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鋒道：“當時他們拿下了我娘岳懷秀之后，等到岳明巖一到，幾十個人一齊跳出來，向他圍攻，而且，為了讓岳明巖分心，裘敗天命人將我娘在大雪天脫光了衣物，赤條條的，命手下當著岳明巖奸邪，而岳懷風凡將劍放到只有兩歲的我的脖子上，要挾我爹岳明巖投降。”

    程立挺聽到此處，想像到在大雪天中，幾十個高手圍住當時的華山派掌門，而在一邊，岳懷風獰笑著將劍放到幼的孩童的脖子上，而在雪地中，魔教妖人裘幾天狂笑著讓自己手下的金衣使者脫光了岳懷秀，當著岳明巖行奸邪之事，想到引處，程立挺就打個寒戰。

    岳青鋒道：“他們最終拿住了岳明巖，岳明巖投降了，條件就是放過我—他的兒子，他還保證將掌門之位傳給岳懷風，岳懷風保證不殺我，也保證不殺自已的妻子。”

    程立挺道：“那么后來呢？是不是岳懷風就此做上了掌門，而且信守了諾言。”

    岳青鋒道：“岳懷風當然守諾言了，裘敗天將我娘帶下了山，可憐我娘被數十個金衣使者**之后，廢了身武功，然后賣進了洛陽的青樓中，我娘在那里活了三年。”

    到此處，岳青鋒以單手蒙面，撐在桌上，嗚嗚抽泣了起來，程立挺一時不好話，想道：“我師父對我是極好的，看來我還不算是這個世上最為不幸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幸。”

    岳青鋒半餉道：“你知道為什么我娘當時沒有死么？為什么能撐過三年么？是因為岳懷風這個畜生許諾，只要我娘能撐過三年，他就帶上長大的我去看我娘，我娘為了見我一面，在那種骯臟地方硬生生挺了三年，只為了最后見我一面，可是岳懷風這個畜生，他沒有守諾言，我娘死的時候，眼都望著華山，期盼能見到我一面，可憐到她死，她也沒有如愿。

    程立挺一時不能言語，這個故事委實太驚人了。

    岳青鋒又道：“岳懷風將自家的師父害了以后，又用其他手段，將門中其他向個忠于岳明巖的人悄悄害死了，然后他又和門中有勢力的長老結親，另娶了新人，坐穩了掌門之位，后來，他的新夫人為他生了一個女兒。”

    程立挺拿眼望著另一邊睡著的素衣姑娘，岳青鋒道：“不錯，就是她，華山派岳大姐，江湖上有名的大美人，在我心中，什么水明苫啊、張紅奴啊，統統比不上我妹妹，我妹妹上世上最好的姑娘，是世上最善良的姑娘，我這一生，從到大，就妹妹對我好，時候岳懷風對我不冷不熱，但是我妹妹，一有什么好東西，就悄悄瞞著二娘給我拿過來，我記得時候我想要糖人，可是我不敢向二娘要，更不敢向岳懷風要，妹妹知道了，纏著二娘賣了大把的糖人，她自己不吃，在晚上悄悄給我送過來，我還記得，她將糖果收在自已新的棉襖里，藏得太久，糖人化了，我們兩人吃的時候，沾了一片，最后她讓二娘罵了一頓。”

    程立挺看了看那個素衣的女子，生得甜美可人，想到這個姑娘一路照看自己的哥哥，讓自己的哥哥的十幾年的成長中不至于孤單，一想到此處，一股敬意升起。

    岳青鋒道：“至于我那真的爹爹岳明巖，他成了廢人后，守著諾言將掌門之位傳給了岳懷風，岳懷風也假意顧看我，岳懷風一上臺，就除掉了幾個忠于岳明巖的老人，然后和門中勢力聯姻，和黃老太君分庭抗禮，我那真的爹爹在失了武功后，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后來在我八歲時，終于死了，我還記得，那一天，岳懷風將我痛打了一頓，我在雪地中滾來滾去，他再也不擔心岳明巖翻出什么浪花來了，所以可以放心炮制我了。”

