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出了事,雖是木琴上了錦好的身,可是錦好心里難受啊,特意讓廚房里的仆婦燉了上好的血燕,親自領(lǐng)著云燕,還有兩個粗壯的婆子,送到張氏那里,算是自個兒的賠罪,就是莫老夫人那里,也沒忘了使了雪蘭送了過去。
眾人瞧在眼里,雖然心里覺得五姐有些邪門,木琴附身不,老夫人走了一趟,也被妖物附身,不過五姐自個兒卻是實打?qū)嵉暮萌,心地善良,為人大方?br />
那內(nèi)疚的模樣,哪個看了心里都舍不得,瞧瞧,這一路上連頭都不好意思抬,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地下才是心思。
唉,五姐就是太實心眼了,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內(nèi)疚什么啊。
甚至有些仆婦嘴里不,心里卻覺得張氏有此下場,罪有應得,不過是善惡到頭終有報罷了。
錦好進了張氏的院子,盈盈窈窕迎上來的是張氏身邊貼身的丫頭棋兒。
錦好瞧著棋兒目光微閃,陽光下,棋兒身段細長,苗條如柳,皮膚白哲,如通透飛琉璃,五官秀麗,她今兒個的面容顯然是經(jīng)過細心的修飾過,柳葉細眉,入鬢烏發(fā),如遠山般郁郁蔥蔥,渾身透著一股輕快的勁兒。
當錦好瞧見她身上那飄逸如花的長裙時,眼中的笑意加明顯,那艷紅的色彩,只一眼就能將人的眼球吸引過去,只覺得燦爛的如天邊七彩的云彩。
錦好嘴角擒著一抹加濃郁的笑容:“棋兒姐姐,今兒個可是美如嬌花啊。”
棋兒臉上閃過一道嬌羞的色彩,笑著與錦好頭,神情中有種懵懂的羞澀:“五姐笑話奴婢了!
錦好笑得發(fā)的燦爛:“我瞧著棋兒姐姐眉眼之間有喜色,可是有什么好事?”
棋兒顧盼神飛,星眸之中的嬌羞發(fā)的明顯:“奴婢這不是替夫人高興嗎?三老爺身邊的廝剛剛回來,今兒個三老爺就要回府了。”
她到這里,長嘆了一聲:“唉,你咱們夫人出了這等事情,若是三老爺在身邊,或許心情會好!彪m然棋兒極力想要表示黯然傷神的模樣,可是卻怎么都遮不住那眼底的喜色。
“哎呦,五姐,我們夫人吩咐婢子將老爺?shù)臅壳謇硪幌拢咀舆@就不陪五姐了!
錦好頭,棋兒就笑盈盈的離去,看著她窈窕如玉,弱柳扶風般的身姿,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一旁的云燕卻看不順眼棋兒那等模樣:“姐,她這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三老爺回來,她高興個什么勁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三夫人呢?”
錦好笑看了云燕一眼,唇線勾勒出冷漠的弧度:是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棋兒是三夫人呢?人家夫妻團聚,她高興個什么勁兒?
替自家的夫人開心?
鬼才信這話呢,那含羞帶怯的模樣,倒像是心上人回來了一般。
再了,她敢拿自個兒的腦袋做擔保,三夫人張氏此時一定不樂意見三老爺:女為悅己者容,毀容的第二天,自家的丈夫就回來,哪個女人愿意。
若是張氏真的高興,就不會讓棋兒清理書房。
她記得自家的三叔長得可是一表人才,否則也不會讓木琴傾心。
錦好忽然抬頭,臉上的笑容比那陽光更加的炫目,突然轉(zhuǎn)身,加快步子想三夫人的房間走去。
云燕緊跟在錦好的身后:“姐,婢子怕三夫人會拿姐出氣,姐還是心為上……”不管怎么,三夫人的臉和鼻子都是傷在錦好的手里,誰能保證三夫人不會拿姐出氣。
錦好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道:“就是三嬸子真的拿我出氣,我又能怎么辦呢?畢竟木琴附在我的身上,誰讓我是家里最的,鬼向來欺啊!”
