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著話的功夫,許澤也趕了過來,跪在太后娘娘的宮輿前,行禮。
太后娘娘的笑容一收,根就不看拜伏在地的許澤,一句話都沒有,更是連句“免禮”都沒。
太后娘娘身邊的人,自然都是人精,否則也不會在偌大的宮中,能得到伺候太后娘娘的好差事。
明眼人都看出太后娘娘又多不待見許澤,自然不會多嘴,金翰林和錦好兩個,也是目不斜視的跟著太后娘娘的宮輿,沒有理會跪著的許澤。
許澤心里恨得牙癢,可是卻連半不妥都不敢露,在太后娘娘的儀仗浩浩蕩蕩的走過后,才爬了起來,跟在儀仗的最后,往長公主的院子去。
許澤一路上是渾渾噩噩,心里又驚又怕,不停的猜測著太后娘娘過府的目的。
長公主剛剛提出和離,這太后娘娘就過來,他這心里就跟貓抓的一樣,七上八下的,總覺得微顫顫的,無法放開心,總覺得太后娘娘忽然來此,不會有什么好事情。
太后娘娘進了長公主的院子,瞧著迎過來的長公主,笑容滿面,一個大力拍掌:“好,很好……若曦,哀家實在是太開心了,你終于要與他和離了,這真是天大的好事,哀家就是閉眼,也能有臉見你的父皇了!”
錦好雖然早就知道太后娘娘想要長公主和離,可是這般光芒正大的出來,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太后娘娘,果然彪悍的很。
太后娘娘的話音剛落,許澤就一步跨了進來,正好將太后娘娘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就是再會控制自個兒的表情,此刻一張臉也沉了下來。
他就知道,太后娘娘來了準沒有什么好事情,現在果真應驗了——有這樣做母親的嗎?居然鼓勵著自個兒女兒和離,就是若曦是皇家的公主,可是皇家的公主,難道就能不遵三從四德了?
難道若曦想要和自個兒和離,一直都是太后娘娘在其中慫恿的?
太后娘娘瞧了一眼許澤,神色閃過一道鄙視,她半都不覺得尷尬,這個混球,若不是自家的女兒一直對他有心,若不是他是翰林的生身父親,她真的不介意讓皇帝找個借口辦了他。
這等無恥背信之徒,活著簡直是浪費糧食。
她的話,他聽到了最好,省的自個兒還要再對這混球,浪費一遍口水。
許澤忍下心頭的不滿,擠出一個干澀澀的笑容:“母后,和離不過是若曦一時氣急失口,當不了真,倒是累了母后費心了。”
太后娘娘斜視了許澤一眼,面無表情,也不搭理他,只是靜靜的看著長公主,等候著她的回答。
長公主的嘴角,卻彎過一道弧線,似笑非笑,卻冷寒如冰,連那美好清晰的眼角,卻也難掩冷漠:“母后,若曦不孝,讓母后操心了,不過好在若曦終于想明白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絕不是若曦的良配。”
太后娘娘喜得連連頭:“好,想明白了就好。”
她轉頭對上許澤的時候,卻又是緊握成拳,眼神猶如萬年深潭般冰冷的看著他,如果不是她這些年,脾氣大大的改善,這一刻,只怕她早就跳起來,狠狠地給許澤一個巴掌,她金玉般尊貴的女兒,天朝的長公主下嫁給這么個混球,他居然還不知足,讓若曦這么多年來,活的憋屈。
“好了,孰是孰非,哀家也不想再什么,就勞煩你,寫下和離之書,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太后這話的時候,心里就盤算著朝中適當的好男人人選,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難道皇帝的姐姐就愁嫁了?
