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鞭，鞭梢抽中空氣，在距離馬背寸厘處炸響，發出清脆的鳴響，在幽寂的山道上飄渺不休。uukla

    瞬間，又被馬鳴和急促的馬蹄聲相擾，阻隔，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坐在馬背上，唐笑風的身子微向后傾，雙眼微閉，似不欲讓眸中的哀愁淌落，長吸了口氣，清寒的風滲入鼻腔肺腑間，微微有些酸澀。

    從西流到常山的這條路，馬鏢頭真的很熟，何時啟程，何時歇腳，何時快，何時慢，都能準確把握時間，確保在天黑之前可以到達下一個住宿，或避風的山洞，或背風的山隙，或獵戶人家，或客棧酒館。

    獵戶人家，客棧酒館，都是馬鏢頭所熟悉的地方人家，都有他認識的人，行鏢途中，非熟悉的客棧不住，非熟悉的人家不借宿，這是規矩。

    雖然這次返程，鏢隊里沒什么值錢的東西讓別人覬覦，但或是為了訓練鏢局新進的趟子手，亦或是為了避免麻煩，馬鏢頭選擇住宿的客棧酒館，都是他常年往來西流常山所住宿的地方。

    這是一種習慣，這種習慣，是每個吃鏢局這碗飯的人必須所具備的，因為只有遵循這種習慣，他們才能活得長久。

    拐過一道彎，遠遠就能看到一個酒館，青旗飄揚，燈火如豆，在傍晚漆黑的夜空里，散發著柔和溫潤的光芒，讓蕭瑟的夜和凄寒的風，也少了幾分冰冷和無情。

    “好了，打起精神，就是前面那家酒館，馬上就到了。”

    馬鏢頭端坐在最前方的一匹駿馬上，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句，讓瑟縮在寒風中的眾人頓時歡呼起來。

    畢竟酒館，往往就意味著可口的食物，微暖的床鋪，香甜的美酒，怎么能不讓他們這些在風雪中跋涉了一整天的人高興。

    酒館很破，也很，卻有個好名字，青旗酒館。青旗沽酒有人家，有人家，頗讓人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寫著“青旗酒館”的牌匾雖然老舊，但卻被酒館主人擦拭的干干凈凈，倒也與酒館門前那桿繡著酒字的青旗相得益彰。

    “這青旗酒館，有一種青旗酒，味道醇厚綿長，很不錯，大家待會兒可以好好嘗嘗。”

    馬鏢頭在酒館門口下馬，輕笑一聲，而后揮揮手：“王鐘，趙鄉，你們兩個負責將車馬拴好，老方，你看著兒，這兩個子毛毛躁躁的，心沒拴緊韁繩讓馬跑了，要不然的話，我們可就得一路走回去了。”

    “鏢頭，你就放心吧。”

    王鐘和趙鄉應了一聲，排眾而出。王鐘和趙鄉，皆弱冠之年，是今年剛進平安鏢局的趟子手，第一次走鏢，沒什么經驗。

    而馬鏢頭口中的老方，則是一個年約四十多的中年男子，高高瘦瘦，為人八面玲瓏，臉上常年掛著溫潤的笑意，走鏢已有十數年的經驗，算得上平安鏢局里的老人，聽聞馬鏢頭的話，呵呵笑應了一聲：“鏢頭放心，若這兩個子出了什么差池，今晚的青旗酒就別喝了，喝馬尿得了。”

    此言一出，惹得鏢局眾人大笑，江湖人，幾句粗言穢語，倒不妨斯文和感情，反倒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好了，都進去吧。”

    馬鏢頭揮揮手，大笑一聲，轉身面向酒館，大喊道：“老崔，老崔，快把你這里的好酒好菜都端出來。”

    “馬鏢頭，老頭子我和唐、余也留下來幫忙吧。畢竟，一路上承蒙鏢頭照顧，無以回報，做些事，也算報答鏢頭的收留之恩了。”

    正在馬鏢頭等人進入酒館時，剛從馬車上下來的老陳忽然開口道，同時，還向一旁的唐笑風和余味兩人頭示意。

    聞言，馬鏢頭并未拒絕，大笑著了頭：“那就麻煩陳老和兩位兄弟了，待會兒馬某請三位喝酒。”

    “呵呵，那就多謝馬鏢頭了。”

    老陳撫著胡須，笑瞇瞇地應了一聲，繼而，轉身看向唐笑風和余味：“唐子，余子，愣著干什么，還不幫王哥和趙哥牽馬。”

    唐笑風應了一聲，趕緊跑過去幫王鐘和趙鄉牽馬、拴馬，倒是余味撇了撇嘴，在老陳耳邊聲嘟囔道：“我老陳啊，放著好酒好菜不去吃，跑這兒來西北風，你有這閑心也就罷了，扯著我們倆做什么？”

    “嘿。。。”聞言，老陳嘿然一笑，一巴掌拍在余味后腦勺上：“憊懶子，多向唐子學學。再者，人家幫你是恩，不幫你是分，有恩就要報，這是做人的分啊。”

    “嘿嘿，老陳啊，你做個車夫真是屈才了，應該去教書，我們村里的教書先生都沒你能。”

    余味揉著后腦勺，倒也沒生氣，嘿嘿笑著。

    “笑什么笑，還不快去幫忙！”

    老陳抬腳，作勢要踹余味的屁股，余味閃身，嘿嘿一笑，向前跑去。

    “呵呵，年輕人啊···”

    望著余味的身影，老陳嘴角微翹，雙眼間似掠過一抹追憶，似高興，似滿足，似欣慰。

    寒冬臘月，天總是黑的很快，尤其是北方。

    來到青旗酒館時，天還未完黑下來，但等唐笑風、余味幾人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后，天已經完黑了下來。

    四野莽莽，群山幽遠而深邃，不辨輪廓，寒風輕掠，嗚鳴有音，如趴伏在黑暗中的野獸般，讓人不寒而栗。

    唯有酒館一燈如豆，雖然黯淡輕柔，但在這漆黑寒冷的夜里，卻讓人倍感親切和安。

    “快走吧，這風吹得人心寒啊！”

    余味從馬棚里鉆出來，啐了一口，揉了揉發紅的鼻子：“趕緊去喝兩口酒暖暖身子。”

    “你是惦記馬鏢頭口中的青旗酒吧！”

    唐笑風拍了拍余味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拆臺道：“就你這樣，還想行走江湖？”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

    余味湊近唐笑風，笑瞇瞇道：“江湖，要酒才顯精彩，你沒聽戲文故事里：一壺酒，斬盡滿山桃花，酒一壺，東海踏波萬里；一杯酒，結五湖四海兄弟，酒一杯，敬天下各路英豪。聽聽，這才是所謂的江湖，這才是所謂的俠客。”

    “所以呀，這闖蕩江湖的第一件事，就是得先學會喝酒，要不然，別人請你喝酒，你兩手一攤不會，這不駁了人家的面子嘛，弄不好就是一場刀劍廝殺，你要是喝了，不得就成了朋友。你倒是，這行走江湖，是不是得先會喝酒？”

    “臭子，就你最有道理。”

    老陳從后面上來，拍了余味一巴掌，笑道：“弄完了，還不快走。”

    “老陳，你年紀大，我不跟你計較，但你不得不承認，我的有道理吧，看看，風也被我的無言以對了吧！”

    被打了一巴掌的余味也不生氣，這幾天和老陳混的熟了，兩人倒頗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滾犢子，唐子那是懶得跟你計較。”

    老陳白了滿嘴胡的余味一眼，率先踏入酒館。

    “嘿，江湖啊，大碗酒，大口肉，才來的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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