聲音不大不,剛好夠院子里來來往往的下人們聽見,不少人的神色就有些變化了。
張氏的房間,到處是鴉雀無聲,丫頭們連個大氣都不敢喘,腳下都是輕輕的。
錦好站在門口片刻,微微頓了頓步子,隨后就邁步進了去。
而房內(nèi)的錦玉笑盈盈的迎了出來,熱情的將錦好接了進去,半都看不到對錦好惱恨或是仇恨的模樣,依舊是毫無心機的樣子。
一個人若是對著自個兒傷母的仇人面露笑容,毫不介意的模樣,不是她腦瓜子壞了,就是她心機深沉,錦玉雖然一向表現(xiàn)的愚鈍,但絕對不是腦瓜子壞了的樣子,其結(jié)果不用再了。
這倒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高手,這些年怕是莫家上下都給她們母女給蒙住了,難怪那日葉家別院的事情,葉家二公子能輕而易舉的得逞,想必和這母女二人的力配合有關(guān):只是她們下這么大的血,怎么就料定葉家不敢反悔,難道是她們得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即使如錦好,也不得不贊嘆一聲,莫錦玉這個四姐姐實在太能忍了,當?shù)闷稹盀觚敗币辉~,這些年將莫家的形勢看的明明白白,與其樣樣冒尖,得罪錦冉,還落得個好名聲,眾人提起莫家的四姐,端是一個知書達理,為人良善,即使遇到與人交惡,眾人的第一反應,也都是對方不對。
即使,是她這個重活了兩世的人,不都這樣認為嗎?
這樣的人,的確當?shù)闷鹑~家二公子的正妻一位,也難怪張氏敢讓自己進門,比起心機,忍耐之力,自己未必是錦玉的對手。
滑不溜手,卻又循規(guī)蹈矩,心機深沉,最喜歡借力打力,現(xiàn)在對上這樣的人,她該如何應付?
“五妹妹,你今兒個來的可真是不巧,母親剛剛才用了要歇下!苯^口不提錦好傷了張氏一事,就好像昨兒個的事情,從來就沒有發(fā)生,錦好今兒個過來,只是簡單的拜訪一般。
而口氣也是水波不興,一雙杏眼波紋流動,笑盈盈的,友好萬分,好似她們還是以前那交好的姐妹。
錦好看著錦玉那雙清澈經(jīng)營的美眸,還有她眼中一塵不染的干凈,以及她看著自己的天真無邪,心里不由得對這個往日里淳厚的四姐姐升起最大的戒備:若是此刻莫錦玉對她吼叫,對她怒罵,她心里還能好受,她或許還會因為對張氏下如此的狠手,而對莫錦玉心生內(nèi)疚,可是這一刻,她只有冷,只有難受。
她看著眼前聲音柔和,笑得柔和的莫錦玉,只覺得眼前是一條吐著紅杏子的毒蛇,潛伏在她的身邊,隨時會張開嘴巴,一口將她吞噬。
心中不由得苦笑練練,她向來自負自個兒能將人心看得清楚,卻還不是有看走眼的時候?
錦好不著痕跡的長吸了一口氣,感受到胸口處的窒息感覺一一的散去,新鮮的空氣,一一流進胸腔。
錦好想,重生這樣詭異的事情,她都能坦然接受,那還有什么事情不能接受的呢?
不過是被錯看了三房,好在現(xiàn)在還不晚,不是嗎?
想明白之后,這才怯生生的看向莫錦玉,聲音輕輕,帶著微微的輕顫,好像風一吹,就能吹散一般的柔弱:“四姐姐,你告訴我,是不是三嬸子不肯見我?是不是三嬸子還在怪我?”
她咬了咬唇:“四姐姐,你告訴我,沒關(guān)系,我能承受,雖我自個兒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對三嬸子出手,可是……可是……到底是我……”
到這里,似乎是傷心欲絕:“怎么木琴就挑了我,我……”
莫錦玉萬般憐惜的伸手拍了拍錦好的手:“好了,好了,五妹妹莫要傷心了,母親是真的睡下了,她哪里還會怪你,你盡管放寬心好了。”
錦好吸了吸鼻子,了頭:“三嬸子不怪我就好,四姐姐的話,我最是相信不過。”
她抬頭看向莫錦玉,目光帶著希翼:“四姐姐,既然三嬸子睡了,我輕手輕腳進去看看三嬸子可好,若是我不看上一眼,這心里總是放心不下。四姐姐,別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和三嬸子一向親厚,現(xiàn)在三嬸子落得這樣,我這心里也不好受!
