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好垂著眼簾,勾起唇角,心中涌起陣陣痛快和興奮,莫錦冉既然敢一再的謀算她,現在落得這樣的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只是該做的表態還是要做的,萬不能落了別人的口舌。
錦好的目光輕輕的掃了一眼周圍面色驚恐的丫頭婆子們,輕聲細語的勸道:“祖父,二姐姐到底是莫家的骨血,您看在骨肉血親的份上,就饒了二姐姐……”仿佛萬般不舍,一副不忍心的樣子,又道:“這屋子里都是家里人,想來是不會傳揚出去的!
莫老太爺原聽了錦好的前半句話,還有些松動,可是聽了最后那半句話,卻是心頭一凜,難得的剛強,搖頭,語氣異常堅決,道:“錦好,這哪里還是你的二姐姐,不知道是什么臟東西呢,只怕你二姐姐已經中邪了,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上身了……這事情,你就莫要再了,我心里自有主意……”
上次的事情,他不也封口了,可還是鬧得京城上下哪個不知道,這禍害是絕對不能留,否則傳揚出去,莫家也沒臉在京城落腳了,而老二,他也不用見人了。
錦好的一番話,頓時將莫錦冉逼到了死角,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莫老太爺承擔不起消息走漏的后果。
莫老太爺將話到這個份上,錦好自然不再話,她安安靜靜的站在角落,看著丫頭叫了粗壯的婆子們進來,目光兇悍的婆子們,三下五去二,就制住了莫錦冉,等候莫老太爺發落——雖莫老太爺剛剛叫著,嚷著要打殺了,可到底是莫家的骨血,若是手快真的打殺了,誰知道日后莫老太爺想起來,會不會記恨上她們。
這些婆子在府里都是做了不少齷蹉事情的,心眼子也不少,這種事情自然等莫老太爺自個兒拿個章程出來,就是日后想起來,也怪不到她們這些下人身上來。
莫錦冉還在掙扎著,鬧著,雙眼睜得跟銅鈴一樣,血紅一片,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個清明之人。
“將二姐押進西華院去。”莫老太爺揮了揮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又指著地上暈迷過去的王氏和莫二老爺:“你們將大夫人抬上榻去,將二老爺也抬回他的院子!
莫老太爺瞧了莫二老爺血淋淋的下嘴唇,又是一陣煩亂,恨極了莫錦冉:該死的丫頭,居然下這樣的狠手,老二到手的六品知州怕是保不住了,這可如何是好?
等到院子里的下人,退了干凈,他臉色微沉的步出房門,對著一旁守在門前的東伯低聲吩咐道:“送壺鳩酒過去吧!
東伯低低的應了,莫老太爺微微頓了頓,啞聲:“到底是家里的主子,讓她走的利索,留情面吧!對外,就二姐身子不爽,等五丫頭婚事過后,再宣布死訊吧!”
東伯還是低低地應著,沒有一句多余的話。
因為靠的近,二人的談話斷斷續續的傳進錦好的耳里,雖然不是太清晰,可勉強也能聽的分明。
錦好漠然勾唇:永遠不要低估你的對手,那將是失敗的開始,也永遠不要因為仇恨而輕視你的敵人,那將會讓你判斷失誤,莫錦冉這個人,有勇有謀,善忍耐,不一棍子打死,誰知道會生出什么事情來,雖然現在她瘋了。
對莫錦冉,錦好向來不會覷,這女人最擅長的功夫就是一臉乖巧的笑意,就讓別人心甘情愿的為她謀劃,前世是這樣,就奪了她的親事,而她自個兒卻是連面都不曾露,還是那個善良寬厚的二堂姐,只是這一生,她已經不是那個懵懂好欺騙的莫錦好了,自然能看懂前世不能看懂的東西。
西華院
莫錦冉像是夢魘一樣,瘋了一般捶著,打著胸口,發泄著心中的悲痛,嘴里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她抬起眼,向四周看了看,目光恍惚,似乎不知道這一刻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
就在她恍惚之間,東伯的聲音傳入耳中:“你們給二姐好好梳妝一番!
梳妝?