她的若曦,雖然年歲稍微長了那么,可是卻是個實打實的好女子,又有著一副好容貌,怎么會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太后娘娘雖然一心希望長公主和離,可是卻沒有想過,讓長公主日后一個人過,為這么個上不了臺面的混球,已經耽擱了若曦的前半輩子,才不會再耽擱后半輩子呢。
最好若曦嫁個有情有義的,氣死許澤這混球。
許澤的臉上閃過一道驚色,他猛得站起身來,卻又苦笑著,對長公主柔聲道:“若秀,別鬧了,翰林都成親了,咱們鬧什么和離,被人知道了,只怕要笑話我們為老不尊了。”
“為老不尊?”長公主淡淡的著,心里一派空明,嘴角緩緩勾起,笑著道:“大概是你想太多了。”
“若曦,是我錯,都是我的錯,你就消消氣,別再和我嘔氣了。”許澤上前,站在長公主的身邊,目光歉意,沉聲道:“我是不會同意和離的——這輩子,除非我死,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太后娘娘聽了這話,冷哼了一聲,她沒想到,許澤到了這時候,還敢威脅長公主,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敢情她這太后娘娘,在人家的眼里,就跟空氣一樣啊。
“家興,給哀家狠狠地的打。許澤,既然你死也不肯和離,那么哀家只要打死你,再和離了。”
許澤還沒有反應過來,太后身邊的一位濃眉大眼,氣宇軒昂的中年侍衛,就嗖的一聲,竄到他的面前,在他猝不及防之下,一拳就將許澤揍飛了出去,下一刻,他整個人就以狗吃屎的姿態,趴在了地面上。
滿院子的丫頭婆子都嚇得失聲尖叫了一聲,驚恐的看著那個叫家興的侍衛,再看看面色冷漠如霜的太后娘娘,還有自家垂下眼簾,像是老僧如定的長公主。
而侯爺和少夫人,卻忽然之間對天上的云彩生出了無邊的興致,甚至還低低的議論著,云彩的變化。
“侯爺,那好像一只兔子……”
“我看更像馬,你瞧瞧那四條腿兒……”
“侯爺這么一,我也覺得是四條腿,不過我瞧著,不像是四條腿的馬,倒像是四條腿的豬……”
“豬啊!我再瞧瞧,你這么,我覺得也挺像的。”金翰林似有所感:“只是我生平最討厭豬了,明明的蠢笨的要死,卻總是一副自以為是,以為自個兒多聰明的樣子……”
“呵呵……”錦好附和的笑著。
而聽明白金翰林話里深意的人,也閃過了悟的一笑,那些原有心想要請金翰林為許澤求情的下人,也閉上了嘴巴,眼觀鼻,鼻觀心,再不理會眼前的紛爭。
“丁家興!”長公主不悅的喝了一聲,什么時候,這丁家興也變得如此沖動了,大概是跟著母后時間久了,也學著母后的壞脾氣了。
“你阻止家興做什么?這種混賬東西,不打死了他,哀家這心里堵的慌,你當年是瞎了眼睛,才看上這么個不著調的。”
家興才打了一拳,哪里能發泄了太后娘娘心頭的忿恨,當初她是怎么了,居然將若曦嫁給這樣的人。
太后娘娘心中是自責悔恨,如果當初她仔細,對若曦的親事,多用心思,或許若曦就不會嫁給這一混賬東西。
太后娘娘這些年,對此一直耿耿于懷,她身在后宮,為了當今的皇上能登上那個寶座,可算是耗盡了力氣,故而長公主這里,她就懈怠了。
原以為,先皇對長公主寵愛有加,如珠如寶,又親自過問長公主的親事,定然能嫁得如意郎君,一輩子順風順水,誰知道這結果卻……
許澤受了這么一拳,是暈頭轉向,太后娘娘身邊的護衛果然是武功高強,這么一拳,就讓他頭暈地轉,他感到嘴里有股腥甜的味道,血從他的鼻孔,口腔滴落出來,落在光潔的地面上,暈開成朵朵的紅花。
還好若曦不是真的絕情,她剛剛阻止那名叫家興的侍衛,是不是心疼他了?
只是,她怎么能這般親熱的叫著男人的名字?就算只是侍衛,那也是于理不合啊!