語氣真摯,聲音柔和,表情完美:“我聽血燕最是養(yǎng)身不過,特意將燉了血燕送來給三嬸子用!庇终辛耸,從云燕手中將今兒個燉好的血燕接了過來,準備放在桌子上。
“你給我滾,滾,休要貓哭耗子假好心。”內(nèi)室突然響起一道暴喝聲,伴隨著怒吼的,還有一個粉彩的花瓶,語氣中刺骨的怨恨:“莫錦好,你喪心病狂,不得好死……”
錦好似乎被內(nèi)室張氏那充滿怨恨的語氣嚇到了,手上一個顫抖,血燕自然也就落地,摔得一個粉碎。
她手足無措,嘆息道:“我實在是太膽了,真是沒用。”
喪心病狂啊,這倒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評價她,不過真話,她自個兒覺得這話用在她身上挺浪費的,如是用在張氏的身上倒也貼切,她為了自個兒女兒打算,無可厚非,卻要踩著別人的尸體爬上高位。
張氏的所作所為才當?shù)闷饐市牟】襁@四個字,她一向不喜歡動刀動劍的,可是當別人的刀子都已經(jīng)架在她的脖子上,她還講什么親情,什么慈悲,那真是蠢笨如豬了,辜負了老天爺對她的憐惜——彼之道還施彼身,她還沒學好,張氏可是要她的性命,她不過毀了她的容貌。
她可是知道,自家的三叔與張氏情深意長,當初可是一見傾心,現(xiàn)在她很想知道,對著這么一張臉,自家的三叔是否還會傾心,憐惜下去。
她這可是做好事,幫著張氏考驗自家三叔的真心——多么善良的自己啊,連錦好都忍不住為自己的善良感動了。
錦好心里冷笑,她可真是善良的過分,金家表哥可是了,他那藥好的很,用了之后,傷口會比尋常的藥愈合的快,只是會留下終身難以消除的疤痕。
不過,張氏鼻子都沒有半邊,就是多兩道疤痕又算什么。
莫錦玉瞧著地上的血燕,低下腦袋,眼中閃過一道幽深的光芒,隨即又細聲慢語的安慰道:“五妹妹,摔了就摔了,明兒個再送來就是了!
錦好聽了這話,眼睛眨了眨:“四姐姐,今兒個這血燕已經(jīng)是最后的一了,我都燉了,送給三嬸子和祖母!
莫錦玉聽了錦好的話,袖中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細白的手面冒出一條條青筋,面上卻是依舊笑盈盈的,一樣的淳厚,無邪:“五妹妹果然孝順!
錦好頭,贊同道:“四姐姐你是知道妹妹我的,別無長處,也唯有一顆心算的上孝順!
孝順到將你母親的臉毀去,孝順到讓祖母昏睡不醒。
屋里的張氏聽到錦好句句似有所指的話,瘋的一般,從床上跳下來,畫兒有心欄她,可是她卻毫不猶豫的給了畫兒一腳,將畫兒踢到一邊。
莫錦玉聽到內(nèi)室動靜,也顧不得錦好,撩起簾子,沖了進去,一把抱住張氏道:“母親,母親,大夫可是了,您要心平氣和,否則傷口裂開了,就無法愈合,會留下疤痕的。”
張氏瞪著莫錦玉身后的仇人,哪里還能冷靜的下來,像個瘋子一般,恨不得將錦好挫骨揚灰:“莫錦好,你個賤丫頭,你害的我變成現(xiàn)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要殺了你這個賤人……你休要做出這幅假惺惺的樣子,你害我如此,我殺了你……殺了你……”
到了此刻,她才不相信是木琴報仇來了,定然是莫錦好這個賤丫頭恨自己將她往死路上逼,假借木琴的口,將她傷城這個模樣。
這一刻,她恨極了錦好,卻也不想想,若不是她主動挑起事端,一而再,再而三的謀害錦好,錦好怎么會對她下此毒手。
錦好瞧著快要發(fā)瘋的張氏:“三嬸子,我一心過來賠罪,你要打要罵,我也無話可,可是您可不能這般我,我是無辜,莫名其妙的被牽扯進您和木琴之間的恩怨,已經(jīng)是心力憔悴,昨兒個更是一夜不能眠,今兒個一早,就吩咐丫頭燉了血燕,送到三嬸子這里來,可是卻沒有想到,三嬸子您卻這般話,我……”
