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云燕將張氏母女被軟禁的消息傳遞給錦好的時候,她的眼線微微的上調,帶上一絲笑意,如同幽深古井般寂靜的眼睛中也帶上了一絲寒徹的涼意:“棋兒,果然不負我所望!”
云燕心頭一跳,瞧見錦好那眼底瀲滟清冷的光芒,又開口道:“三夫人似乎對佟姨娘也做了安排……”聲音漸漸不可聞:“姐,咱們要不要……”
錦好輕笑出聲:“不用,妙妙的手段雖然差了,但是對付一個佟湘玉足矣,咱們就靜等好消息吧!”
云燕原還想痛打落水狗,不知道為何,她對莫家有著莫名的憎恨,那種恨來的莫名而且強烈。
不過,既然自家的姐不用,她自然不會私自做主,她們的這個姐啊,不但聰慧,而且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明明是一副極其單薄柔弱的身子,可是那雙黑眸中閃爍出來的智慧光芒,讓人莫名的安心,而愿意去相信。
主仆二人罷了一番,誰也沒有將莫家的那些齷齪事情放在心上,雖血脈之情,骨肉之意,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可是莫老夫人與錦好幾乎是翻了臉,專門等著將錦好賣個好價錢,能指望什么好事,這日后能不拖后腿,就謝天謝地了,哪里還指望莫家幫襯一二。
于是,錦好和姚麗娟等人,一心整理后宅的物件,還要將玲瓏繡房安排妥當,就是那商業一條街還要幫襯一二,這么一番忙下來,已經到了夏末。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上京,那箱籠整整裝了半船,到京城需要花費大半個月的時間,邱如虎不放心,想要自個兒過來接,可是手里還要生意不,人這么來來回回,也要一個月多月的時間,錦好哪能讓他無用功的跑,再了,就是他回來,手里有把蠻力,真遇上了事情,也不過就是肉盾的功勞。
于是,雖然有姚家大舅派過來友情支援的護衛,她還是不放心,又自個兒花錢,找了穩妥的李家鏢局,顧了一批穩重的鏢師。
因為錦好的價錢花的不算少,所以此次李家鏢局的鏢主李墨白親自出馬,還帶了少鏢主李安仁一同上京,聽也是打著國子監的主意。
李墨白也算是個人物,的李家鏢局這些年在他手里,規模擴大的幾倍,銀子也賺的不算少,人有了錢之后,就想謀個好出身。
鏢局的好聽,其實在達官貴人的眼里,就是個下九流的武夫,哪個將他看在眼里,所以他的兒子,李安仁從就文武雙修,也算是難得的人才,年紀,就奪了縣試第一,這次怕是愿意護送錦好等人上京,也算是順手的生意。
因為有了鏢師的護送,更安些,可姚麗娟原還不樂意,怕損了錦好和邱如意的名聲。
可是錦好卻,就當這些人是自家的護衛不就行了,這些鏢師經驗足,又有李墨白親自護送,安系數高,自己一行女眷,還帶了不少的東西,委實太過顯眼。
姚麗娟論起嘴皮子,從來也不是錦好的對手,而且心里也知道錦好的異常有道理,同意是同意了,可是卻圈著錦好和邱如意,堅決不讓這兩人下二樓。
邱如意每天嘟著一個嘴巴,錦好好笑之余,就拉著她坐在窗前,隔著紗簾子,看外面的風景,可是再好的風景也有瞧膩了的時候,所以中間時常穿插些翻書,繡花的動作,可卻苦了邱如意,以前在街上乞討時,哪有什么規矩好言,而且跟著自家哥哥乞討,哪里認識幾個字,繡個什么花,錦好有些教授,可是人家硬是瞎子摸象——胡亂一通,搞得錦好最后只能舉手投降,隨她去了。
于是,邱如意只好自個兒折騰玩意,可是就是這般,也悶的發狂,這番幾天下來,差沒發了霉。
于是,倒有幾次背著姚麗娟和錦好下了二樓,她人,性子直,為人最是爽快,倒是投了那些鏢師的眼,幾次下來,倒是混得如魚得水,就是李墨白要是不看在姚麗娟的家底厚實,一看就是官宦世家的派頭,都想將這孩子拐回去做媳婦了,誰讓他兒子今年也就才十二歲,和這孩子年齡上倒是般配。
不過,心里卻也暗暗稱奇,哪個世家姐,會向邱如意這般行事,天真淳樸的很。
唉,包裝的再好,骨子里一時半刻倒是改變不了啊!
