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無能為力

    安元文深吸了一口氣，道：“父親，現在元禮和元信都在憂心，朝中對父親如今非議也大。”

    安太師不在意道：“無非就是周孝忠那里傳出來的話，他與為父就不和，不好聽的話很正常。”

    “太后娘娘今日回京，”安元文道：“沒有見父親，反而見了周孝忠啊。”

    安太師道：“你知道太后娘娘與周孝忠了什么？”

    安元文搖頭。

    “那你擔心什么？”安太師笑道：“安家有為父和元志在，周孝忠如何扳倒我們安家？就是賢王爺，也不敢輕易對我們安家下手。”

    安太師不這話還好，這話一，安元文沒有任何安心的感覺，反而覺得羞恥，他是家中的嫡長子，最后竟然是一個庶子保著他們一府人的平安？

    “下去休息吧，”安太師看出安元文的神情不對，只是這會兒他沒有心力當長子的知心父親，只是跟安元文：“好好當你的官，只要安家不倒，你就可一世富貴，這樣不好嗎？”

    安元文不知道該怎么跟安太師自己此刻的心情，靠安元志保來的一世富貴，這跟嗟來之食有什么區別？

    “去吧，”安太師又提起了筆，埋首到了公文里。

    “兒子告退，”安元文只得給安太師行了一禮后，退出了書房。

    “大少爺，”書房外站著的廝們看到安元文從書房里出來，忙都給安元文行禮。

    伺候安元文的下人也打著傘迎到了安元文的跟前，問安元文道：“大少爺，這就回房嗎？”

    安元文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下人高舉著傘，整個傘都打在安元文的頭上，這個下人自己淋得身濕透。

    走出了這個書房庭院后，安元文跟下人道：“想辦法去打聽一下南門外的事，大管家那里問不出來，去問跟著大管家辦這差事的人。”

    下人忙就應聲道：“是，奴才明白了。”

    安元文走近自己院子的門前時，寧氏夫人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從院子里迎了出來。

    “進去吧，”安元文看一眼剛入秋就已經穿上了薄襖的寧氏，聲了一句。

    寧氏輕輕哎了一聲，走在了安元文的身旁。

    等夫妻二人回到了房里，有婆子給安元文送上了茶。

    寧氏夫人坐在了椅子上后，就不想再動彈了。安家一直想要一個嫡長孫，她是連生了四胎女兒后，終于生下了一個兒子，結果這一胎不但懷的辛苦，生產的也辛苦，硬是把寧氏的身子給熬壞了。寧氏搓了搓發冷的雙手，看著安元文：“父親怎么？”

    安元文：“沒事兒，你休息吧。”

    寧氏看安元文不愿意與自己話，便站起了身來，：“妾身去看看亦樂。”

    安元文聽寧氏提到自己的兒子，也只是了一下頭。

    寧氏夫人走了之后，安元文身邊的一個廝給安元文端了洗腳水來。

    安元文這里才被廝伺候著脫了濕了的鞋襪，安元文的妾室林氏就站在屋外喊了一聲：“爺？”

    “進來，”安元文應聲的同時，沖伺候自己的廝一揮手。

    廝忙就退了出去。

    林氏進屋之后，直接就蹲下身替安元文洗起了腳來。

    安元文摸一下林氏梳得一絲不亂的發髻，道：“你怎么不休息？”

    “爺還沒休息，”林氏嬌聲道：“妾身怎么敢休息？”

    安元文的臉上這才有了一笑模樣。

    林氏：“夫人去看少爺了？”

    “嗯，”安元文道：“你問她做什么？”

    林氏：“妾身就是聽夫人娘家給夫人來了信，夫人在屋里還哭了好一會兒呢。”

    這事安元文還真不知道，坐直了身體，道：“發生了何事？”

    林氏：“夫人的娘家事，妾身哪敢打聽？”

    安元文在林氏的臉上捏了一下，道：“你當我不知道你的脾氣？正房的事，你哪件不知道？”

    林氏聲道：“妾身可真沒打聽這事兒，就是聽夫人身邊的人，夫人娘家的侄子犯了事，落在了周相爺門生的手里，聽罪名不輕，夫人娘家這是求到了夫人的頭上了。”

    安元文：“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就是今天早上的事兒啊，爺那時去衙門了。”

    “她娘家的人呢？”

    林氏：“被夫人打發走了，爺，夫人是不是不想幫她娘家這個忙？”

    安元文這會兒沒有讓美人伺候著洗腳的心情了，跟林氏道：“你回房去吧，我今天累了。”

    林氏一向是個乖巧人，聽了安元文這話后，用毛巾將安元文腳上的水擦凈了，端著水盆退了出去。

    安元文在屋里呆坐了一會兒，鬼使神差的，一個人背著手走到了嫡子安亦樂的屋子后窗外。

    寧氏和一個婆子的身影被燭光倒映在紗窗上，兩個人頭靠頭地坐著，從這婆子的身形上，安元文就能認出這個是寧氏從娘家帶來的奶嬤嬤胡氏。

    屋里，安亦樂已經睡著了，寧氏卻在垂淚。

    胡氏已經勸了自家姐一會兒了，看自己勸不動，索性陪著寧氏一起落淚。

    “夏川要是被判了流放，”寧氏聲泣道：“這孩子這一輩子就毀了吧？”