“你閉嘴,你這個蛇蝎心腸的,你害我如此,怎么還能出這般不知廉恥的話!睆埵媳荒\玉和畫兒緊緊的抱住,眸子卻是含著血紅的光芒,死死的盯著錦好:“莫錦好,你如此心狠手辣,不得好死……”
又是一個希望她不得好死的,可是,她前世早就不得好死過了,烈火焚身,還有什么樣的死亡,必那更慘烈,算是早就應了她們的詛咒。
不過,她應了,這些人還沒應,她過要讓這些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而張氏善妒,她就要讓張氏日日看著如花美眷與三老爺恩恩愛愛,嫉妒的發(fā)狂,挖心挖肝的疼。
錦好看著張氏那么一張慘不忍睹的臉,紅紅的血肉外翻,如同兩道猙獰的蜈蚣,而鼻子之處露出深深的窟窿,血肉模糊。
真話,這么一張臉,真是要有強悍的心臟才能看上一眼,果真是要多惡心,就多惡習,怕是看了一眼晚上就要做噩夢。
不,若是晚上看了一眼,還以為碰到鬼呢。
這么一張臉,就是真的醫(yī)治好了,也徹徹底底的消失在貴婦人的行列,張氏算是徹底的消失在上流社會了——沒有人會有勇氣和這樣的一張臉交朋友。
而錦好也預計了三老爺日后再不會留宿張氏的屋里,怕是那書房會是他的住處了。
錦好心里一陣陣的痛快,一陣陣的開心,但是這還不夠,為了讓自己更痛快,更開心,她慢慢兒的道:“三嬸子,四姐姐得對,你莫要太激動,這臉上的傷可不是事。”
她聲音帶了一份惆悵:“三嬸子,雖你傷了臉,可是還有三叔呢,剛剛進來的時候,聽下面的丫頭,三叔今兒個就要回來,您和三叔一向情深,有了三叔陪在你身邊,這傷也會好得快一。”
錦好笑的很柔和,甚至帶了羨慕:“三嬸子和三叔這等夫妻情深,怕是羨煞天下人吧!”
她歪著腦袋,想了一下:“三嬸子,三叔的丹青算得上絕好,若是三嬸子久久不能釋懷,那就讓三叔將你曾經(jīng)的模樣畫出來,掛在床頭,日日緬懷,或許還能找到一絲寬慰!
她眉眼彎彎,笑得一派純良,好似現(xiàn)在根就不是再什么戳人心窩子的話:“相信三叔定然還記得三嬸子曾經(jīng)的模樣!
莫錦玉難以置信的睜大了雙眼,此時,她才忽然明白錦好的用意,因為張氏此時已經(jīng)像瘋子一樣,掙脫了她和畫兒的鉗制,向著錦好撲了過去。
她瞧了一眼地上粉彩的碎片,故意拉了張氏一下,卻在張氏的耳邊,低低的動了一下唇。
狂怒中的張氏,先是一愣,隨即眼底閃過瘋狂的光芒,撲向錦好,卻被錦好身邊的云燕擋了下來,張氏似是不敵,整個人摔倒在地,正巧在那粉彩花瓶摔碎的地方。
錦好瞧見張氏的動作,花瓣一般唇瓣微微的翹起,卻帶著清寒的笑意,別有深意的看了一旁似是手足無措的錦玉,然后扯開嗓子:“來人啊,三嬸子要自殺……了……”
云燕也配合著扯開嗓子:“三夫人不堪忍受……要自殺了……”
主仆二人的嗓音剛落,錦好帶來的兩個粗壯婆子就沖了進來,而張氏院子里伺候著的丫頭婆子也沖了進來。
張氏院子里的下人都忙慌的沖到張氏的身邊,將她手中粉彩花瓶的碎片摳了出來。
畫兒更是淚流滿面:“夫人,您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啊,您還有姐,少爺要照顧。
張氏氣的狠狠地甩了畫兒一個巴掌,卻因為手里殘留著的花瓶碎片,在畫兒的臉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畫兒受痛尖叫起來,再也顧不得張氏,沖到銅鏡前,瞧了臉上那猙獰的傷口,雙腿一軟,整個人就暈倒了過去。
三夫人身邊其他的丫頭婆子,見到如此情景,手下的動作都有些遲疑,腳下也不著痕跡的退后了兩步。
“三嬸子,你這是做什么?畫兒姐姐一向?qū)δ倚墓⒐,您怎么能因為自己傷了臉,就要劃破她的臉,即使您是主子,可是也不能隨意在丫頭的臉上到處亂花!”