    程立挺想到岳懷風，這人可以忍自己的妻子和師父偷情，可以精心策劃一場計謀達數年之久，可以為了報復做出許多扭曲的事來，想到岳懷風是這樣的人物，程立挺不由于臉色發白。

    岳青鋒道：“我從不明白，為什么岳懷風對我那么壞，從來不理我，我一直以為是我不夠好，所以我拼命練功，拼命討好他，拼命做好一切，但是岳懷風卻愛理不理，后來我出山，我以為我揚名立萬，為華山派掙下臉面他就會拿我當兒子，可是我錯了，從到大，只有妹妹對我好，可笑之極，我當初以為我要能娶到水明苫，和衡山派聯姻，那么會對岳懷風大業有幫助，所以我和一大群人去討好那個什么水明苫，哼，那個水明苫是個什么東西，拿著架子，我其實根不屑看她一眼，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不是他的兒子，我以為，我娶一個官家姐，衡山派的得意弟子，會讓我父親高興，可以提升我們父子間的感情，真是可笑之極啊。”

    程立挺道：“那在天山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逃掉的？”

    岳青鋒道：“沒有什么，那一天抓住裘敗天后，岳懷風早就不想認他和裘敗天之間的交情了，翻臉不認人，更不用救裘敗天了，裘敗天那一天在廣場上揭人的私事，順口就將華山派這一件陳年舊事揭了出來，當時我一想，就知道裘敗天的是真話，因為，那一天，裘敗天在廣場上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唉，當時我要是沒有聽見，也許不會落到斷了一臂的下場。”

    程立挺道：“我也記得，那幾天你一直躲在掌門師伯、大師伯后面，拼命讓開你父親。”

    岳青鋒道：“正是如此，我沒有別的辦法，岳懷風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只怕不是胡掌門的對手，更不是張大俠的對手，我當時時時心，常以討教武功為名跟在張大俠身后，所以岳懷風也沒有下手的機會，直到那一天，我們攻打一個魔教的前哨站時，我和張大俠分了開，終于讓岳懷風找到了機會，當時在那一間院子里，他要殺我，我躲不過去，幸虧當時貴派的武傳玉師兄弟也在那里，他看見了岳懷風一劍砍下我右手，又一劍刺入我胸中，好在我早有準備，在胸口備了一大團雞血，他當時不及察看，便去追殺武師兄了，我則用掉包的方法，從尸堆中找了一個替身，連夜下了天山，逃了下來，直到逃到這里，這里是我幾年前行俠之時路過一處地方，我早在這里購了房子，當時沒有想過做些什么，后來逃命，不知不覺，不敢往陜西走，便到了湖南，這里我買了些地，打算終老此間了，這個地方，別人都不知道，只有我妹妹知道，因為我只告訴我妹妹。”

    程立挺道：“那岳大姐是如何找上門來的？胡學傳又怎么發現了你在這里。”

    岳青鋒道：“我的死迅傳回，妹妹不肯相信，她一個人上天山去看我的墓，在天山沒見到，便不遠萬里，轉向了湖南，她來只想在這一處地方尋一些我以前的東西，做一個衣寇冢，不想，正遇到在這里養傷的我，她高興透了，就不想回去，現在已然在這里住了半個多月了。”

    程立挺聽到岳大姐一個人不遠萬里上天山，又取道湖南，這么遠的路，一個女孩兒竟然能挺過來，真是難為她了。

    岳青鋒道：“我妹妹不知吃了多少苦，我不想她有事，所以一直勸她回去，又不想與她明這一件事情的真相，所以她一直待在這里照看我。”

    程立挺道：“你那師弟胡學傳，真不是個東西，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一些什么事。”

    岳青鋒道：“有什么稀奇，有什么樣的師父，自然有什么樣的徒弟，華山派這一件事情的原委，還是我花高價從魔教手中買來的，可花了不少錢。”

    程立挺道：“現下胡學傳卻要劫走岳姐，卻是打什么主意？”

    岳青鋒道：“我猜都不用猜，他是想做岳懷風的女婿，然后在岳懷風百年之后好繼承華山派的掌門之位，而且以前在華山時，我就看出來，他對妹妹有些不對勁的心思，只是當時我想有我照看著妹妹，不會讓他得手，現下我卻保護不也妹妹啦。”

    程立挺道：“你還是快快走罷，這里不是久留之地，只怕胡學傳會將消息傳給岳懷風，到時他一來，你就危險了。”

    岳青鋒道：“程大俠，我平素一直以為，巴山派張大俠是真的俠士，程兄也是正直的義士，現在我求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為我辦到。”話間，他猛然站了起來，然后往地上一跪。

    程立挺扶住岳青鋒道：“你只管是何事？”

    岳青鋒一指躲在一邊的妹妹，道：“將我妹妹送回華山，不要讓胡學傳害了我妹妹。”

    程立挺一時呆住了，道：“若是岳大姐不肯走如何？”岳青鋒道：“程兄弟不用擔心，吾自然告知于吾妹，程兄弟在此間休息一夜，明天吾自然會向吾妹妹明。”程立挺心中對于這個照看哥哥的妹妹也極是敬重，有心幫助，便道：“岳兄放心，只要吾能做到，吾定然不推辭。”