李墨白旁敲側擊了一番,別看邱如意人,爽直,可是也不是個笨的,什么話該,不該,倒也分的清清楚楚,而且在街面上混過,最是會看人眼色,姚麗娟和錦好從心底將他們兄妹當成自家人,疼的那叫個入骨,這般溫暖的家人,雖然她和邱如虎嘴里沒,可是心里早就發誓用命守護了,怎么可能將自家的消息漏出去一半,是女眷,誰能保證,不讓別人生出心思來,別看這些鏢師看起來都是好的,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于是,即使老江湖如李墨白也未能從邱如意嘴里得到一絲半的消息來,心里卻發認定這船上的人是官宦世家,家規森嚴。
不過,邱如意是真的挺喜歡李安仁的,人長得好看不,性子也好,既有武人的直爽,又有文人的溫和,倒是和她哥哥邱如虎有異曲同工之處。
作為被信任和敬仰的人,錦好自然當仁不讓的被作為傾訴的對象。
“二姐,你不知道李大哥多厲害,能……”
“二姐,你不知道李大哥……”
“二姐,李大哥……”
當李大哥這個詞,出現在邱如意嘴里第n次之后,錦好不得不將此人列入到考察對象之中,雖然自家的妹子至今才九歲,還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可是這般仰慕一個人,不知道算不算情竇初開?
不過,如意這丫頭雖然心思散漫,但是看人眼光卻是極好,能這般推崇那位李大哥,想必是個人才,若是能夠交好一番,倒也能做個益友,日后若是如意真的喜歡那位李大哥,能嫁進李家,對如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家出身草莽,性格必然豪爽,家里的規矩應該不嚴,如意性子直爽,為人良善,與這般人家最是合適。
如意這丫頭已然九歲,雖現在婚事早了,可是母親畢竟和離之人,日后想要嫁個高門大戶,定是困難,即使嫁入高門大戶,也是委屈多,既然如此,倒不如李家合意,只是不知道李家公子人品如何,倒是要好好觀察一番。
錦好合上手里的書,啞然失笑,發現自己來像個管家婆了,居然有了一顆丈母娘相看女婿的心思。
錦好尋思著,等到了京城,就借著自家大哥宴請之時,好好的認識一番,若是真是可用之人,到時候自個兒倒是要好好的結交一番,也好細細觀察。
又從如意的親事,想到云燕和雪蘭的親事,這兩個雖是丫頭,可是在她心里的地位不比如意低,倒也要好好想著這兩個丫頭日后的歸宿,就是姚麗娟,她也不打算讓她孤獨終生。
想就沒有心思,錦好發現,進京入學之外的大事,又多了一樁——將家里的這群女子都嫁出去。
正尋思的時候,就聽雪蘭“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三姐,您這是繡的牡丹花啊,奴婢瞧著還以為是柳絮呢?”