錦好萬般憐惜的看向畫兒:“云燕,你快去將畫兒姐姐扶出去,莫要再傷到臉了,女兒家的臉,最是精貴了!
同時,又對著滿屋子的仆婦道:“怕是三嬸子受了刺激,你們先將她按住,莫要讓她臉上的傷口裂開了。”
此時,再這個,實在是為時已晚,張氏臉上的傷口早就裂開,鮮血一臉,看了實在是噩夢的源泉。
而三夫人張氏,嘴里還在一個勁的咒罵:“莫錦好,你這個賤人,你傷了我的臉,將我害成這等模樣,我要殺了你……我要毀了你的臉……”
眾人看了一眼猙獰恐怖的張氏,都低下腦袋,不敢再看了,就跟從血中泡過來的一樣,不過心里倒也更加的認定,莫家五姐是個心地善良的。
不少丫頭婆子也是長腦袋的,現(xiàn)在這情形,心里也跟明鏡似得:剛剛五姐是在為三夫人遮掩啊,明明是三夫人心懷怨恨,想要毀了五姐的臉,五姐卻還顧念著舊情,什么自殺。
再聯(lián)想其五姐的話,三嬸子若是要出氣,就讓她出吧。
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姐,都這樣了,還心心念念的替三夫人遮掩。
莫錦玉似是從失魂落魄中驚醒過來,看了一眼擋在錦好面前的兩個粗壯的婆子,眼皮微垂,片刻之后,一把抱住張氏,哽咽道:“母親,母親……此事不怪五妹妹,您靜靜……靜一靜……”隨即,含著淚珠的雙目,看向錦好:“五妹妹,還請你先出去!
錦好靜靜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憤怒的張氏一眼,毫不猶豫的頭,面上沒有任何的怨恨神色,也沒有什么畏懼和厭惡,只有深深的憐惜,憐惜著受此折磨的張氏。
而莫錦玉卻從她那雙像是幽暗古井中,看到自個兒的無力慘白,和張氏的狼狽絕望,而雙目主子的心緒,卻是半分不顯,有得也只是擔任真摯的憐惜。
什么時候,這位五姐做戲的領(lǐng)如此高了,至少以前,莫錦好雖然聰慧,自己卻還能從她的眸子中看出一二,但是現(xiàn)在,卻是半窺視不到。
半響之后,內(nèi)室終于恢復了平靜,顯然是莫錦玉哄好了張氏:能將這么一個瘋掉的張氏哄得平靜下來,莫錦玉再一次讓錦好側(cè)目,看來她是看這位忠厚老實的四姐姐太多太多了。
莫錦玉進了外室,下意識的看向錦好的眼睛,卻發(fā)現(xiàn)對方依舊水波閃亮,沒有絲毫的惱怒,見她到來的時候,眼底甚至還掠過一絲擔憂,站起身子,問:“四姐姐,三嬸子……”
“母親睡了。”莫錦玉神色疲憊:“嚇到五妹妹了吧,你也別放在心上,她這是心里苦啊。”
錦好理解的頭:“我知道,哪個碰上這種事情都不會平靜的,三嬸子已經(jīng)算是很好了!
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
莫錦玉又瞧了錦好一眼,對眼前這個十歲的少女產(chǎn)生了諸多的迷惑,卻也加的斷定,她絕對是個強悍的對手。
今兒個這事,哪個遇到了,只怕都會拂袖而去,可是莫錦好,卻還能耐著性子等她出來,還能面露憂色,一副為她母親擔憂的樣子。
可是,她只有十歲啊,一個十歲的少女能有這樣的城府嗎?
就是自己,十歲的時候也做不到如此喜怒不形于色。
錦好像是沒有察覺的莫錦玉的打量,嘆息了一聲:“四姐姐,既然三嬸子終于睡下了,我也就回去了!
站起身子,作勢要走。
“五妹妹等一下,我還有些事情,要和五妹妹商量!
錦好腳下一頓,心里了然:這位敦厚的四姐姐,終于忍耐不住要出手了嗎?
她聽話,乖巧的又坐了回去,看著莫錦玉道:“四姐姐,有什么話?”
