒子告退。”
魏妃坐在了坐榻上,一副不想再看到白承允的神情。
白承允邁步往內室走。
眼看著白承允快走進內室了,魏妃又開口道:“沙場之上刀槍無眼,你一定要心,你的武藝并不出眾,你父皇帶你去,也不是指望你在沙場之上建功立業的,你一定要好好的給我回來。”
白承允回頭沖魏妃了一下頭。
“你從就不善與人交往,”魏妃想想又道:“五殿下卻與你相反,你們兩個一起在后宮里長大,宮里的人都是他好,你不好,這一次去了軍里,你若是看到他與將軍們相談甚歡,稱兄道弟的,你也不要急,有圣上在,你就不必怕他。”
“兒子知道了,”白承允答應魏妃道:“兒子會心的。”
“我等你回來,”魏妃這句話時,幾乎掉下眼淚來。
白承允卻只是了頭,隨后便快步走進了內室里。
“臨了也不知道沖我笑那么一下,”魏妃看著白承允走了,坐在坐榻上自言自語道:“這一去得去多久啊?”
白承允回到御書房的時候,白承澤正站在御書房門前,看見白承允了,便笑道:“四哥與魏妃娘娘道過別了?”
白承允一下頭。
白承澤:“聽娘娘也去了雯霞殿?”
“是,”白承允聲道:“所以我只能避開,一直等娘娘走了,我才出了雯霞殿。”
白承澤笑道:“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是啊,”白承允面無表情道:“事情就是這么巧。”
“我還以為四哥會問娘娘,吉信是怎么死的呢,”白承澤看著白承允道。
“明知問不出結果來,我又何必問?”白承允反問了白承澤一句后,走進了御書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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