    胡氏道：“夫人，還是把這事跟大少爺吧，安家總有辦法保一下夏川少爺的。”

    “夏川是從軍的，”寧氏搖頭道：“就是爺求到老爺那里也沒用啊，這事得去問五叔，可是爺跟五叔的關系，……”寧氏到這里，沒有再把話下去。

    胡氏哀聲嘆氣道：“這事是難辦，大少爺就是找了五少爺，五少爺那個脾氣府里誰不知道？他不一定會給大少爺這個臉面的啊。”

    “這事就當我們不知道吧，”寧氏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聲道：“爺是安家的嫡長，怎么能拉下臉面去求庶出的五少爺？”

    安元文靠在窗口旁邊的墻上，寧氏和胡氏的話，他一句不落都聽在了耳中。安大公子在這一刻只覺得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寒氣透過骨縫浸透了他的身，讓安元文顫抖著身體，漸漸站立不住，順著墻壁滑坐在了走廊的地上。

    窗里，寧氏夫人哭得傷心，寧夏川是寧家的嫡長孫，寧家最看重的繼承人，寧氏夫人想救自己的這個侄兒，可是她無從救起。窗外，安元文坐在地上看著走廊外的雨，那種無能無力的羞恥感，又一次吞噬了安元文，一股對安元志壓抑不住的恨意，也趁機襲上了安元文的心頭。

    天亮之后，大管家將十三具尸體安葬之后，回到府中來向安太師復命。

    伺候安元文的下人也找到了一個跟著大管家辦事的家丁，塞了一個錢袋后，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打聽到了一皮毛。

    等這下人再找到安元文的時候，安元文已經穿戴整齊，準備隨安太師一起上朝去了。

    下人走到了安元文的跟前，聲道：“大少爺，打聽出來了。”

    “，”安元文坐了下來。

    下人跟安元文耳語道：“昨天晚上是五少爺命人來叫大管家的，然后大管家就帶了人去，尸體就在離府不遠的巷子里。大管家帶著尸體去棺材鋪的時候，還什么五少爺太心狠手辣的話。”

    安元文將茶杯拿在了手里，拿杯蓋碰一下杯口。

    下人又提醒了安元文一句：“大少爺，昨天晚上太師去過駙馬府啊。”

    “做的不錯，”安元文隨手把桌上放著的一個白玉板指扔給了這下人，：“這是賞你的。”

    下人接了這玉扳指后，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

    “大少爺，”安太師那邊的廝這時來喊：“太師已經準備好了，問您什么時候過去？”

    安元文起身走到了屋外。

    寧氏夫人這時帶著幾個妾室候在了門外，看到安元文從屋中出來，一起給安元文行禮。

    安元文也沒看寧氏，看了一眼林氏頭上的珠釵，道：“這珠釵成色不好了，換新的吧。”

    寧氏夫人忙道：“妾瑟道了。”

    林氏沖安元文蹲了個半福，輕聲笑道：“妾身多謝爺了。”

    安元文走下了臺階。

    看著安元文走了，幾個妾室一起看林氏。

    林氏卻看著寧氏夫人一笑，：“妾身又要勞煩夫人了。”

    寧氏夫人沒理會林氏，轉身往正房走了。

    “夫人還真能沉得氣，”一個妾室跟著林氏往自己的房里走，聲道：“你也太大膽了，真惹惱了夫人，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林氏不在意地道：“是爺要賞我東西，夫人犯得上跟我置氣嗎？”

    “夫人，別跟個妾室生氣，不值當，”正房里，胡氏勸著寧氏夫人。

    寧氏夫人木然道：“他愿意寵個妾就寵吧，安家反正也沒有什么嫡庶之分了，誰知道妾們生的兒子，不會再出一個安五少爺？二姐也就是命短，不然如今也能是個侯門命婦了，誰庶出無好命的？”

    胡氏接不了自家姐這話，只得再勸寧氏夫人要心身體的話。

    寧氏夫人卻一句勸也聽不進去，命胡氏道：“你帶人去開庫房，給林氏拿幾個珠釵去，省得這女人再我苛待了她。”

    安元文這時跟著安太師往府外走，安太師聲道：“寧氏娘家的事我也知道了。”

    安元文沒作聲。

    “不過就是軍中的一些事，”安太師道：“周孝忠的那個門生這是在題大作，寧氏昨夜跟你怎么的？”

    安元文恭聲道：“她也沒什么。”

    “這事讓元志去辦，”安太師道：“你們兄弟也該聚一聚了，日后安家還不是要靠你們？元文，你是長子，怎么把這家里人的心聚在一起，是你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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