“你還記得當年是怎么答應先皇的嗎?當年,你可是,要好好照顧長公主的,會一生一世對她好的,難道這些年,你這樣對長公主,就是對她的好?你這樣背信棄義的東西,今兒個,我就遵從太后娘娘的吩咐,打死了你。”
拳頭和**的撞擊聲,再一次響了起來,丁家興一拳接著一拳打在許澤的身體上。
他真的氣,氣的不得了,他沒有想到長公主這些年居然過著這樣的日子。
他是先皇的御前侍衛,先皇在世,對他恩寵有加,與長公主也算是熟識,知道長公主是先皇手心里的寶。
可是,他沒有想到,先皇手心里的寶,這些年,居然被人如此作踐,若不是他感激先皇的知遇之恩,為先皇守靈,他定然早就沖進威遠侯府,找許澤算賬了——許澤算什么東西,居然敢怠慢長公主這樣的金枝玉葉不,還背棄對先皇的承諾,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許澤雖然身手不錯,可是這些年的溫柔鄉,讓他的身手退下了不少,而丁家興卻是不同,守靈的生活,枯燥而單調,除了練武,還是練武,所以,這原功夫不分上下的二人,現在的手上功夫卻已經是天壤之別,養尊處優的許澤自然不是丁家興的對手。
“丁家興,你還不住手。”長公主急聲叫了起來,她瞧著丁家興那樣子,是真的想要打死了許澤。
她倒不是心疼許澤,許澤死不死,她是真的不在意了,可是,她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許澤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是傷,此刻正被丁家興壓在身下,狠狠地挨拳頭,這種無法控制的感覺,實在是太恥辱了,讓他的雙目都赤紅了起來——他是感受到了,這名家丁家興的侍衛,是一心想要他的性命,也不知道這人是怎么了,這拳頭似乎藏著太多的東西,每一下子落下,都要打斷他的骨頭一樣:他這般賣命,難不成他上輩子搶了他女人不成?
“欺人太甚怎么了?我今兒個就欺你了,看你能怎么樣?”這種人渣打死了一個,好一個,省的長公主再為這么個人渣煩心。
丁家興掄起拳頭,打算繼續狠狠地揍他,直到斷氣了才住手。
“丁家興!”
長公主猛的沖到丁家興旁邊,伸手擋在許澤的面前,冷著一雙美眸,瞪著丁家興:“你這是怎么了?這么激動做什么?我記憶中的丁家興可是個狼,冷靜的人。”
是啊,他這么激動做什么?丁家興整個人一凝,神色微怔。
“公主,這樣的人,背棄對先皇的承諾,這么多年,讓公主受盡委屈,微臣替公主出氣,替先皇出氣,有什么做的不對?”丁家興叫了起來,憤憤不平——長公主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仙子,這混賬東西,有幸得了長公主的青睞,不好好珍惜,實在是有眼無珠,打死了也不為過。
許澤見長公主口口聲聲什么和離,可是關鍵時刻卻還是這樣的護著他。
突然之間,他覺得身上的疼痛都遠離了,挨打了這么多下子,也值得了,長公主還是口硬心軟,她的心里還是深愛著他的,這么多年,都不曾改變過。
她鬧和離,也不過是因為生氣,只是怨他背棄了諾言,只是怨他,這么多年冷落了他。
這樣深愛著自己的若曦,又怎么會是真的要和離?
因為長公主的維護,許澤的心里充滿了感動,也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信心,他在心中對自己,日后他一定會好好的對待長公主。
可是他的喜悅還沒來得及表現出來,長公主接下來的話,又將他的好心情打入了谷底。
“丁家興,他到底是翰林的父親,真打死了他,是無關緊要,可是翰林這孩子就要為難了。”長公主淡然的道:“我不在乎他的生死,可是卻舍不得翰林為難。”
“那就這樣放過他?”
丁家興冷冷的瞥了許澤一眼,有些不甘心,可是卻也知道長公主得有道理。
許澤卻跟掉進了冰窖一般,若曦什么,什么不在乎他的生死?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們是夫妻啊,是夫妻就該榮辱共,愛惜彼此若性命,若曦怎么能如此絕情,出這樣冷酷的話來?
“罷了,看在翰林的面上,就留他一條性命吧。”太后娘娘此時,忽然也想起了金翰林,沉下怒氣:“既然你打算和離,那就莫要再住在這里了,還是回你的公主府。”
又吩咐長公主身邊的羅秀姑姑:“你去收拾一下,等一下,長公主和哀家一起離開,哀家好久未出宮了,今兒個就住在長公主的公主府。”
“我不和離,我絕不合理……若曦,你聽見沒有,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就絕不會和離的。”
知道自己沒有生命危險,許澤的底氣又足了起來,搖晃著身子,歇斯底里的叫著,心里陣陣的慌亂,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和離,更沒有想過,會失去長公主。
“算了,他既然不愿意和離,那就休夫吧。
太后娘娘的休夫二字,再次識破驚天,聽得眾人石化:休妻倒是時常聽,可是休夫二字,卻還是第一次聽,太震撼了。
太后娘娘仿佛覺得震撼還不夠一樣,再次強烈的震撼了一下,從袖子中透出一張紙扔在許澤的面前,淡淡的道:”這是哀家替若曦寫下的休書,原是哀家閑著無事,寫著玩的,沒想到今兒個居然用上了,這也好,總算是沒浪費了。許澤,你看清楚,從今日起,若曦和你再沒有半干系。“
休書還可以代寫的?