莫錦冉不明白到了這時候,還會什么梳妝?昏沉的腦袋和腦海中一再閃過的混沌畫面,讓她的腦子尖銳的疼痛著,她無法思考,耳中是女子的尖叫痛聲,男子猖狂的笑聲,還有那衣衫撕裂的聲音。
噩夢,噩夢,到處都是噩夢的影子,纏著她無法呼吸:“不要……不要……”
“啊……”她捂著腦袋尖叫起來,痛苦的嘶吼傳遍每一個角落,那些極力遺忘的噩夢終于將她淹沒,似乎又回到那些個飽受折磨的夜晚。
她尖叫著,不停的用頭撞墻,她實在是承受不住,那些噩夢不是一個人能承受的。
那些押著她的婆子,一時間也面面相覷起來,這二姐怕是真的瘋了,不過卻還是盡責的拉起莫錦冉,幫著整理一番,莫錦冉先還是掙扎,之后卻像個木頭娃娃一般,任何那些婆子折騰,目光呆滯,毫無生氣,若不是手下的肌膚還有著溫度,只怕誰都以為這是一個死人呢。
“二姐,老奴奉老太爺的命,親自來送您一程!睎|伯給了捧著鴆酒的婆子一個眼色。
莫錦冉恍若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尖叫著:“你胡……你胡……我是莫家的嫡長女,祖父……祖父……不會這樣對我……一定是你聽錯了……是你聽錯了……”
眾人面面相覷,瞧二姐現在的情形,好像又是清醒過來一樣,二姐到底瘋了沒有。
東伯卻是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二姐放心,老奴雖然年紀不,可是耳聰目明,這事是老太爺親自吩咐老奴的,老奴斷然不會聽錯。”
莫錦冉搖頭,狀若瘋狂:“不會……不會……祖父不會這樣對我……父親……還有父親……父親會救我的……”
東伯看著像是又陷入瘋狂的莫錦冉,眼中依舊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二姐怎么忘了,二老爺被二姐咬傷了,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呢。”
“不可能……我怎么會……”聲音嘎然而至,紛亂的腦中似乎有什么閃過,卻快的讓她抓不住。
東伯冷漠的眼里,終于似乎飄過一絲憐憫,目光微閃,輕嘆一聲,對著身后兩個粗壯的婆子吩咐:“送二姐上路吧!”
……
此時的錦好,正站在窗前,看著那隨風而飄的柳絮,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讓她整個人都透出一種不出的朦朧美。
錦好轉頭,看了眼面色有些不安的云燕,明白她這是第一次幫她傳達這樣的命令,心里怕是極為不安,便朝她安慰的笑了笑:“怎么,內心不安了,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是我們都不曾預料的,再了,又不是你下的手,你怕什么!
云燕的臉色白了白,咽了一下口水,不過聲音還算是鎮定:“雖不是我下的手,可是……可是卻是我將話傳給影三的!
錦好目光一冷,看著云燕道:“你也不必心里難安,影三在她藥中下的不過是‘幻夢’,其效果也不過是讓她神志不清,以為自己置身夢中,會落得現在的結果,不過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錦好冷冷一笑:“我對她做的,比起她對我做的來,可是客氣多了,別忘了,你家姐可是差毀在她們母女的手中,你若是同情這樣的人,還不如將你的同情心拿去喂狗,至少狗還能汪汪叫兩聲表示感激!
云燕頓時臉色一變,神情平靜下來:“是奴婢糊了心思,居然忘了她們曾經對姐做過的惡事,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錦好苦笑:“你以為她會死?”
云燕聽錦好這話的意思:“難道不會……剛剛老太爺的話……”她剛剛守在錦好的身邊,所以錦好能聽見的話,她自然也能聽見一些。
錦好苦笑的搖頭:“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讓雪蘭過去打聽,但總覺得她不會這般輕易的死去!
云燕一聽這話,心中的不安倒是完的散去,倒不是她同情莫錦冉,只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你去外頭守著,我也忙了這么久了,先休息片刻,等到雪蘭回來,讓她將西華院那邊的情況立刻報進來!
云燕領命而去,不想剛掀開簾子,就與外面同樣打算掀開簾子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兩個人同時發出“哎呦”的痛呼聲,錦好聽見聲響,發問:“怎么了?”
“姐,是奴婢來的太急,和云燕姐姐撞起來了!