錦好回神看了過去,果然見自家的如意妹子將國色天香的牡丹硬是繡成一團看不清,亂糟糟的東西,別,還真的挺像柳絮的。
不過,錦好為了不打擊邱如意的積極性,笑了起來:“我覺著妹妹這次進步了,能看出牡丹的原型,若是再練習練習,定然更好。”
邱如意得了錦好的夸獎,得意洋洋的看了雪蘭一眼,驕傲的:“二姐姐的對,我已經有進步了,至少雪蘭姐姐能看出像柳絮了。”比起以前什么都不是來,邱如意覺得能像柳絮也是絕大的進步。
這番言論,自然讓眾人又笑了起來。
“沒規矩。”云燕笑瞪了雪蘭一眼,嗔道:“也是咱們兩個姐的脾氣好,若是換個兒主子,就你這淘氣的勁兒,早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
雪蘭聞言,趕緊低頭道:“姐,三姐,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邱如意自個兒也才當了主子,還沒有什么主子的意識,尋常又見錦好對雪蘭和云燕寬厚,根就不想姐和丫頭,倒像是姐妹兒,自然搖頭:“云燕姐姐,我是什么身份,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若不是母親和姐姐慈悲,只怕現在已經餓死了,咱們之間親厚,就別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了。”
錦好瞧著眼前正是好時候,一來,想讓邱如意知曉這兩個丫頭不同尋常的丫頭,二來,也想讓邱如意擺脫自個兒自卑的心態。
她故意沉下臉,道:“三妹妹,你這話若是給母親知道了,只怕又要落淚了,你認了母親,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就是母親的女兒,再了,之前的身份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不偷不搶,不丟人。”
見邱如意被她的臉色白白,又柔和了聲音,夸獎道:“不過妹妹,能由己度人,這倒是好品質。”
邱如意被自個兒的偶像這么一夸獎,一張臉又恢復了紅潤,就見錦好笑吟吟的道:“云燕和雪蘭,是我身邊的,是丫頭,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將她們當做自個兒的姐姐,母親前些日子,還過,日后等到兩個姐姐出嫁的時候,這身契都給毀了,再體體面面給份陪嫁,日后就當姚府是自個兒的娘家。”
正巧,借此機會,將自己對兩個丫頭的安排一下,也算是讓這兩個丫頭定心。
兩個丫頭一聽,果然紅了眼圈子,這可是天大的福分,就要跪下道謝:二人都不算糊涂的人,知道這定然是自家姐的安排,主母雖然寬厚,可是能這般替二人想的細致的,除了主子沒有二人——撕毀了身契,日后就不再是奴仆,將姚家當成娘家,自然也不怕在夫家受委屈。
錦好不想見二人落淚,就笑著吩咐道:“眼看著這時辰不早了,我有些餓了,讓廚娘準備爽口的菜上來”
果然兩個丫頭一聽到自家姐餓了,哪里還有心思感動掉淚了,忙著手安排去了。
邱如意看在眼里,幸福的嘆息道:“二姐,我們兄妹和她們兩個,實在是太幸運了。”
錦好摸了摸她的軟軟的發:“不,是我和母親的幸運。”
姐妹二人相視而笑,心卻發的貼近了。
因為是夏日,晚飯上的清淡,清炒菱藕、素拌三絲、拌蘿卜絲,主菜是清蒸魚,再配了一個八寶粥,一家人吃的其樂融融。
用了晚飯,姚麗娟又陪著兩個孩子繡了花色,當然邱如意純屬自娛自樂,也沒指望她的水平,能繡出些什么花樣來。
一家三口人,氣氛溫馨,忽然間船身一聲“砰”的巨響,接下來船身一個晃動,連那羊角宮燈都給晃得落地,錦好等人緊緊的抓住椅背這才穩住了身子,然后面面相覷。
姚麗娟等人已經嚇得面如人色,倒是錦好經歷兩世,心里的承受能力較大,起身,忙去窗前,抬目望去,只見遠處火把連天,而他們這艘船的前面,正擋著一艘船,顯然剛剛的巨大聲響,就是由這艘船和自己的船撞擊之下發出的。
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見那艘船上閃動著無數身影。
接下來,就傳出李墨白的暴喝聲:“退!”