手中的描金蓮花茶盞,在莫錦玉的手里輕輕的旋轉(zhuǎn)著,她看著錦好,眉眼溫和:“五妹妹,咱們姐妹二人一向感情很好,親厚異常!
錦好贊同,輕輕的頜首:“是啊,妹妹我最喜歡四姐姐的寬厚大度!
莫錦玉雙眼微微瞇了起來,神色加的柔和,就如同再看親妹子一般,但是錦好卻知道,她下面所話的話,卻是包藏禍心。
果然,莫錦玉抿了一口茶水,揮手讓兩邊伺候著的丫頭婆子下去,錦好帶來的兩個粗壯婆子猶豫的看向錦好。
錦好頭:“我和四姐姐兩句悄悄話,你們也退下,在門口候著!
兩個粗壯婆子尋思著,若是張氏驟然沖出來,她們守在門口,自然也能來得及護住姐,也就隨著眾人退了下去。
等到眾人退下,莫錦玉緩緩地開口:“五妹妹,今兒個我聽,祖母打算讓五妹妹和我一起嫁給葉二公子,還聽,葉三夫人此時正在大廳里等妹妹一起返京,可有此事?”
錦好猛然抬頭,猝不及防之下,四目相對,而莫錦玉卻被錦好目中的寒芒刺得垂下眼簾,忍不住避開了去,不知怎么的,這一刻,她的心,狂跳不止,似是無法控制。
“嗯,五妹妹你是知道姐姐我的,一向是個口舌笨,沒心眼的!
錦好頭附和:“四姐姐一向待人真誠!
心里卻道,若是她這叫沒心眼的,那世間有幾個人敢自己有心眼,就是她這個重活兩世的人,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這還叫沒心眼!
“可是我卻出了這種事情!钡竭@里的時候,莫錦玉似是忍不住要落淚:“原門第就比不上葉家,現(xiàn)在更是矮人一頭!
似感嘆,似悲傷:“不過現(xiàn)在心里卻放了下來,日后我們姐妹相互扶持,這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眼中瞧著錦好那清麗絕塵的容顏,就是自己有時候看著她這般標致的臉,都恍惚起來,更何況是男人。
葉二公子是男人,男人嘛,難免重色,對著這樣一張美麗的容顏,怎么會不動心。
不過她卻半都不擔心,男人重色,可是更重子嗣,她已經(jīng)十三,而錦好卻只有十歲,她有三年的世間可以籌備。
所以現(xiàn)在她只要進了葉家的門,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謀算。
想到這里,她一瞬間氣息微微凝滯,但很快又恢復常態(tài):“五妹妹一向聰慧,今兒個先去葉府,定然能討得大家歡心。”
她看著錦好,發(fā)的親熱,臉色微紅:“到時候,姐姐有你照應,心里也就安生了!
錦好一直垂著腦袋,微斂著目,隱藏也掩蓋住了眼底的厭惡,神色淡淡,直到她安生二字落下,才抬起眸子,半也不遮掩她對莫錦玉的厭惡:“四姐姐,你當真以為世間的人,都是傻子么?”
莫錦玉臉色一窒,對上她的臉,那眼神是嘲諷,是譏笑,就好像自己是一個跳梁丑,卻還是強自笑道:“五妹妹,你這是怎么了?”
“四姐姐,你今兒個得話,我一句都聽不明白,葉家娶得是二姐姐,怎么就變成我們姐妹二人進門了,這要傳出去,咱們還有臉活在這世間嗎?”錦好眉眼微揚,冷冽道:“我知道四姐姐瞧著二姐姐嫁入葉家,這心里不舒服,但是妹妹我勸你,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咱們做女兒家的,還是要慎言慎行!
她裝作不知道錦冉發(fā)瘋,被退回來的事情,也裝作不知道葉家會娶錦玉為正妻的事情。
莫錦玉強迫自己定下心神,道:“祖母沒有和五妹妹,二姐姐被退回來了嗎?”
錦好臉色發(fā)的難看:“四姐姐離譜了,二姐姐是八抬大轎抬出莫家的大門,哪個是退就退的。再了,就是真的退回來,那咱們做妹妹的還能替了去,那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我莫家的女兒就是任人挑選的蘿卜青菜,豈不是讓人看輕了去。”
她聲音一沉:“我不管四姐姐怎么想,我端是不能忍受的,而莫家的名聲在這里,祖母等人又最是知禮守義之人,怎么做出這等荒唐之事!