雪蘭的聲音傳了進來,錦好頓時一驚:她不敢她這兩個丫頭有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氣度,可是這些年,和她經歷了不少事情,能讓她們如此驚慌,甚至撞了起來——看來,西華院的事情發生了變故。
正思索著,雪蘭已經揉著腦袋進來,而云燕則守在門前,拿出鞋面兒有一下沒一下的繡了起來。
“西華院那邊發生了什么變故?”錦好眼中只有微笑,烏黑的眼睛里有一簇的火苗燃起,卻又很快的消散無痕:看來她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若是如此……
錦好面上的表情高深莫測起來,面上漸漸地顯出一絲端凝。
雪蘭對自個兒主子的聰慧,已經習以為常,她也不問錦好怎么會猜出來西華院的事情會發生變故,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道:“原老太爺是讓東伯帶著鳩酒送二姐上路,可是老夫人不知道從哪里得了消息,居然不管不顧的讓人抬著她沖了過去,打翻了鳩酒不,還摟著二姐,一起尋死覓活,老太爺出面,這才攔了下來,不過因為老太太死死護著二姐,老太爺無法,怕事情鬧大,毀了莫家的名聲,只得饒了二姐,現在二姐已經讓老夫人帶回了東華院,不過老太爺到底發怒了,讓人軟禁了老夫人等人,這日后沒有老太爺的命令,老夫人等人出不了東華院一步!
雪蘭幾乎可以肯定,若不是五姐的婚事,怕是連莫老夫人今兒個都要被莫老太爺給打發回老家,更別饒過二姐了,想到莫老太爺剛剛那臉色,不得不,實在太過嚇人了。
雪蘭一口氣將自己探聽來的消息給錦好聽,原還以為自家的姐會心里不爽,卻沒有想到看見的卻是一副深思的面孔,就好像老夫人拼死出面保下二姐,完在她的意料之中。
錦好沉默了半響,才抬頭對雪蘭吩咐道:“聽明日,山谷鎮那邊的顧嬤嬤等人要到了,你之前在山谷鎮的時候,多受顧嬤嬤照顧,她現在來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也該去瞧瞧,看看有什么能幫上忙的!
雪蘭躬身應了下去,錦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在山谷鎮的時候,顧嬤嬤也時常在老夫人面前替我解圍,這份情,我記著呢?再,她的孫女也見過幾次,也不知道現在過的怎么樣?你幫我問問顧嬤嬤一聲,若是她有時間的話,就過來一趟,我這個五姐也想見見家鄉的老人了。她在山谷鎮的時間長,人眼熟,我許久未曾回去了,也想聽聽鄉音了!
雪蘭對著錦好眨了眨眼睛,心領神會,笑吟吟的應聲而去,錦好卻又叫了她回來,也笑吟吟的吩咐道:“老夫人剛剛和老太爺定然發生了爭吵,她原身子就不方便,怕是經過這事,這心情定然不好,你給四嬸子捎個信,就這事我不好再出面,請她幫著勸勸祖母,莫憋壞了自個兒的身子!
雪蘭一愣,卻很快的頭,應了下來:“婢子明白。”
等云燕進來之后,錦好又吩咐道:“你去通知一下影三,讓他將這邊的情況告知表哥。”頓了頓,錦好聲音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壓低嗓子:“你讓影三問問表哥,有沒有什么藥物,會讓人對別人言聽計從。”
微微思索了一下,努力的組織語言,將莫老夫人的癥狀形容出來:“被下了藥的人,精神不振,面容消瘦,做事毫無理性!
云燕頓時一驚,這癥狀……老夫人……,想是心驚,凝目看向錦好,卻見錦好一雙眸子如古井般,波瀾不驚,透著安定的光芒。
頓時不安的心又定了下來,了頭,步伐輕盈的出了門,留下錦好一人,微閉著雙目,似是又陷入沉思之中。
之后,黃氏就一臉不快的過來,滿臉的不滿:“錦好,你我是不是熱臉貼了個冷板凳。原就猶豫著是不是該去看看老夫人,剛好又聽你傳了話,那猶豫也就沒有了,所以我和你四叔一商量,我們就過去老夫人的院子,誰知道卻被她身邊的丫頭攔在了外頭。是老夫人吩咐了,她要休息,誰都不得打擾!