姚麗娟和邱如意等人嚇得臉色慘白,此時,船舷之上響起尖銳的呼哨聲,是放哨的船夫在緊急示警,讓手無寸鐵的人躲起來。
看來是遇到水賊了。
錦好當機立斷,迅速作出反應,拽著嚇得只哆嗦的姚麗娟和邱如意直接從二樓下了底艙的廚房,將二人和她們貼身的丫頭,藏在這里,然后吩咐,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讓出來,除非自己親自來叫她們。
還有,情況若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就讓他們從廚房的窗口跳水,逃生。
姚麗娟一聽錦好的意思,似是不躲在這里,一把拉住她:“好兒,你為何不和我們一起躲著,若是你不躲,我也不躲。”
邱如意也不肯,死死的拉著錦好的手,不肯放開。
錦好心里也怕的要死,不過面上卻笑著安慰:“母親,如意,你們先躲著,我去看看動靜,若是情況不對,我自然會回來躲著。”
姚麗娟見她的認真,不覺得有異,卻還是:“你躲著,我去看看。”
錦好笑道:“母親,你都嚇得走不動了,還是我去看看。”著,就掰開邱如意的手指,轉身離去。
等走到船艙,趕緊讓仆婦們將船上的照明之物都給扔到江里,然后讓他們都躲起來,又讓云燕和雪蘭找地方躲起來,可是這兩個丫頭哪里肯,她們跟著錦好多年,錦好的心思最是明白,只怕姐剛剛只是安慰夫人和三姐的,她是絕不會再回廚房了。
錦好無法,只好讓二人到廚房尋了菜刀等出來,人手一把,然后又找到李墨白。
李墨白一開始見錦好一個丫頭,見她居然不怕死的出來,頓時臉色一沉:“回艙躲起來。”
這些水賊,個個都是亡命之徒,什么都搶,眼前的姑娘,雖然年紀,可是這等姿色,誰瞧了都會眼熱,若是落在那些水賊的手里,會是什么下場,不用腦子想都能明白,當即顧不得什么,才呵斥出聲。
因為這聲呵斥,倒是讓錦好對李家心生了一份好感,她也不氣,只是道:“李鏢主,我幾句話,就回艙里去。”
錦好也不管李墨白聽不聽,開口道:“第一句話,就是希望李鏢主讓鏢師們將手里的火把熄滅。第二,還請李鏢主將人分隊,各分布在船艙,善廂房那里,盡可能多的分配些武藝高強,善于夜戰的高手,人不用集中在船頭船尾。至于船頭船尾出,只要將咱們手里的弓箭手都集中在兩處,進行射殺即可。”
然后又加重聲音道:“李鏢主,就請您守在我家的箱籠旁,若是情況不可收拾,就請您火燒了那些財物。”
完,也不管李墨白應允與否,就讓莫家和姚家的護衛熄滅了火把,莫家的護衛原對錦好就習慣性服從,而姚家的護衛,在出發前,自家的主子也就交代過,一切聽從錦好的吩咐,所以她的話一落,都服從的將手里的火把給熄滅了。
這情況落在李家鏢局人的眼里,都有些詭異,一群大男人,居然毫不猶豫的服從一個的少女。
李墨白原還覺得錦好不知進退,可是微一沉思,雙目陡然發亮,瞧著錦好的眼色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這少女有一顆水晶玲瓏心。
