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如此母親，除了自怨命途多舛，還能做什么？

    阿蕙和寧嫣然在客廳角落里話，其他人則圍著宋二太太，聽她的哭訴，著好話安慰她。

    “欣怡簡直是個笨蛋。”寧嫣然還在，“莫成林那個家伙，一看就是色心不的，跟了他能有什么好結果？他要是真的為了欣怡好，就不會帶著欣怡走，毀了欣怡的名聲……還那么窮！他追欣怡，不過是看中了宋家的地位，妄想入贅，平步青云罷了……”

    阿蕙只是聽著，沒有話。她和宋欣怡的關系還沒有好到可以指責宋欣怡的地步。

    而寧嫣然不同。

    兩人正著話兒，便有個中年人步履匆匆走了進來，然后走到宋二老爺和寧雍身邊，把找尋的情況告訴他們。

    客廳里終于安靜下來，大家都側耳傾聽。

    阿蕙和寧嫣然的位置離寧雍和宋二老爺不遠，聽得一清二楚。

    “……碼頭、火車站都找遍了，還是沒有蹤跡。已經叫人去下一站找。天已經黑了，只怕……”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宋二太太聞言，哭得更加凄厲。

    客廳里原安靜，她一哭，痛徹心扉般，讓眾人各自心頭一顫……

    莫成林……

    他寫的一手好文章。阿蕙記得，前世莫成林去世后，他的最后一任妻子將他的隨筆公開發表，其中便有些他早年在云貴山區生活的片段記錄，寫的很是妙趣橫生。

    可以看得出，他那時候春風得意，心情極好，便是夏夜草房蚊蟲紛飛，他也妙筆生花，寫得很有詩情畫意。

    他還寫他的妻子在溪邊浣衣，景色別樣動人。

    只是后人將他文章里的妻子，默認成他的第一任妻子。至于他第一任是時候結婚的。因為他年少不出名。所以無從考證。

    前世的宋欣怡是后年年初嫁人的，至于她曾經有沒有與人私奔過……阿蕙還真的不知道，反正前世和現在有很多不同。

    難道……難道前世的宋欣怡就……

    當初看到華東宸，阿蕙知道他不會和宋欣怡結婚，因為今年九月，宋欣怡會和北平的望族公子定親，她尚未和華東宸發生什么。就沒了下文。

    可前世宋欣怡為何不選擇華東宸，反而要遠嫁到北平去？

    難道這中間，曾經發生過阿蕙根不知道的事？

    阿蕙沉思片刻，見客廳里又嗡嗡低語，才起身，向寧雍和宋二老爺的方向走去。

    寧嫣然正在和阿蕙話。見阿蕙突然一言不發走快，愣了愣，也忙跟著阿蕙走過去。

    “親家叔叔，寧叔叔，通往貴*州的火車今天下午開了嗎？”阿蕙聲音比較低。她不想被宋二太太聽到，從而以為阿蕙知道宋欣怡私奔的細節。

    阿蕙和宋欣怡連接的紐帶是寧嫣然，其實她們兩人彼此很少談心，倘若沒有姻親關系和寧嫣然。阿蕙和宋欣怡就是陌生人。

    只是外界總覺得她們是好友。

    阿蕙透露一蛛絲馬跡。宋二太太以為她包庇宋欣怡私奔，阿蕙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的。看宋二太太的作風。她不像是個明喇人。

    阿蕙的問題，讓寧雍有些吃驚，不知阿蕙為何會有此一問。

    而宋二老爺就像普通人一樣，以為阿蕙和宋欣怡是至交，宋欣怡發生了什么事，之前跟阿蕙通過風，阿蕙才會如此，所以他表情有些急切看著阿蕙，問：“阿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欣怡將她的事和你過？”

    阿蕙連忙搖頭。

    她的預料一不差的。

    頓了頓，她才道：“欣怡是從英國回來的，倘若她要走，大家肯定以為她會往海外走。可倘若反其道而行之，是不是更有把握？”

    寧雍不由思索起來。

    這倒是個辦法。往海外走的確是自由些，而且更容易逃脫。可是往內地或者山區走，更加出人意料啊，也容易逃脫啊。

    宋欣怡那種自幼生在望族高門的大姐，哪里知道山區生活的苦？她還當是樂趣也不定……

    宋二老爺則因為阿蕙的話，眼眸微黯，后來阿蕙的解釋，他也沒怎么聽進去。

    比起不停啼哭的宋二太太，宋二老爺一瞬間蒼白的容顏，更加令人心憐。父親和母親不同，母親傷心還能出來，哭出來，而父親卻要故作鎮定，強忍著淚水，其實心痛并不比母親少。

    阿蕙有些動容。她索性豁出去，賭上一回，對寧雍和宋二老爺道：“不如去攔攔今天下午或者晚上離開茂城往貴*州去的火車，或許欣怡就在車上。”