錦好聽到這里,眸光閃爍,笑道:“怕是祖母真的累了,畢竟年紀大了,又經過這么一番折騰,也難免的。都是我的錯,就不該讓雪蘭傳信給四嬸子,累的嬸子受了委屈。”
黃氏搖頭:“哪里能怪到你的身上,我們身為晚輩的,遇到這種情況自然就該出面勸慰勸慰,會猶豫是因為瞧著老夫人的樣子,也不太想要見我們!钡竭@里,就有些憤憤不平了:“你老夫人,不想見我和你四叔,直了就是,我們也不是那種沒皮沒臉非要黏上去的人。可是一面著不見人,要休息,將我們擋在外面,一面卻將你大伯母留在房里,你這叫什么事情?”
錦好聞言,眉梢微動:“大伯母在祖母的房里?”
黃氏頭:“嗯,你四叔是個實心眼的,還真就信了你祖母在休息,回去之后,過了兩個時辰,又去東華院,正巧看到你大伯母從老夫人的房里走出來,可是那丫頭卻還是攔下我們,是老夫人歇下了,什么人都不得打擾。”
黃氏冷哼了一聲:“難道這什么人就不包括你大伯母?”
錦好心中的懷疑發的真切,卻安慰著黃氏:“四嬸子,您也莫要生氣了,這樣其實也挺好,你和四叔已經將自個兒的分盡了,這也落不到話柄在別人的手里,您是不是?”
錦好抿了一口茶水,輕聲道:“四嬸子,咱們兩個關起門來話,也不必遮著掩著,其實您和四叔,該走的場面走了,也就行了,到底隔著肚皮,那位還能真當四叔親兒子看待不成?我讓雪蘭傳信給你,其實也就是想提醒您走一走面子情!
聲音發的低了下去:“我父親今兒個被二姐姐咬傷了,怕是那六品知州也做不了,我瞧著四叔為人正直,又是個實心眼的,咱們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事情倒也可以謀劃謀劃,畢竟這是皇上給咱們莫家的恩典,若是四嬸子有意,我去和長公主道道,再順便和母親,讓她在繼父面前再提上一提,未必不能成事,所以這才出言提醒四嬸子的,這時候千萬別落了話把子下來。”
黃氏眼中閃過一道喜色,卻遲疑道:“這不好吧?那可是二哥……”
錦好嘆息一聲,拉著黃氏的手:“我也希望這是我多想,若是父親能繼續留任知州的位置,我心里當然高興了,四嬸子也知道,我這嫁進威遠侯府,原就是高攀,來還想著父親升了知州,哪怕官位了一,但是日后有長公主,有威遠侯在,多少能幫襯,再升上一級兩級,我這臉面也好看,在婆家也能直起腰桿,可是二姐姐卻……”
錦好萬般期盼的看著黃氏:“四嬸子這些年,一直與我親近,就是弟弟妹妹也與我親近,我心里一直明白。四叔的事情也一直放在心上,原還想著等日后,再向長公主提上一提,可是現在突然就出了父親的這個事情,我雖然希望父親沒事,可是這天朝的規矩,官位從未有過面容殘損之人,這就不得不多想了,也非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孝,總得替家里多想,這不,就想到了這上面了!
錦好著又緊了緊黃氏的手:“四嬸子,這事情咱們兩個私下先著,若是父親的知州能做得穩,自然是好,四叔的事情,咱們再尋法子,若是父親這里……”她看了黃氏一眼:“咱們總要先做打算,不是嗎?”
黃氏聽了錦好的話,連連頭:“還是你考慮的周詳,嬸子倒是著相了,也難為你時時將你四叔想著!
錦好淺淺笑道:“嬸子這話的見外了吧,我可是叫四叔一聲四叔呢。”隨即一頓:“四嬸子,這事情咱們也就兩個人,萬不能傳入第二個人的耳朵,就是四叔那里,你也莫要泄漏半句,四叔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黃氏猛的頭:“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好了,我誰都不!
