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逃不掉
廖士堯離開南京之后，就到了南京的秋季。
一場秋雨，天氣一日日涼了。
阿蕙擔(dān)驚受怕。
她總安慰自己，未必就會重復(fù)跟何禮的婚姻。
但就是放心不了。
孩子們都很聽話，連兆慎也能感覺到阿蕙的不開心。
他就跟阿蕙：“二叔回來，會給你買好吃的！”
從前他就安慰過阿蕙，阿蕙啼笑皆非。
不過如此一鬧，心情就好了不少。
阿蕙每日送兆慎去武館，回來又檢查兆禹和明蕪的功課，然后就是陪著兆年。
兆禹念書用功，明蕪也聰明，兩個孩子不怎么淘氣。
除了基的知識之外，阿蕙每天抽出兩個時教他們英語和鋼琴。
兩個孩子漸漸分出了高低。
兆禹音律感覺很好，鋼琴學(xué)的很快，明蕪卻手下艱難；明蕪對英語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qiáng)，兆禹卻總記不住發(fā)音。
后來，阿蕙就每天抽出三個時輔導(dǎo)他們。
第一天給明蕪兩個時的英語，第二天就教兆禹兩個時的鋼琴。
又不是考學(xué)，原就不需要苛刻，阿蕙只是引導(dǎo)孩子揚(yáng)長避短。
一個月之后，明蕪就能跟阿蕙用簡短的英語對話，兆禹也能彈一支很簡短的曲子。
阿蕙很有成就感。
到了十月，又有宴會。
南京官員眾多。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阿蕙不想牽扯其中，她很少參加宴會。
可是推辭多了也不好，于是她去了。
她遇到了沈閱，孟子楠的妻子。
阿蕙挪開了眼，沈閱卻向她走來。
她對阿蕙：“我記得你，你是子楠哥的朋友。”
她的笑容有了幾分爽朗。
阿蕙想起第一次在茂城遇到她，她口直心快問阿蕙是不是孟子楠的同學(xué)。那時候，她是個簡單又開朗的女子。
看著她的笑容，阿蕙也淡笑：“我和孟子楠認(rèn)識。”
“我知道！”沈閱笑著。“子楠哥和我結(jié)婚的那天。他跟我了你的名字。你叫阿蕙是不是？”
阿蕙眼底就有了寒色。
她不太明白沈閱的用意。
看到阿蕙的戒備，沈閱忙道：“你莫要誤會，我不介意的。子楠哥對我很好，他從前的事他都忘記了……”
阿蕙聽不出她話里的真假。
她不想和沈閱談孟子楠。
阿蕙借口要走。
沈閱有失落。她：“我能去你家里玩嗎？我的勤兒和你的孩子一般大呢。我在南京誰也不認(rèn)識……”
她語氣里的嬌憨。真不像是裝的。
阿蕙笑笑。道：“家里事物繁雜。不好請你過去坐。他日有空，咱們再約吧。”
她仍是拒絕了沈閱。
對于不明敵友的人，阿蕙不想貿(mào)然接觸。至少。她應(yīng)該知道沈閱的真實(shí)態(tài)度。
沈閱知道阿蕙是孟子楠的初戀，那么，她對阿蕙真的沒有戒備之心？阿蕙是不信的。
她回了自己家。
沈閱很無趣。
宴會散席時，有好幾位夫人邀請沈閱，她都拒絕了。
她也回了家。
兒子孟勤吃了奶已經(jīng)睡下，沈閱坐在床邊，手指不由輕輕拂過兒子的面頰。孟勤長得很像孟子楠。
她還記得孟勤出生的時候，孟子楠守在她身邊，緊緊攥住了她的手。他比自己還要緊張。
看到了兒子，孟子楠卻愣住了。
知道孩子哇的一聲哭，他才笑起來。
沈閱從未見過他那樣笑，眼中有淚，卻笑得開懷，好似得到了至寶。他當(dāng)時吻著沈閱的額頭，大笑著：“閱兒，我的兒子，我有兒子了！”
那種開心，沈閱至今都記得。
有個趙嘉蕙又能如何？孟子楠不會再回頭了，
沈閱有這個信心。
他不會放棄自己和孩子的。
可是沈閱想認(rèn)識趙嘉蕙。她沒有惡意，她只是想知道孟子楠的過往。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有什么樣的生活，沈閱都不知道。
孟夫人也死了，孟子楠又不愿意提起，關(guān)于孟子楠的滴，大概只有阿蕙知曉了。