頓時二話不,就吩咐李家鏢局的鏢師熄滅了火把,然后將人分隊,按照錦好所的進行部署,自己則帶著火折子去了屯放財物的船艙。
錦好見李墨白不是什么墨守成規之人,心里又放心了許多,就帶著雪蘭和云燕二人到了一個廚房旁不起眼的艙室中躲起來,沒有回廚房——廚房在最底艙,那是最安的地方,即使水賊沖上傳來,那也會是最后被搜查到的地方。
若是情況真到了那等地步,她會主動站出來,將水賊的目光吸引過來,為姚麗娟等人爭取從窗口逃生的機會。
黑暗中,有廝殺聲,有打斗聲,有落水聲,一切都似乎在耳邊響起,錦好能聽見自己吞咽唾液的聲和如雷般的心跳聲,時間似乎過得異常緩慢,等待成了最煎熬的折磨。
“別怕,別怕……”錦好緊緊的拉著云燕和雪蘭的手,喃喃的著,不知道是在安慰她們,還是在安慰自己。
錦好一遍遍告訴自己,船還在開著,不是所有的水賊都能跳上傳,也不是所有的水賊能游過來,船頭船尾的弓箭手定然會射死不少,而且這河里也不是只是自家一艘客船,其中有一艘明顯的比自家的華麗,那應該才是最重要的目標,所有自家這艘客船,比會是主要的攻擊目標。
再了,就是自家的這艘船,上上下下十多個房間,只要那些水賊上了船,定然是將目光定在廂房,那里有李家鏢局和護衛中武藝最好,最善于夜戰的高手,只要摸過去,水賊定然會損失慘重,這樣水賊的人手就分散了。
在加上那些鳧水而來的賊人,身上必然是沒有火種,而床上的燈燭已經部扔進水中,想要搜查,也看不清。
而且,她們船上的船上的財務不少,賊人為財,只要李鏢主燃財物的船艙,賊人必然搬財物,而不再搜查,時間一長,怕驚動官兵,就自然會回去,這樣一來,大家就能躲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殺戮聲來激烈,錦好的心弦繃的發緊了起來,就在這時,她們的藏身的船艙的門板被一腳踢了開來。
一條黑影沖了進來,貓著身子,錦好早就做了準備,用兩張椅子放在門的兩邊,在下面攔了繩子,果然那黑影沒走幾步,就被那繩子給袢倒了,嘴里的咒罵還沒來得及出聲,就感覺到脖子上挨了一下子,那賊人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上了西天。
錦好手里拿著菜刀,聞著菜刀上傳來的血腥味,忍著惡心,與害怕,將門板再次輕輕的關上,雪蘭和云燕又將椅子擺好,將那個水賊的尸體拖到一旁。
主仆三人忙好了之后,借著月光面面相覷,彼此目光中的恐懼和慌亂居然給沖淡了不少,竟然還多了一份興奮感,有著兵來將擋,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的士氣。
不知道又過了過久,外面的打斗聲漸漸的消去,錦好等人依舊不敢動,不知道打斗的結果如何,依舊藏在船艙不出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見李墨白的聲音傳來:“沒事了,大家不用躲了,出來吧!”