    當下程立挺在客房打坐練氣，等到天亮，便看見岳青鋒到了妹妹的房中，不多時，便聽到岳大姐的聲音，只道：“哥哥，為什么你總是不清楚，你且與我一同回去……”

    程立挺知道岳大姐還不知道岳青鋒其實不是他的親哥哥，想到胡學傳陰毒，又想到岳大姐的純真，不禁嘆息。

    早飯時，不知岳青鋒用了什么辦法，岳大姐答應了岳青鋒，回到華山去，三人一齊吃飯時，岳大姐才正式與程立挺見了面，三人吃過早飯，便見岳青鋒將馬兒牽了出來，那是要讓岳大姐回華山了。

    程立挺知道岳懷風一定會找上門來，到時不知岳青鋒是選逃走還是選留下與岳懷風大戰一場，但是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岳大姐和岳青鋒這一生肯定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岳青鋒無論是逃走還是死戰，都不可回到兩兄妹以前的日子。

    岳青鋒溫和的替妹妹理了理頭發，道：“回去后要聽二娘的話，不要再私下山了，不要來找我。”岳大姐道：“哥哥，你不是馬上就要回來了么？我就要山上等你，你還答應過替我過生日。”原來岳青鋒騙妹妹，自己馬上就是回華山，不過要妹妹先行一步而已。程立挺心道：“世間多少不平事，我卻不知能替他們做多少了？”岳青鋒笑著騙了妹妹，讓岳大姐上了馬，程立挺則步行，兩人再三告辭，便向遠處而去。

    程立挺和岳大姐行出了莊子，只看到岳大姐還回頭不時看一看，直到岳青鋒獨臂的身影消慢慢在早霧中變淡，岳大姐才將頭扭了過來，兩人一齊向莊子外面行去，步調也慢。

    程立挺半句話也不多，他是個不會話的人，在巴山派上，同一輩的師姐妹中，他的人緣遠遠比不上劉正一之類，就算是湯劍也比不上，他也只打算將這岳大姐看送到華山，不讓胡學傳再下手就是，想到岳大姐還不知道她是和自家的哥哥永別，就覺得她可憐。

    兩人行了里許，上了官道，程立挺道：“岳大姐，我去尋我師叔他們，我去一下，想必我們巴山派與華山派一向關系和睦，師叔定然允我送你到華山的。”不想岳大姐嘴一張，道：“誰要你送了，姑娘有手有腳，手中還有劍，哪里要人來送了，你快快回去罷。”程立挺心道：“昨天夜里不知是誰，被人下了迷香，睡得如同死豬一樣，這個樣子，不知是怎么樣一個人先到天山再下湖廣的，這樣還沒有出事，真是稀奇之極了。”他也不多言，只拉了馬向史志休息的那個客店而去。

    岳大姐一見，叫道：“死木頭，姑娘用不著人送，你快快松手。”程立挺卻道：“不行，我答應過岳兄弟，不然你又被人下了迷香，那可對不住他的深情厚意了。”岳大姐卻不知自己曾被胡學傳下了迷香這件事，她還茫然不知，便道：“木頭臉，你是不是學那些肯我套近乎江湖登徒子罷。”程立挺一聽，來就黑的臉更黑了，大叫道：“那里話，你以為你長得漂亮么，在我眼中，長得和路邊的村姑也是沒有什么兩樣的。”

    這話一出，岳大姐臉一下子紅了，大叫道：“你這木頭死人臉，你快快滾蛋，不然我要你好看。”話間，已將馬鞭子舉了起來，程立挺心中委曲，他也不知怎么的，一句話便了出去，他不討女子喜歡，原因之一便是如此了，看到岳大姐發怒，忙道：“不行，我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不想岳大姐一鞭子打了下來，帶來一陣子風聲，啪的一下，在程立挺的臉上留了個紅印子。

    程立挺大叫一聲，叫道：“你怎么如此潑。”想到岳大姐和自家哥哥話時，溫存可人，如同鳥依人狀，但是和自己一話，立時變了臉，岳大姐道：“你快快滾蛋罷，我一瞧見你，早上吃的飯就要吐出來了。”程立挺一聽，大叫道：“要不是看岳青鋒以死相托，你以為誰愿意著你這種潑婦。”岳大姐一聽程立挺叫她潑婦，臉上變了顏色，叫道：“臭子，快快滾……”兩人就在官道上吵起來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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