沈閱覺得無聊，而且她始終忍受不了好奇。她想認(rèn)識趙嘉蕙，除了知道孟子楠的事，也很想知道阿蕙是什么樣的人，為什么孟子楠會喜歡她。
她有嫉妒，但是她會控制好。
可是阿蕙不愿意和她來往。
沈閱嘆了口氣。
她的目光，又回到了熟睡的兒子身上。這么的孩子，粉嫩喜人，長得像極了孟子楠。
沈閱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她想到了自己的一生。
她想到了姐姐。
母親是父親的繼室，姐姐是先夫人生的。
從，沈閱就不太明白姐姐。她不愛話，有時候枯坐一整日。在父親面前，姐姐總是那么溫柔懂事，在母親和她面前，姐姐又冷漠寡言。有時候母親跟姐姐話，姐姐愛答不理。
她從來沒有給過自己好臉。
沈閱知道，姐姐不喜歡她和母親。
可是沈閱喜歡姐姐。姐姐很好，對父親和身邊的傭人都很好。
沈歡比沈閱漂亮，笑起來很甜美，雖然她很少笑。沈閱總覺得姐姐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她跟著姐姐，姐姐有時候躲避她，有時候無視她，卻從來沒給過她一個笑臉。
直到孟子楠出現(xiàn)，姐姐臉上的笑才漸漸多起來。
那時候，沈閱真的很感謝孟子楠。
只是后來呢？
后來，那種感謝就變得莫名其妙。
沈閱聽到了母親跟父親。要把自己嫁給孟子楠的時候，她心里突突的跳，臉一下子就火燒火燎的。
然后她又聽到父親，應(yīng)該把姐姐嫁給孟子楠，沈閱的心一下子就涼。
她想了一夜，姐姐應(yīng)該嫁給孟子楠。姐姐比她大，應(yīng)該先嫁人。
她沒關(guān)系的。
她借故去了朋友家，住了三天。
從那時候起，沈閱就不太喜歡看到姐姐。
她也不太想看到孟子楠。
再后來，她聽到了孟子楠和姐姐吵架。
冷靜下來之后。沈閱也發(fā)現(xiàn)孟子楠不喜歡看到她。對她的態(tài)度很差，對姐姐就很好。
她徹底寒了心。
可最后，父親還是把她嫁給了孟子楠，而不是姐姐。
他們結(jié)婚的時候。姐姐去了美國。
父親沒有挽留姐姐。孟子楠也沒有。
沈閱甚至聽到孟子楠。他不喜歡姐姐，姐姐能去美國是最好的。
姐姐哭得很傷心。
后來，就沒有變故。她嫁給了孟子楠。成親之初，孟子楠的眼神都是冷冷的，叫她害怕。
新婚之夜，他一個人坐到了后半夜。
沈閱也坐著不敢動，她的手指緊緊攪著：孟子楠在想誰？他是不是在想，新娘如果是姐姐會更好？
行了禮，孟子楠仍是對她冷淡。
直到后來，他把母親接到了淮南。
孟夫人到了淮南的時候，身體很差，病得瘦骨嶙峋。
沈閱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可是她服侍孟夫人，比傭人還有盡心盡力。那時候想法也不是那么單純，她很想孟子楠看她一眼。
漸漸的，孟子楠看她的眼神就不那么冷了。
沈閱天生走路腳步輕，所以她經(jīng)常能聽到旁人話而不引起注意。
她給孟夫人端藥，走到門口聽到了孟夫人和孟子楠話。
孟夫人趙嘉蕙。
沈閱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她知道是個女孩子的名字。
“……當(dāng)年我嫁給他，他不過是個窮酸秀才，家里有幾畝薄田。我陪嫁那么豐厚，給他置辦家業(yè)，最后他成了那個莊子最大的地主，他老娘卻嫌棄我的出身。我出身草莽，她兒子是個讀書人，非要他休妻。”孟夫人聲音軟軟，沒什么力氣，“休妻憑什么？我一口氣就回了娘家，把家產(chǎn)都帶了回來。沒過兩月就遇到了你爸爸。那時候我根就看不上孟宇軒，是你外祖父非要做主將我嫁給他。我一眼就覺得，孟宇軒不是個好人。后來，就就不停娶妾來氣我，忘了當(dāng)初我是怎么幫他的！
你看，媽一生總是遇人不淑，只有你。只有你沒有讓媽失望。
