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兄弟朋友,離別時,打個招呼,一杯濁酒道別離,也不負相識一場!
當然,除此之外,唐笑風現在也算是借宿在平安鏢局,身為客人,離開時,自然需要知會主人一聲,否則失禮無規也!
畢竟,這個江湖,別人對你好是恩情,卻不是天經地義。
余味王鐘等人不在,唐笑風雖然有些失落,但也沒打算等他們回來。
江湖男兒,杯酒道別離,既然無酒無人可飲,那也不妨負手相望共明月,江湖且行且逍遙。
所以,唐笑風簡簡單單留了一封信,向平安鏢局的總管知會了一聲后,就離開了平安鏢局。
而后,唐笑風買了一壇上好的竹葉青,專程到馬鏢頭家拜訪了一下,畢竟,于情,馬鏢頭對他和余味有援手之恩,于理,其傳授過他一套“擒蛟手”,算是他半個授業之師,于情于理他都該專程向對方辭行。
對于唐笑風的三更半夜攪擾,馬鏢頭來頗有怨言,但當看到其手中那壇三十年陳釀的竹葉青后,立即消了氣,偷偷將唐笑風拉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接過他手中的竹葉青,先是閉眼輕嗅了幾下,一臉陶醉的模樣,而后緊緊的抱在懷里,好似怕人搶走一般。
在唐笑風明來意后,馬鏢頭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點了點頭,也沒問他原因,這讓是準備了一肚子理由的唐笑風頗為郁悶,就像鼓足了身力氣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虛不受力;但同時,也不由松了口氣。
畢竟,馬鏢頭可是走了半輩子江湖的人物,什么事情沒見過,他編的那些看似毫無破綻的理由,未必能瞞的過這位江湖蛟龍。
所以,馬鏢頭除了語重心長地叮囑他行走江湖要多加心外,也就是拍著他的肩膀,笑著道了聲:“后會有期,江湖再見!”
后會有期,江湖在見,看似簡單的話,卻承載著沉甸甸的情誼、祝福和希冀。
至于那壇十兩銀子一壇的竹葉青,唐笑風打算與馬鏢頭暢飲,但到頭來卻是一口酒也沒喝著,因為整壇竹葉青從始至終都被馬鏢頭緊緊的抱在懷里,絲毫沒有打開的意思。
所以,唐笑風最后只能在馬鏢頭不耐的神情中,戀戀不舍地看著那壇他自己都沒喝過的好酒,無奈離去。
而在他轉身出門的那一刻,他清晰地聞見了一絲濃郁醇厚的酒香,聽見那酒入喉嚨的響動,也聽見那一聲興奮高呼“好酒”的聲音,聽得唐笑風牙癢癢。
作為江湖男兒,有仇不報非君子,且仇不過夜,在離開馬鏢頭家時,唐笑風突然站在門口高呼了一聲:“有人在柴房偷喝酒啦!”
喊完之后,唐笑風側耳傾聽,幾息后,果然聽得一聲清脆悅耳但卻蘊含怒意的聲音在馬家響起:“馬元義,你竟敢在家里偷喝酒,看老娘不打斷你的腿!”
“夫人,不是我,我怎么敢在家里喝酒呢?這是有人在冤枉我,真的。”
“你的意思是你就敢在外面喝酒嘍?”
“沒……沒,怎么會呢?我現在已經戒酒了,不信你可以問英兒!”
“老娘信你才有鬼,身酒氣,今晚你就給老娘我睡柴房,敢回房,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嘿嘿,不敢,不敢……”
“唐子,今兒這事老哥我記住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千萬祈禱以后不要撞在我手里!”
“馬元義,你嘟囔什么呢,是不是再老娘的壞話?”
“呵呵,不敢,夫人,我怎么敢您壞話呢?”
“諒你也不敢……”
聲音在清風中漸漸歸于平靜,唐笑風哈哈一笑,負手漸行漸遠,悠遠的清風中,依稀送來少年的一聲祝福:“后會有期,江湖再見!”
因為先前的事件,唐笑風顯郁悶失落的心情,漸漸好轉起來。
將自己的快樂建在別人的痛苦上,果然是一件令人舒爽的事兒,古人誠不欺我矣!
想到這里,唐笑風不禁輕笑了一聲,淡淡的笑聲,伴著清潤的陽光,給這方冰冷肅殺的寒冬添了一分生機和暖色。
“書生,你偷笑什么呢?”
聽到唐笑風的笑聲,楚傾幽忽然開口問道:“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出來也讓我高興高興。”
“呵呵,怎么不睡了?”唐笑風笑問道。
“聽你在外面傻笑,我還怎么睡覺呢!”楚傾幽懶懶抱怨道。
“怨我嘍?”唐笑風摸摸鼻子,無辜道。
“當然怨你了!”楚傾幽理直氣壯地答著,而后又催促道:“快點嘛?”
唐笑風無奈,只能將如何戲耍馬鏢頭的事兒敘了一遍。
聽完,楚傾幽先是一愣,仿似沒想到唐笑風竟然會作出這等事兒,而后,不由大聲笑道:“書生,你……哈哈……你果然學壞啦!哈哈……”
“若是早知道你有這等事,就該找你去氣氣那個酸儒老鬼,想來,那老鬼的臉色一定會很好看!”
楚傾幽仿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兒,清潤的眸中掠過一絲算計和狡黠。
“嗯,以后一定要帶你去氣氣那個老酸儒!”
“老酸儒,什么老酸儒?”唐笑風好奇問道。
“就是一個張口就吟詩賦詞,自以為是這個天下最帥,最有才華的老秀才!”
楚傾幽懶洋洋道:“不過嘛,那個老鬼看似儒雅俊逸,但實則是個黑心、黑肺、黑肝,一肚子陰謀詭計的老狐貍,和你可很像呦!”
“老狐貍?”唐笑風挑挑眉,道:“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以前在西流可是人見人夸的老實人。可惜啊,后來遇人不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變成這幅樣子的!”
“遇人不淑?”楚傾幽挑眉似笑非笑道:“這可不關我的事呦,肯定是你和薛刀待的久了,才變成這副樣子!”
“以前多好的一個人,現在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楚傾幽搖搖頭,痛心疾首道:“大先生托我照看好你,唉,都是我的錯啊!”
“呃……”聞言,唐笑風一時語塞,看著眼前這個言笑晏晏,飛揚無羈的女子,著實和當初西流關那個萬事萬物不羈于心,天地如棋指尖謀,漠然疏冷的人聯系在一起。
但不可否認,兩個截然不同的身影在某些點上卻會重合,如肆意,如自信,如睿智,如慧靈……
兩者看似不同,實則處處相同,就是一個人,又如何能區分開來?
唐笑風微不可察地搖搖頭,良久,沒聽到楚傾幽話,不由關切問道:“傾幽,你沒事吧,可是累了?”
“沒事!”
聽到唐笑風關的語氣,楚傾幽不由展顏一笑,嫣紅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極淺極淡的笑靨,但那一瞬,卻仿似比天際的陽光也要明媚無瑕幾分,微醺的清風。
“放心吧,赤焰金頂蛇的蛇毒雖然厲害,但還要不了我的命!”
聞言,唐笑風眉頭微微一蹙,總感覺楚傾幽的話有些奇怪,仔細研判思忖了片刻,卻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正待出聲詢問,卻聽楚傾幽忽然轉移話題道:
“書生,我們今天大概能到哪兒?”
唐笑風從懷中取出一張地圖,看了片刻道:“按現在的腳程算,我們在天黑之前恰好能趕到東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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