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欲語聲聲遲，道是無情卻有情。rg

    一曲悲歌慕紅顏，英雄樓中見英雄。

    琵琶語歇，臺上女子紅裳白綾，懷抱琵琶，盈盈一拜，幾分纖柔幾分清寧，如蓮如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可遠觀而不可褻瀆矣。

    然則，幾瑩瑩如珠如玉，卻是香汗欲度香腮雪，染了鬢角青絲愁緒，無形間又多了幾縷顛倒紅塵的魅惑。

    在女子一拜一語間，英雄樓里落針可聞，唯有滿臉漲紅喘著粗氣兒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披伏，是彬彬有禮、謙讓溫煦的人，此時恍若扯去了偽裝，如一群惡狼，如一群惡虎。

    就連那些平時自詡讀圣賢書、曉圣賢義，自謂兩袖皎然一風骨的翩翩佳公子，亦都不例外。

    人如虎，心如狼，最是道貌岸然偽君子，這句用來貶低讀書人的話語，此時看來，倒也貼切。

    “哼，無禮，爾等還不向紅裳姑娘道歉！”

    就在英雄樓眾人沉溺于臺上琵琶女子清寧中而又摻雜著顛倒紅塵的魅惑中不可自拔時，一聲略帶怒意和冰冷肅然的冷哼聲從二樓傳出，如晨鐘暮鼓，瞬間讓樓下的眾人清醒過來。

    一些個臉皮薄的人戚戚無言、紅著臉垂下了頭，以手掩面，卻又時不時抬頭偷偷瞄一眼臺上的女子，倒是那些臉皮厚的江湖草莽，聽到二樓的聲音，嘻嘻哈哈譏諷了幾聲，依舊眸光灼灼地望著臺上的女子，如狼似虎，恨不能將臺上的人吞噬殆盡。

    西城區(qū)，來就是一個沒有王法的地方，黑暗廝殺中活出來的心狠手辣之徒，豈會畏懼樓上一句莫須有的威脅。

    倒是臺上看似纖弱嬌柔的女子，對于臺下眾人如狼似虎的眸光，一兒也不害怕，落落大方，淺淺一笑，對著二樓聲音傳出的方向，以手扶衣，盈盈一拜：“紅裳謝過公子�！�

    “紅裳姑娘有禮！”

    不沾肅殺和怒意的聲音，顯得溫潤如玉，讓人如沐春風，但隨即，那溫潤清朗的聲音倏忽如裂帛驚雷，一如方才臺上女子的弦斷裂帛如驚夢，清晰的響徹眾人耳畔：“但些許登徒之輩，不可不罰。”

    一字一裂帛，一字一驚雷，到了最后一個“罰”字出口時，恍若萬千雷霆齊動，炸響在眾人耳畔心頭，頭腦瞬時暈眩如遭重擊，丹田真氣翻涌不休。

    而方才那幾個譏諷嗤笑聲最大最響的人，最是不堪，在那聲“罰”字出口后，眼耳口鼻間瞬時有鮮血溢出，面色慘白，踉蹌而退，若非有旁人伸手援扶，早已跌倒在地。

    英雄樓一層的大部分人都是西城區(qū)出身的兇戾狠辣、刀口舔血之徒，縱然知道不是樓上那位神秘人的對手，但幾句撐場面話該還是要的。

    但偏偏那些人在回過神后，一句話也沒，甚至于臉上眼中連半怨怒的意味都沒有，而是充斥著惶然和不安，就略顯蒼白的臉上更添了幾分慘然。

    “我等不知蕭公子在此，擾了公子雅興，還望公子恕罪？”

    那幾個口吐鮮血之人，站穩(wěn)身子后，急忙抱拳躬身賠罪，和方才趾高氣昂的模樣判若天壤。

    “不是向我道歉，而是向紅裳姑娘道歉！”

    神秘男子的聲音依舊溫潤清朗，如同一個謙遜有禮的讀書人，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真將他當作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

    “紅裳姑娘，我等不是有心冒犯，還望姑娘恕罪，姑娘以后若有差遣，我等兄弟萬死不辭！”

    領(lǐng)頭的男子顯然是個聰明人，知曉為人處世的道理，此時自己的身家性命就捏在對方的手里，一百句輕飄無力的道歉，永遠比不得一句承諾有效，而且，活人，永遠比死人要有用的多。

    事實上，能在常山西城區(qū)這個地界活著，而且活得很好的人，永遠都不會是笨人。

    “諸位快快請起，蒙諸位不棄，能來英雄樓捧紅裳的場子，是紅裳的榮幸，怎敢怪罪諸位。”

    名為紅裳的女子雙手虛扶，臉上的表情誠惶誠恐，恍若真的承受不起幾人的賠罪，配上旗纖柔嬌弱的神情，霎時給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繼而，女子雙手交疊，朝著二樓神秘人的方向，彎腰行禮道：“今天是紅裳第一次在英雄樓演出，圖個吉利，還望蕭公子看在女子的面子上，放過他們�！�

    紅裳盈盈一拜，纖柔的身姿衣袂，如輕輕綻落的焰火，熾烈而又火熱，但女子的聲音，卻清涼如山溪，雋永而溫潤，一熱一冷，卻不讓人覺著突兀和不容，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和諧。

    而且，紅裳舉止言語有度，寥寥數(shù)言，即救了幾人性命，施了恩惠，又沒喧賓奪主，不會讓人反感，惡了樓上那位神秘的蕭公子。

    美麗的女人總是受人歡迎的，而聰明而又美麗的女人，想來沒有人會不喜歡。

    紅裳的言語和舉動，瞬時讓二樓的神秘人十分受用，就連那是溫潤清朗的聲音中，也不免多了幾分欣然和驕傲：“既然紅裳姑娘開口了，蕭某就饒過他們一次�！�

    “你等還不向紅裳姑娘道謝！”

    “謝謝姑娘救命之恩，謝謝蕭公子大人大量！”

    領(lǐng)頭的男子等人拭了拭額頭的汗珠，急忙躬身拜謝，蒼白的臉上滿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慶幸。道完歉，領(lǐng)頭男子抬頭，諂笑道：“既然公子在此，我等就不打擾公子的雅興了，日后公子若有差遣，我等萬死不辭！”

    “嗯！”

    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從二樓落下，雖然帶有濃濃的不屑和譏諷，但落在領(lǐng)頭男子幾人的耳中，卻不啻于天籟之音，忙不迭的頭哈腰，而后急匆匆離去，沒有半分怨憤和不滿。

    “多謝蕭公子！”

    目睹幾人離去，紅裳的臉上掛起一抹淺笑，以手扶琴，再度拜謝道：“若公子不棄，紅裳愿為公子單獨彈奏一曲，以謝公子今日之恩�！�

    “得以當面聆聽姑娘仙音，蕭某不勝榮幸！”

    然而，還不待二樓蕭公子略顯激動的聲音徹底沉寂下來，便聽得一聲略帶嘲弄的聲音響起：“蕭二公子好手段啊，這一出英雄救美的戲曲，演的可真好，唱的也真好！”

    伴隨著譏諷的話語，另有清脆的鼓掌聲清清亮亮的響起，如同一個個響亮清澈的耳光一般，在英雄樓里回蕩不休。

    “梁青月，你什么意思？”

    聽到那譏諷的話語，二樓原溫潤清朗的聲音瞬時有些氣急敗壞。

    “什么意思，蕭二公子自己心里難道不清楚嗎？”

    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話語再度響起：“若真的明白了，你蕭二公子的臉面今兒個可要丟盡了�！�

    “當然，你蕭二公子的臉面在這常山城，在這西城區(qū)也值不了多少錢，丟了也就丟了，可要是連累了你那位天才哥哥，你的罪過可就大了呦�！�

    那拉的長長的“呦呦”顫音，像是一根烙的通紅的鐵針，深深刺進了那位蕭二公子的心里，帶著綿綿無絕的痛意和永不停歇的苦楚，讓蕭二公子徹底放棄了先前那般溫潤然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如同棄冠去簪的書生，已無冠，何須遵禮守行，瞬間變得有些歇斯底里：“少跟我提他，他是他，我是我！”

    吼聲未歇，怒意未消，二樓那扇是雕琢綴精美的木門，忽然像是一片紙張，輕飄飄的飛起，飄向?qū)γ娴囊粋�雅間，而在接近那個雅間時，是如紙張般輕飄無力的木門，發(fā)出嗡嗡的顫鳴音。

    繼而，那扇用山林間最堅固的青木制成的木門，就真的如同脆弱的紙張一般四分五裂開來，一片片碎屑木片，恍若春日里穿花掠香的蝴蝶一般，無窮無盡，霎時充斥了眾人的眼簾。

    轉(zhuǎn)眼間，花謝香消，那一只只蝴蝶煽動著翅膀，帶著春日即將逝去的哀傷，帶著對短暫生命的悲憤控訴，狠狠的撞擊在那座雅間閣樓上。

    而后，那座雅間閣樓，門傾窗破，裝飾雅致堂皇的閣樓，如歲月凋零廟堂瓦，昨日輝煌今日塵一般，瞬間變得破敗不堪。

    而伴隨著碎片木屑紛飛，門傾窗破，一聲怒吼響徹英雄樓：“蕭無央，你瘋了不成，竟敢動手？”

    隨后，一個錦衣華袍的青年，陰沉著臉，從破敗的雅間里走出，那原俊逸的面容，因為怒氣已經(jīng)變得有些猙獰，那清亮的聲音，也因為憤恨，變得扭曲而低沉，讓人不寒而栗。

    一時間，有人怒，有人恨；有人驚，有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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