“四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咱們是莫家的女兒,話行事都要想著莫家的名聲,是不是?”到最后,已經(jīng)帶著淳淳善誘的語氣。
莫錦玉被錦好這樣軟針刺著,臉色也不好看:“五妹妹,我不過是聽!
“道聽途最不可信,四姐姐到底耳根子軟!彪S即一副怒火翻滾的模樣:“四姐姐,你告訴我,哪個下人,這般愛嚼舌頭根子,在姐姐的面前搬弄是非,毀我莫家的名聲,看我不剝了她的皮!”可謂是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將莫錦玉的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嘴里,再無法吐一個字出來。
只得面色訕訕,囁嚅著:“不過時閑談時,被我聽到,沒注意是誰!
心里卻恨極了錦好似一條滑不溜秋的魚,半都沾染不上。
錦好和錦玉斗智斗法時,云燕也不閑著,先是送了畫兒回房,見她哭得跟什么似得,一時心軟,就道:“畫兒姐姐,你先莫哭,這傷口也不是不能恢復,前些日子聽顧嬤嬤的孫女紫鵑姐姐,傷了手,顧嬤嬤求了安大夫得了一些好膏藥,現(xiàn)在半傷痕都沒留下,要不,你等一下求顧嬤嬤送你幾張!
畫兒一聽傷口復原有望,自然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刻纏著云燕和她立時求到顧嬤嬤的跟前。
顧嬤嬤一時還不樂意,可是卻瞧著哭得死去活來的畫兒,再有云燕在一旁好話,半響之后,才頭應了下來:“那藥膏倒是還有,可是卻因為是個稀罕的東西,我想留著,不過,畫兒你這孩子也是個伶俐的,嬤嬤我也就忍痛割愛。”
罷,才依依不舍的讓丫頭拿了那膏藥,送給了畫兒,喜得畫兒立時涂抹了一些在臉上,頓時覺得清涼舒適,一擦就知道是好東西,千恩萬謝的離開。
云燕瞧著她的背影,和顧嬤嬤交換了一個眼神,立時也和追著她一起離開。
送了畫兒回房,自然就遇到了聞風而來看望畫兒的棋兒,只見她俏臉含霜:“你到底有何居心?”
云燕笑的十分的惹人喜愛,看著冷面的棋兒道:“棋兒姐姐以為我有什么懷心思不成?不過就是瞧著畫兒姐姐的臉上那道傷痕看著刺眼,畫兒姐姐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月,若是因為這到傷痕,而誤了前程,這心里有些不舍,剛好知道顧嬤嬤的孫女紫鵑姐姐前些日子傷了手,從安大夫那里求了好膏藥,我就出言提醒了一句!
她大大方方的道:“若是棋兒姐姐認為我有什么壞心思,你可以讓畫兒姐姐莫要用那膏藥就是了!
俗話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知道三夫人此刻恨透了五姐,卻也不好將主動示好的云燕給趕了出去。
再了,云燕將自個兒的行事得清清楚楚,半分也不含糊,她就更不好發(fā)作,而剛剛得了云燕提,求的良藥的畫兒,更是出來打圓場:“棋兒姐姐,云燕妹子只是看我哭得可憐,這才出言提的。”
棋兒和畫兒是一個莊子上的,雖然畫兒時常嫉妒棋兒聰慧,在三夫人面前有臉面,但是心里卻還是親近棋兒的,而棋兒因為自個兒聰慧,倒也不把畫兒無傷大雅的挑釁放在心上,平日里還是聽照顧畫兒的。
所以才急匆匆的過來,現(xiàn)在當事人都出來話,也不好再端著冷臉,只得訕訕道:“看來是我錯怪云燕妹妹了。”又親自到了杯水:“妹妹喝茶!
云燕接過茶,笑著飲了一口,看著棋兒,道:“早就聽棋兒姐姐不但人長的漂亮,就是心眼也好,今兒個可算是親身領(lǐng)教了!庇置蛄艘豢冢詭Яw慕的口吻對著畫兒道:“畫兒姐姐,你可算是個有福的,雖三夫人有些過了,但是棋兒姐姐卻是真的好!