可是你偏偏看上了趙嘉蕙。她有什么好？她將來會對你媽好？你不要想。媽第一眼就覺得她不好，不會是我們家的兒媳婦。
如今，你娶了閱兒，能不能好好對她，給媽生個孫兒？能不能答應(yīng)媽，別再想趙嘉蕙，毀了自己的前途。”
沈閱那時候只覺得心緊緊攥著。
然后，她聽到了孟子楠：“能！”
他就對沈閱好了很多。
沈閱懷孕之后，孟子楠才算是徹底對她親熱起來。他會噓寒問暖，對她和孩子都很關(guān)心。
他甚至?xí)Γ瑫┤な陆o她聽。
然后，他母親去世了，他難過了好一陣子。
他又開始冷落沈閱。
直到孩子出世，他對沈閱才像個丈夫。
回想起這些，沈閱又突然沒了信心。孟子楠心里，會不會還有趙嘉蕙？那個孟夫人臨死都念叨的女人？
有兒子呢！
沈閱又這樣安慰自己。
晚上，她把兒子抱到床上，母子倆一塊兒入睡。
睡到半夜，沈閱突然感覺有什么動靜。
她朦朦朧朧睜開眼，就看到一個人影。
她一下子就嚇清醒了。
官邸又侍衛(wèi)的，這人是怎么進(jìn)來的？
她正要喊，那人卻快步緊緊捂住了她的嘴。
沈閱掙扎著，可是痛刺入了她的胸膛。
冰涼的刀子，讓她那么清晰感覺到了。
她的手緊緊攥著兒子的襁褓。
可是視線，漸漸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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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蕙睡覺一向很輕，所以有人撬她房門的時候，她就醒了。
她后背頓時涼了。
輕輕起身，一把匕首藏在袖底。
隱約的，阿蕙還聽到了另外的腳步聲。
她頭皮發(fā)麻。
這是元帥府，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怎么會有人進(jìn)來？
這些人要做什么？這府里除了阿蕙，還有四個孩子呢。
想著，阿蕙就鎮(zhèn)定了下來。
等那人撬開房門進(jìn)入的時候，阿蕙從背后緊緊箍住了他的脖子。確定了不是熟悉的人，阿蕙一刀捅進(jìn)了他的脖子里。
待到他死透了，阿蕙才松手。
她沒有穿鞋，瞧瞧走了出去。
她先去了兆年的房子。
乳娘和孩子睡得安穩(wěn)。
阿蕙把乳娘喊了起來，讓她躲到柜子里，又去了兆慎、兆禹和明蕪的房子。
孩子們都沒事。
那么，剛剛聽到那些腳步聲，應(yīng)該是往哨樓去了。
只怕府里的副官們要遭殃。
阿蕙已經(jīng)顧不到了。
她把三個孩子喊起來，讓他們都偷偷藏到屋子后面的樹叢或者假山里，千萬別出聲。
兆慎不怕事，問阿蕙到底怎么了。
阿蕙沒有回答他。
她回屋，給警備廳打了電話。
同時，她鳴槍示警。
哨樓那邊就打了起來。
槍炮聲里，阿蕙找到了孩子們，把他們部帶到了地窖。
等到警備廳的人趕來，已經(jīng)是兩個時之后。
哨樓的副官死傷八人，捕獲殺手一名，槍殺殺手三名。加上阿蕙殺的那位，一共五名殺手落。
而副官那邊，還有二十多副官幸存。
阿蕙讓他們把自己和孩子們都保護(hù)起來，直到天亮。
天亮的時候，警備廳廳長來了。
他告訴阿蕙，昨晚捕獲的那名殺手咬舌自盡了。
他還告訴阿蕙：孟子楠的官邸被洗劫，他的夫人和孩子皆被殺。
孟子楠的妻子和孩子死了……
阿蕙只覺得后背發(fā)涼。
孟子楠沒有一件事逃脫前世的宿命。
而阿蕙呢？
她想到了廖士堯。
不知道為何，這一刻阿蕙的心緊緊揪住了的疼，她放佛一口氣透不出來。
過了兩天，這樁慘案才有了初步嫌疑人。
嫌疑人是北方政府的。
警備廳又給廖府增加了兵力。
阿蕙和孩子們哪里都不敢去，整日躲在家里。
廖士堯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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