錦好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那我就放心了!闭Z氣卻是一轉:“不過,這段時間,四嬸子可千萬莫要疏忽了內宅,咱們莫府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哪一件傳揚出去,不落人口舌啊,為了莫府的名聲,四叔的前程,四嬸子也要打起精神!
黃氏覺得錦好的話,實在太有道理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件件都不那么光彩,尤其是家里還住著三個攪事精,想著都讓人不放心。
錦好見黃氏聽了進去,又提道:“尤其是祖母身邊的那兩個丫頭,我瞧著面生,也不是我當初在山谷鎮時伺候祖母的丫頭,就不知道嘴巴穩不穩?”
黃氏也露出擔憂的表情:“你這么一,我也覺得那兩個丫頭有些古怪,瞧著總覺得多了些什么,又像是少了些什么。”微微皺著眉頭,也想不出到底多了什么,還是少了什么,卻露出一個讓錦好放心的表情:“我會讓人注意這兩個丫頭的,萬不能讓她們將府里的消息走漏出去!
錦好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四嬸子主持中觀的,這內宅什么事情都瞞不過嬸子,有您這句話,我這心里就放心多了!
黃氏聽了這話,輕笑起來:“你個鬼丫頭,哪里是擔心你四叔,根就是擔心你自個兒的名聲因此受了損傷,壞了你的親事,果真的是女大不中留!
錦好羞澀的垂下頭,還不忘白了黃氏一眼:“四嬸子,你什么呀?”
黃氏笑得發歡快,這歡笑聲,將莫府內宅的沉重沖淡了許多。
二人又了幾句,黃氏就起身告辭了,畢竟家里這么多事情,她這個當家主母哪里閑得下來,可是那雀躍的背影,卻讓人看的出來,她的心情很不錯。
而錦好彎起的眼睛,也讓人看出來,她的心情也不錯。
“姐,您這心眼就蜜蜂眼似的,哄了四夫人一心一意替您辦事,還這么高興!毖┨m收拾這茶具,瞧著錦好微勾的唇瓣,忍不住笑著道。
錦好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笑道:“我可沒有哄四嬸子,這事倒是可為!敝皇琼槑ё屗醋∧莾蓚丫頭和莫老夫人的院子,影三等人在外圍,有些事情也不太方便行事。
而,莫家也的確應該出上一個能事的人,來撐撐場面,莫四老爺為人實誠,心地也不壞,比起莫二老爺來,錦好更樂意扶持他,而且黃氏是個明白人,四房好了,對她不算什么壞事。
翌日午后
顧嬤嬤等人就到了莫府,雪蘭找來借口見到了顧嬤嬤,她早就準備了些心,請了一同來的丫頭婆子品嘗,自個兒拉著顧嬤嬤笑道:“五姐知道嬤嬤今兒個到京,這心里惦記著嬤嬤,姐可是了,當年姐年幼不太懂事,時常惹得老夫人生氣,還是嬤嬤您提許多呢!
顧嬤嬤聞言笑了起來:“姐這是客氣了,那么久的事情姐還記得啊。”
雪蘭若有所指:“姐的性子,嬤嬤又不是不知道,有恩報恩,哪怕就是滴水之恩,姐都會涌泉相報的!
顧嬤嬤聞言心中一動,想起之前在山谷鎮時,自己幫著傳遞些消息,自家落得的好處,現在五姐身份貴重,特意讓雪蘭過來,怕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幫忙,若是能幫了五姐,或許一直困擾著她們家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雪蘭見了顧嬤嬤的神情,伸手拈了塊豆糕送到嘴里,咀嚼了幾下,咽了下去,才又笑道:“也不知道嬤嬤您什么時候有空,姐這么些年未曾回去,想聽聽鄉音了。”給了顧嬤嬤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嬤嬤您也知道,姐一直是個念舊的人!
顧嬤嬤聽明白雪蘭話里的意思,以五姐現在炙手可熱的身份,想著遞橄欖枝的,不知道有多少,五姐卻還想著她,這是念著過去的情分!
當即,顧嬤嬤就笑了起來:“我也幾年未見五姐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個我就有時間,不如現在就隨雪蘭姑娘一起去拜見五姐,我多年未見五姐了,這也怪想的!