完,倒是像是失言一般,臉色有些不自然:“三夫人是個好的,是個好的,最是善良仁慈不過!币桓贝说責o銀三百兩的樣子。
畫兒聽了云燕這般,想到自個兒的臉就毀在三夫人的手里,那怨恨的情緒就表露了出來:“云燕妹妹你也莫怕,你得話,哪個不清楚!
棋兒是個有心思的,頓時呵斥畫兒道:“你胡什么,做人奴婢的,不都是這個模樣,前些日子,我不是也挨了幾腳!
云燕似是詫異至極:“棋兒姐姐也會挨打嗎?”
棋兒面色淡淡:“婢子不能當好自己的差,自然要受罰!
云燕卻搖頭,不贊同:“若是我這樣愚笨的丫頭,被主子責罰,倒也得過去,可是這府里上下,哪個不知道棋兒姐姐秀外慧中,最是聰慧不過,若是你都當不好差,哪個還能當好差。真不明白,姐姐這樣的人才,怎么會……”
棋兒心里一時有些不是滋味,眼神閃爍了幾下:“都是當丫頭的,什么人才不人才的……”
云燕沉默了一下,微笑道:“姐姐是不是存心瞞著我,府里可是有傳言的,姐姐日后是有大富貴的。”
她眨了眨眼睛,拖長了聲音:“都三夫人最是依仗姐姐,是有心許姐姐錦繡前程的!
對著畫兒努力努嘴巴:“畫兒姐姐,你你有沒有聽過這個傳言?”
其實,這才是畫兒一直努力想在三夫人面前表現(xiàn)的原因:能在大戶人家做個妾侍,對她們這些丫頭來,也算是潑天的富貴了。
畫兒不甘不愿的頭:“我是聽過,是棋兒姐姐日后要做姨娘的人!
棋兒聽了心里頭歡喜,不過想到三夫人嫉妒成性,哪有可能容她有這等心思,那木琴不過是和三老爺有了首尾,就落得個慘死的下場,又怎么可能容她留在三老爺?shù)纳磉叀?br />
她是真的愛慕三老爺,雖有些因為三老爺?shù)闹髯拥牡匚,但卻是打心里喜歡三老爺溫文爾雅的性子,不像她們莊子上的那些男人,大嗓門,粗俗的不得了。
棋兒心里苦澀一片,強笑道:“那不過是下人們閑著無聊,亂嚼舌頭根子罷了!
“怎么可能是亂嚼舌頭根子?”云燕蹙著眉頭,自言自語道:“棋兒姐姐這等人才,三夫人又這般依仗,怎么會是亂嚼舌頭根子?”
迷惑不解的搖頭:“不過為啥三夫人不讓三老爺將你收房呢?”
隨即,“哎呀”一聲,拍了拍自個兒的腦袋,一副失言后不好意思的樣子:“棋兒姐姐,畫兒姐姐,咱們不這些。棋兒姐姐得對,咱們都是做婢子的人,活來活去,不都是這么個模樣,后半輩子的幸福,都是由主子安排,自個兒就是再多心思,又能怎么樣?”
棋兒面色微沉的頭,附和了幾句,而畫兒同樣長吁短嘆,三人又閑聊了幾句,云燕就起身告辭了。
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步伐就頓了頓,轉(zhuǎn)身看了棋兒和畫兒一眼,略顯遲疑,卻還是咬著唇,道:“兩位姐姐,有些話,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按咱們一個是二房的,一個是三房的,有些話倒也不好得太深,但是你們是知道我們姐日后是要和夫人在一起的,養(yǎng)在夫人身邊,怕是回莫家的時間也不多,咱們?nèi)齻今兒個談了這么多,也算是投緣,以后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好好話呢,你們也不要怪我多嘴,我瞧著三夫人現(xiàn)在的樣子,兩位姐姐還是要多多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一個不快,就毀了臉面,唉……兩位姐姐長得可真是好,若是真的毀了容,可真是要心疼死人啊。”頓了頓,輕聲道:“誰知道今兒個是無意還是故意,畢竟兩位姐姐的相貌實在出色,人心這個東西,唉……”
完,搖了搖頭,腳下生風,也不管畫兒和棋兒臉上的復雜神色。
棋兒的心里,漸漸地涌起一股子莫名的復雜情緒……
而,畫兒的眼里,也漸漸涌起了黑色的漩渦……
題外話
電腦星期三去拿,現(xiàn)在用借來的手提,根就打不慣,卻還偏偏打了多些,不知道這是神馬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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