雪蘭就要出去,錦好一把拉住她:“再等一等。”
過了片刻,各處紛亂的腳步聲出去,似乎有人聽了話,出去。
李墨白見眾人出來,就差這船上的主子,先是心中一沉,然后開口追問,這才發現眾人居然無一人知道主子藏身何處。
李墨白有些發慌,倒是他身邊那俊朗的少年附耳在他耳邊了幾句。
他苦笑了一聲,對著那莫家護衛頭領道:“請你高聲上一句。”
莫家護衛頭領那是姚麗娟的陪房,最是忠心,立時明白了里面的道道,覺得自家的主子那心里的道道是九曲十八彎,立時朗聲:“夫人,二姐,三姐,賊人已經被打跑,請出來吧!”
錦好這才從船艙中出來,倒也不急著去請姚麗娟,自個兒上了船板。
夜風中,少女有些怔仲地緩步走至船頭,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著清冷的光芒,黑發迎風飛舞,皎潔的月色下如同上好墨色緞子,淡色的裙角被風微微吹動,身后長長的輕紗披帛更是飄搖著紅色的光芒,落在眾人眼中,卻好似將要緩緩飛離一般。
或許因為今兒個受了驚嚇,臉上還殘留著一些蒼白,明月下,若有若無的水面反襯的波光,照耀中,她的膚色幾乎近似于透明,整個人在濃厚的血腥味中如同幽幽吐香的蘭花,發的飄然若仙,似要奔月而去。
眾人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抓住那飛離的仙子,卻在少女清冷的聲音中,不著痕跡的收了手。
“多謝李鏢主和諸位舍命相護。”
長篇大論的謝詞,錦好不,但是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字,甚至從別人嘴里出來,帶著幾分客氣味道,毫無服力的話,可是從眼神清澈明亮的少女口中出,卻讓能不自覺的感受到其中的誠摯謝意。
李墨白不敢居功,立刻還禮:“二姐,不是李某的功勞,而是今兒個有恩人相助。”
錦好臉上多了一份詫異之色,隨即詢問:“可知恩人的高姓大名,咱們定要道謝。”
李墨白卻搖頭道:“恩人只是派人幫著我們將水賊趕走,并沒有表明身份。”
也就是,想報恩還找不到人呢。
錦好了頭:“想必恩人高風亮節,為善不愿為人知,那咱們就莫要攪了恩人的清凈。”
順水推舟,將恩人搭救這回事給順了過去,不是錦好不知好歹,而是在李墨白開口之時,她這心里就明白那恩人是誰了,不用,自然就是那首華麗大船的主子——畢竟這河面上,能有實力驅逐水賊,還能幫人的,這等實力,除了那華麗大船的主子,實在看不出還有誰。
李墨白行走江湖,也是個有眼色的,立時頭,還準備些什么,就看到一道身影,沖了過來,劈頭蓋臉的甩了一個巴掌在錦好的面上。
李墨白等人正要呵斥,卻又被下面的情景給驚到了,只見那端莊秀麗的夫人,一把將錦好摟進懷里,哭道:“好兒,我的好兒,你是不是想要母親的命啊,你是不是……想要母親的命啊……”
姚麗娟當時驚慌之下,一時沒有想明白錦好的用心,等到錦好離開之后,卻回過味來,若不是春紅死死的拉住她,勸她為了腹中的主子,忍上一忍,不得二姐已經躲起來了,若是她冒然出去,不得反而害了二姐。
的口干舌燥,才讓姚麗娟忍了下來,卻是心一直提著,就怕錦好有個萬一。
終于先下無事了,一直壓抑著的恐懼,擔憂,一股腦的沖到腦子里,整個人控制不住,也不顧挺起的腹部,居然腳下生風的沖了出來,給了錦好一個耳光,不過到底心疼自家的女兒,舍不得下狠手,那耳光就跟給貓撓癢一般,不痛不癢。
錦好雖然挨了耳光,但是心里卻半不覺得難過,看著摟著她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姚麗娟,反手拍了拍姚麗娟的后背,哄道:“母親莫哭,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姚麗娟哭得稀里嘩啦,哪里一時能勸得住,邱如意瞧著母親哭得難受,想到剛剛的擔憂和恐懼,一時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于是,一片血腥之中,偌大的夜空中,只有一位無措的少女,不時的誘哄聲響起。
“不哭,母親不哭……”
“三妹乖,不哭……”
少女的聲音,清脆中帶著幸福的顫音,姚家下人對自家主子的無敵強悍的功力,以及在姚家強悍的地位,早就免疫,當下,各就各位,視若未睹。
姚家大舅派來的護衛,多少也知道,雖然詫異,卻也不覺得難以接受。
只要李家鏢局的眾人,瞧著一位成年夫人,居然向自家的女兒撒嬌,頓時有天雷轟轟的錯覺:這世界真奇妙!
終于在錦好對天發誓,日后決不再孤身犯險的情況下,終于將兩個水龍頭哄好了。
領了家人回船艙,因為照明的燭火早就被扔進水里,也只能靠著打開窗,依著門外的月色照亮,可是河面上漂浮的一具具尸體,伴隨著那血腥之氣又讓人無法忍受。
兩權相害取其輕,錦好等人寧愿抹黑,也不想看那些漂浮的尸體,于是都摸黑著,團在一起,還勸慰著:“等到天亮,尋了港口,再買些照明之物,補充些補給吧!”
華麗的大船上,身著華服的年輕公子,袖口,領口皆以素綾壓邊,上面再用金線刺繡,形成連綿不斷的藤蔓花紋,一看就是那種有錢有勢的主兒。
“你是,那退敵之招,是那家挨巴掌的那個姐想出來的?”年輕公子的聲音,醇厚如大提琴,不出的好聽。
“是。”那回話的年輕男子恭敬的應聲,劍眉朗目,身姿如松,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有趣,這般聰慧,機智,倒是個妙人。”年輕公子眉頭輕挑,顯示出幾分興致來,站起身子,動作優雅的如同行云流水:“帶上幾盞燈,去瞧瞧什么樣的妙人兒,能長出這么一副琉璃心肝?”