    寧雍和宋二老爺都看著阿蕙，目帶狐疑。

    的如此肯定，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內情？

    阿蕙坦然接受他們質問的目光。

    寧雍見阿蕙不曾眼波閃爍，便收回了目光，起身去打電話，吩咐人攔截下午離開茂城往云南的火車。

    多撒一張并不費勁，所以寧雍照阿蕙的辦了。

    宋二老爺則不怎么相信阿蕙，又恢復了方才的表情。

    寧嫣然在一旁看著，也是驚詫。

    在寧嫣然心中，宋欣怡是不可能過她自己，去和阿蕙心里話的。倘若宋欣怡有什么事阿蕙都知道了，那肯定是寧嫣然告訴阿蕙的。

    宋欣怡私奔的事，阿蕙絕對不會比寧嫣然知道得更多，那么她如此自信宋欣怡可能去了云南，是怎么回事？

    寧嫣然蹙眉，難道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夜漸漸深了，寧雍的人和警備廳的人不停回來報告，都沒有宋欣怡的行蹤，宋二太太哭得都麻木了，整個人癡傻般坐著。

    這樣的宋二太太，才令人心酸。

    快到了十二，宋家族人也漸漸散去，只留下二嫂的母親、嫂子和堂嫂幾人照顧宋二太太，寧太太也熱心在一旁幫忙。

    沒人顧得上阿蕙和寧嫣然這兩個孩子。

    寧雍見她們在這里也不能出力，便對寧嫣然道：“你帶著阿蕙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日早起，大概就有了欣怡的消息……”

    寧嫣然有些乏了，只得好。

    阿蕙也頭。

    寧雍讓身邊兩個身量高大的保鏢送阿蕙和寧嫣然去寧公館，路上寧嫣然追問阿蕙怎么知道宋欣怡可能去了云南，阿蕙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測而已。”

    寧嫣然自然不信，非逼著阿蕙。

    阿蕙聳肩，不理睬她。

    在寧家睡了一晚，次日早起，阿蕙沒有再去宋家，而是回了趙公館。二哥昨夜在賭場混了一夜，差不多和阿蕙前后腳到府上。看到阿蕙，他目露兇光，阿蕙瞥了他一眼，只當沒瞧見。

    二爺氣的咬牙切齒。

    到了黃昏時候，二太太才回來，宋欣怡找到了，在往貴*州的火車上。

    “……我二嬸非要將莫成林送官。”二太太對前來打聽消息的老太太、大太太和阿蕙道，“我們勸住了她，就當大事化、事化了。反正昨晚也就咱們家人知道，欣怡和他也不曾發生過什么。雖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卻總好過鬧到法院，天下皆知。”

    “姓莫的那書生，真是恩將仇報！”大太太聽了事情的經過后，便罵起莫成林來，“好幾代之前的親戚，早出了五服，給他房子住，資助他念書，是天大的恩情，結果他不感激，反而拐誘人家清白的姐，真是黑了心的！”

    老太太則道：“好在欣怡找到了，祖宗保佑，也沒有旁的事。”

    二太太轉而看了眼阿蕙，笑道：“多虧阿蕙幫忙，我二叔和二嬸都，改日專門請阿蕙，作為酬謝。”

    有阿蕙什么事？

    老太太和大太太也轉而看著阿蕙。

    二太太便笑著又解釋了一遍。

    阿蕙搖手道：“我真的只是信口胡謅的……”

    她不肯多，老太太和大太太也不好追問。

    當天，宋二老爺叫人給阿蕙送了份厚禮，答謝阿蕙幫忙。不管阿蕙如何解釋，他們都以為阿蕙是事先知情的。

    而宋欣怡的態度卻是截然相反。

    阿蕙打電話給寧嫣然，邀請她一起去看宋欣怡的時候，寧嫣然猶豫了一下，還是果斷告訴了阿蕙：“你別去了。欣怡只怕心里恨你……”

    就知道會這樣。

    不過，將來她知道莫成林的性格，也許會感激阿蕙；也許她將來婚姻不幸，會更加怨恨阿蕙。

    誰又知道呢？可阿蕙對她，盡到了朋友的職責，也獲得了宋二老爺的好感。

    這比較重要。

    電話這頭的阿蕙笑了笑，道：“既然這樣，那就算了。”然后把電話掛斷了。

    下午的時候，老太太的丫鬟請阿蕙到老太太的院子去。

    “北平來的電報，錦天半個月后就到了茂城……”老太太高興不已，她的妹妹終于要回去了，趙家也終于要恢復最開始的平靜，如何叫人不欣喜？

    阿蕙淡然笑了笑，心里一根弦卻猛然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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