雪蘭當即熱情的拉著顧嬤嬤的手:“那敢情好,五姐見了您,指不定怎么高興呢。”
二人一路笑笑進了莫錦好的院子,陽光從云層找那個透了出來,落下薄薄的一層,照在窗前少女白皙的臉上,不著粉黛,只是一層微光,就將那張無暇的容顏更添的清艷絕倫。
微風吹過,揚起少女絲綢般的發絲,如同調皮的孩子,嬉鬧般,少女的表情卻是迷人的恬靜,這般動與靜的柔和,讓少女如同云層中的仙子,驚艷了世人的目光。
顧嬤嬤看著那窗前的少女,著實驚艷了一把,早就知道五姐是個標致的,可是卻沒有想到長開后的五姐會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絕艷,莫是男人了,就是她這個老婆子看了,都忍不住驚嘆,癡迷。
顧嬤嬤被身邊的雪蘭推了一把,才醒過神來,忙給錦好行了禮。
錦好回過頭來,瞧著是顧嬤嬤,就揚起了一抹明媚的笑意,熱情的安座,可是顧嬤嬤什么都不肯做,最后錦好只好給她安置在木杌上。
“嬤嬤,這次您怎么會沒和祖母一起來京城,我記得以前,祖母可是一天也離不開您的!”錦好挑眉,不解的問。
顧嬤嬤聞言,搖了搖頭:“怕是老奴現在年歲大了,手腳不靈光了,老夫人也沒以前那么重用老奴了。”
錦好不贊同道:“我瞧著嬤嬤精神挺好的,祖母也是個顧著舊情,你陪著祖母大半輩子下來,祖母怎么會……”
顧嬤嬤嘆息道:“老夫人是個念舊情的不假,老奴陪著老夫人半輩子不假,可是破了天,老奴也是個奴才,哪里比得過二姐和大夫人?”
錦好的身子坐直了一些,雙眼閃過一道極快的光芒:“這話怎么?”
“原老夫人身邊一直都是老奴和秋菊伺候著的,可是二老爺上京之后,老夫人又躺在床上,三夫人又閉不出戶,這內宅里就沒個當家作主的了,雖還有上不了臺面的姨娘,可是哪里能撐得起家,所以老夫人尋思著,就將大夫人接了回來,一開始都還好好的,可是二姐回來之后,老夫人就更喜歡二姐近身伺候了,也不太讓我和秋菊近身!
“嬤嬤,你提起秋菊姐姐,我倒是覺得奇怪,這次怎么沒見秋菊姐姐伺候祖母,她身邊的兩個丫頭看著面生啊!
“進京前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老夫人忽然將秋菊給配了人,那孩子還偷偷跟老奴不太樂意,讓老奴私下里幫她在老夫人面前個情,誰知道老奴剛開個頭,就被老夫人罵了一通,嚇得老奴也不敢了。秋菊走了之后,二姐就幫老夫人挑選了兩個貼身的丫頭,平日里伺候老夫人,連老奴都插不上手了!
錦好靜靜地聽著,端著茶杯,手指不停的摩挲著杯沿,半響之后才開口:“嬤嬤,您伺候了祖父半輩子,祖母忽然之間疏遠了你,也嫁了秋菊姐姐,我怎么覺著這事情太突然了?你跟著祖母半輩子了,最是了解她的性子,你看祖母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顧嬤嬤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老奴之前也懷疑過,老夫人是不是生病了,可是瞧著老夫人的樣子根就不像是生病落下的后遺癥!
錦好一愣:“嬤嬤的意思,是祖母之前生過病?”
顧嬤嬤了頭:“老夫人有段時間,總是睡不著覺,喊頭疼。”
“祖母喊頭疼的時間,是不是二姐姐回去之后?而且這頭疼的毛病,也是二姐姐尋了藥方給老夫人醫好的?”錦好心中的光亮來清晰。
顧嬤嬤驚訝的看著莫錦好,錯愕道:“五姐都快成了女諸葛了,這事情就跟親眼見到的一般,老夫人頭疼睡不著覺,的確是姐回去之后,也是二姐尋了藥方,親自熬藥,大夫人不眠不休的照顧,親自伺候湯藥,才將老夫人頭疼的毛病給治好了!