眾人都傻愣愣的看著太后娘娘,顯然是被太后娘娘的行事給驚呆了——驚世駭俗啊!
錦好卻在震驚之余,對太后娘娘的愛女之情,深深地贊嘆起來:太后娘娘只怕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就等著長公主死心,她會代寫休書,不過是想要替長公主擔下一切,即使有幾個不長眼的御史蹦達,可是對著太后娘娘,只怕也蹦達不起來。
許澤一愣,以為自個兒是聽錯了,半響才彎腰撿起地上的那張紙,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是長公主正是休棄他的休書。
上面皇帝的太后鳳印鮮紅的刺目,許澤臉色蒼白如紙的看向長公主。
長公主對他卻是淡淡的一笑,風輕云淡,好似曾經的一切終于放了下來。”這……這不是真的,對不對?“許澤喃喃自語的看著長公主,哀哀的乞求著。”怎么就不是真的?上面有哀家的官印,而且哀家也知會了禮部,你可以去查,你背棄先皇的諾言,錯待若曦多年,身為天朝的長公主,自然有休夫的資格。“
太后冷冷的道:笑話,她是天朝的太后,天下最尊貴的人,難不成還護不住自個兒的女兒,這些年一直裝聾作啞,不過是因為若曦心中有著這個混賬,即使氣的要死,卻還要忍著,現在若曦自個兒提出來和離,她自然做得干凈利落。”自古以來,哪有有女子休夫的道理,即使若曦身為天朝的長公主,禮部也不可能會答應?“許澤哪里會相信,嘶吼了起來,他不相信,若曦居然和他沒有關系了。
這比葉氏與許老太爺通奸生子,更令他無法接受。
若曦,怎么會舍得真的不要他了,他們曾那么,那么的好。”不曾有過,不代表就永遠不會有。“太后娘娘冷哼道:”許澤,黑紙白字,寫的清清楚楚,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與若曦也再沒有了關系,你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納妾娶妻,隨你的便,可是哀家把話在前頭,若是你膽敢糾纏若曦,別怪哀家心狠手辣,哀家雖然是一介女流,可是斷人個腿,還是下的了手的。“”若曦,這……你……我們……“許澤拿著休書,看著長公主,眼眶發紅,不知道該什么,只是哽咽著看著長公主,半響之后,才回神,能勉強清楚一些:”若曦,若曦……我不接受,我不接受……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發誓,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就一次……“
長公主的睫毛煽動了幾下,深深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曾經她是那么心意的愛他,心意的守著他,想要天老地荒,想要白頭偕老,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變得對他只有怨恨,只有不屑。
心中平靜如水,這一刻,她才清楚的知道,原來,在她還不知道是時候,她已經將這個男人完的從心中拔走了。
或許,這么多年,她一直苦苦堅守著,不過是因為不甘心,是因為那段她曾經以為美好的回憶,是因為她以為的浪漫邂逅。”許澤,我們的緣分盡了。“
過去,對他們來已經成了煎熬,在過去的剪影中,藏著太多的傷口,若是再強求在一起,只有痛苦,只有彼此折磨,再不會有什么幸福。”不,不……“許澤緊緊的拉著長公主的手,痛哭了起來:”若曦,若曦……我不放你離開……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
人的劣性,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對方的好,許澤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害怕,這樣的心痛,他根就從未想過,長公主會離開他。
長公主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緩緩而有力的推開他,瞧著他一臉的淚水,眼底閃過冷笑:若是此刻,她沒有離開,只怕得到的依舊是冷眼吧!”我們從來都不是同路人,你其實并沒有你想的那么愛我……“”不,我愛你……“許澤一個勁的搖頭,聲音沙啞低沉:”我愛你,我一直愛著的人只是你,只是你……“
長公主搖頭:”你不愛我,你只是習慣。“
許澤心中的慌張失措,在這一刻都爆發了出來,他吼道:”我愛你,我不會讓你離開,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你休想離開,休想……“
他怎么能失去若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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