那年輕的男子唇瓣微動,似是不甚贊同,卻還是躬身應了下去。
此時,河面上的血腥之氣,漸漸散了些,河岸上洗洗刷刷亮起了燈,一艘微微些的畫舫從華麗的大船旁然的駛來,上面燈火通明,在如水的月色中灼灼的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不多時,就上了錦好的船上,李墨白是恩怨分明的大丈夫,今兒個身受大恩,自然對來人恭敬有余,又見恩人親自送了照明的燭火過來,更是覺得對方義薄云天,若是看來人太過貴氣,只怕要拉著對方拜把子,認兄弟才是。
一屋子抹黑人士,收到了燭火,歡喜的不得了,姚麗娟是個知禮數的人,立時要下樓道謝,被錦好攔了下來。
自個兒帶了云燕和雪蘭下樓見客:對方先是避而不見,現在又主動上門,這里面定然是對船上的什么感興趣。
錦好思來想去,也沒瞧出他們這船上有什么,能讓那華麗主子現身的。
燭光中,錦好走近,華麗主子的容貌,輪廓漸漸的顯現出來,饒是錦好見過了俊朗美男,卻也暗暗的抽吸了一口氣。
冰玉般雕刻的容顏上,眉如墨畫,卻帶著幾分妖艷,而那妖艷的眸子里,卻帶著一種毀滅性的誘惑,讓人目眩神迷,忍不住想要親近,如同飛蛾撲火般,高挺的鼻梁下,是櫻花一般紅艷的雙唇,此時正似笑非笑的瞧著踏風而來的錦好。
來人的五官拆開來看,五官或許并不太出色,但是糅合在一張臉上,卻奪盡了春花秋月的風情,高山深海的凌厲。
妖艷與晴朗,這不該糅合的風姿,卻來人淋漓盡致的展示出來,美的天怒人怨。
來人的風采,自成一絕,不同于王翰林的飄逸,也不同于葉若銘的冷酷,更不同于謝明覃的邪魅,可是同樣的震撼人心。
至少這一刻,錦好的心里有些憤憤不平:一個男人長成這幅模樣,豈不是讓天下女子羞愧死了。
半敞著的門,一股子冰冷的穿堂風吹過,驚醒了錦好的神智,暗暗有些失笑:自己這是怎么了,怎么對著美男發呆了。
收斂自己的心思,靜靜地上前,如一陣溫暖而明媚的風,漸漸吹進眾人的心里。
錦好恭敬行禮,謝了來人的救命之恩,從謝明佑的角度看過去,只瞧見她一頭云緞子般的烏發,還有那一節巧白皙的脖子,潤白玉滑如嫩藕斷一般,在昏暗的燈光下,近乎半透明的肌膚中,幾條孱弱的青色血管柔壬嫩。
謝明佑不知道怎么喉嚨就有些發干,腦子中就想起江南那香甜可口的糯米粽子,青色的,白白的里子,還有那香氣四溢的香甜。
他握拳,輕輕的咳嗽一聲,姿態沉穩的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居高臨下道:“不用客氣請坐!”
錦好瞧著謝明佑這番做派,就知道又是一個善于發號施令的,也不反感,很是乖巧的落座,靜靜的等候恩人開口。
謝明佑等了落座了,卻不知道啥好,又咳嗽了一聲,才道:“聽我身邊的人,姐的船上,燭火皆被扔進了水里,故而送些燭火。”
錦好聽了,立時站起身子,又道謝了一番。
謝明佑又讓錦好落座,然后屋內又是一陣相顧無言,李墨白原是個挺會話的,瞧見這番場景,也不知道啥。
錦好看著似乎又陷入沉思中的謝明佑,也不知道什么好,只好也配合著發呆,不過在座的都是男子,她的目光也只好瞧著一旁的那盞燭火。
卻見燭光跳躍,微微發著淡色的光芒,只有火焰的尖簇頭處,有些淡青色的暈光,好似她眉頭那淳著的眉尖。
鬼使神差的,謝明佑突兀的開口,冒昧的相邀:“若是姐不嫌棄的話,我正好上京,姐的船可與我一道,彼此之間也有個照應。”
錦好聞言猛的抬頭,目中皆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嘴角綻放出雋好的淡粉色,白玉瓷器般嬌嫩的皮膚上跳出兩個的梨渦,落在人的眼里,流進人的心里,甜甜的就像是六月里的槐花糖,癡癡纏纏,如同蜘蛛織下的迷,不自覺的讓人沉迷。
錦好立時頭應承了下來,又言辭誠懇的道謝。
剛剛她還在煩惱后面的路程可如何是好,卻沒有想到來人如此熱心,她也不怕對方有什么壞心眼,瞧見對方的姿色之后,發的放心:就她們家的三個,只怕加起來,也抵不過眼前人的風姿。
人家比她們有錢,比她們有貌,自個兒還有什么好擔心的,能打上這艘順風船,日后再不怕水賊打劫,何樂而不為。
在審時度勢方面,錦好一向很識時務。
錦好爽快的應承,讓謝明佑那風情萬種的鳳眼中幽黑的眸子忽然又沉了幾分,修長的眼線挑起幾分詫異,眸光閃爍間,如同外面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流動的光影,卻是隱隱帶了幾分暖意。
------題外話------
又見美男出場,哈哈……
紅塵修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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