錦好輕笑一聲,聲音不急不慢:“嬤嬤笑了,我不過是隨口這么一猜罷了。要不,我再猜猜,也就是從這之后,祖母對二姐姐和大伯母看重了起來,對不對?家里的什么事情就都交給大伯母,而二姐姐卻是一刻不離的伺候著,除了二姐姐和大伯母,還有那兩個丫頭,別的人都不讓近身,即使如嬤嬤和秋菊這般伺候慣了的老人,也不行,對不對?哪怕就是嬤嬤和秋菊姐姐進了祖母的屋內,也不得什么體己的話,祖母的身邊定然有人陪著,是不是?”
顧嬤嬤睜大眼睛,看著錦好:“五姐真的神了,真的跟親眼看見的一樣!
錦好垂了垂眼眸:“什么神了,我不過就是隨口這么一,哪個想到居然都給我蒙對了。”
抬眼看了眼顧嬤嬤,問:“那嬤嬤可清楚,二姐姐和王家和離的事情么?”
顧嬤嬤皺了眉頭想了一下:“這二姐和離的事情,老奴倒是不太清楚,不過,老奴聽,王家現在敗落了。”
錦好眨了眨眼睛:“王家敗落了?那嬤嬤可知道是因為什么事情?”
顧嬤嬤搖了搖頭:“這倒太清楚了。”
錦好頭:“倒是我糊涂了,嬤嬤是內宅的人,怎么會知道這生意場上的事情。”端起茶杯:“嬤嬤喝茶,這是大紅袍,嬤嬤跟著祖母身邊這么多年,這品茶也有些功夫了,瞧瞧這茶怎么樣?”
顧嬤嬤笑了起來,恭維道:“五姐是金玉般的貴人,您身邊的東西哪有不好的,不別的,就您這模樣,也比別人好啊,都物象主人型,五姐這么好的人,這東西自然是好的!
顧嬤嬤的一番話,得錦好都笑起來了:“瞧嬤嬤這張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抿了一口大紅袍,笑道:“不知情的人,聽著嬤嬤這般卯足勁來夸我,還以為有什么難題要我幫忙呢?否則這馬屁拍的,叮叮當當響啊!
顧嬤嬤打蛇上棍,心翼翼道:“五姐果真的明察秋毫,七巧玲瓏心,老奴這里還真的有件難事,想要求五姐幫忙!
錦好眼中精光一閃,卻極快的隱去:“嬤嬤有什么事情直好了,但凡我能幫得上忙的,定然不會推脫,想當年,在山谷鎮,嬤嬤沒少幫我!
顧嬤嬤聽得錦好這話,心中大定,沒推諉就好,忙道:“當年老奴雖然幫我五姐,可是五姐也給了老奴一家富貴的日子,也不瞞五姐,雖這些年,老夫人遠著老奴,可是憑著五姐當年的恩典,老奴一家也過的紅紅火火,在隔壁鎮上買了宅子,開了鋪子,還買了幾個下人,不知情的人都以為老奴是哪家富貴老太太呢?要還有什么不順心,也只有老奴孫子的事情了!
顧嬤嬤滿含期盼的看著錦好:“五姐,老奴的孫子,雖出生卑賤,可是卻是機靈的,因著家里有了幾個閑錢,就將這孩子送去讀書,原也只想這孩子能認識幾個字,日后能寫寫畫畫的,誰知道卻是個有天分的,連那教書的秀才都這孩子可惜了,若是個良民,不得要考個秀才!
錦好算是聽明白了,顧嬤嬤這是想贖回一家子的賣身契,不誤了這孩子的前程,她現在雖然有錢,卻還是奴才,而奴才是沒有資格考取功名的。
錦好想了一會兒,才道:“嬤嬤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這事情,我還得想想法子,您也知道,您是我祖母的陪房,這一家子的賣身契一定是祖母保管著,我就是想將這賣身契給你,一時半刻也拿不到手,這事情定然要從長計議!
顧嬤嬤聽了這話就已經喜出外望,忙從木杌上起來,跪在地上:“只要有五姐這句話,老奴就放心了,五姐是個有能耐的人,老奴信您!
一旁的雪蘭,忙拉了顧嬤嬤起來:“嬤嬤您也真是的,這不是趕鴨子上架么!
錦好聽了,笑罵道:“你才是鴨子!
云燕給了雪蘭一個白眼:“你呀,就是仗著姐寵你,什么話都敢!
雪蘭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頓時都笑了起來,氣氛一片融洽。
錦好又問了顧嬤嬤女兒紫鵑的情況,就聽得顧嬤嬤喜滋滋的道:“嫁了個莊戶漢子,雖過得不算什么大富大貴,可是日子也紅紅火火的,前些日子生了個大胖子,五斤二兩!
待到顧嬤嬤離開的時候,云燕拿了盒翡翠豆糕送了顧嬤嬤出門,到了院子門口,左右瞧了瞧,才不經意的嘆道:“嬤嬤,我們姐妹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
顧嬤嬤向來是個機靈人,聽得云燕這話,忙接過話頭:“這話怎么?”
云燕忙將這幾日老夫人是如何刁難錦好的情況,細細了一遍,最后不經意的嘆道:“也不知道五姐哪里做的不好,老夫人處處針對五姐,可為難了五姐,眼看著這都要出閣了,卻天天受著這些委屈,嬤嬤您,這姐能有什么好心情,這不,這些日子連嫁衣都提不起精神繡了,飯也吃不好,都快急死我和雪蘭了,好在嬤嬤來了,有您在老夫人那邊看著,這姐肯定會少收些刁難。”
顧嬤嬤聽話聽音,頭道:“云燕姑娘放心好了,老奴心里明白!
云燕忙笑了起來:“那就一切拜托嬤嬤了。”目送顧嬤嬤出了院門,轉身回了房內,見錦好的神情微冷,唇邊似有苦笑。
“姐,顧嬤嬤到底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就是不如以前受老夫人待見,可還是有著幾分重量,有她在老夫人那邊,幫咱們盯著,應該會好些!
錦好搖頭:“我倒不是擔心顧嬤嬤不用,我是擔心……”隨即搖頭:“好了,不這事了,你抽空去外面的管事那邊問問,讓他派人打聽的事情打聽的怎么樣了?”
錦好這時迫切的知曉莫錦冉這幾年在王家發生了什么事情?王家為何會同意和離?
而,今日顧嬤嬤又王家落敗了。
她是接手過王家的八家商鋪的,知道王家的家底,即使當日被大舅舅虧了一把,可是以那樣厚實的家底,怎么會短短幾年的時間就落敗了,這里面定人有什么文章?
而,今日與顧嬤嬤的談話,也讓錦好確定了一件事情——莫錦冉手中似乎有種可以控制人的藥物,莫老夫人這般死命的維護莫錦冉,不是因為她多疼她,而是她已經離不開莫錦冉手中的藥物。
到底是什么樣的藥物,能有這么強大的威力?也不知道表哥那里,有沒有頭緒?
錦好心中有些不安,若是莫錦冉或是王氏用這種東西對付她,那豈不是她就要淪為她們母女的傀儡,如莫老夫人一般,事事順從,半也不敢違背。
只要這么一想,莫錦好心里就起了寒顫,以王氏和莫錦冉仇恨她的程度,未必不會鋌而走險,做出些沒有狼的事情。
這么一想,莫錦好忙吩咐云燕:“去稟告四夫人,就我身子不舒服,日后大廚房那邊,就莫要再送飯過來了,日后我的飯菜,就在廚房里做些清淡的!
云燕愣住了,姐怎么忽然做出這等決定,不過,這上面沒太花費精力,反而記著錦好得不舒服三個字:“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讓影三傳信給表少爺,讓他尋個機會給姐把把脈!
錦好搖頭:“我身子沒事,我是擔心有人在我的飯菜中做手腳。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我的飯菜,你親自下廚房監看。”
云燕一聽,知道這不是事,忙滿口應了下來:“姐放心,廚房那邊,都是咱們自己的人,我再去親自盯著,應該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錦好揉了揉腦袋:“但愿如此!
嘴里這般,心里卻依舊有些不安,依照她對王氏和莫錦冉母女的了解,這二人都不是什么好鳥,若是手上有這么個東西,只怕不會放過她,——其是現在莫錦冉瘋了,王氏一定會將這筆帳算在她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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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會很晚,居然還挺早,而且還多寫了一千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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