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說到底終究是一種非常冷漠的生物，同類相互之間的問候大多也不過是簡單的寒暄而已，即使不熟悉的人遭遇了顯而易見的困難和痛苦，多少人別說上前幫一把了，就連看一眼、問一句可能都閑多余，而且這樣的情形不管是在貴族的宴會上還是貧民的酒席上都很常見，喧囂者只會和默默喝酒的人自覺分成兩撥，他們簡直就像根本比處于不同世界的生物一樣互不干擾…………

    比如此時此刻孤身一人在酒館里悶酒的低調男子就是如此。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不是嗎？事實上即使僅僅出于純粹的好奇心，還是難得會有女孩子愿意和那些成熟有氣質還帥氣且出手闊綽的“怪人”聊天的，更何況一旦這份聊天夾雜了些許“同情”的味道，所謂的“關心”也就不難存在了。

    是的，有時候很簡單的一次詢問就稱得上是“關心”的表現，相互隔絕的世界也能夠因此打開，現在明顯沒有料到一個酒館侍女會問自己“為什么不回家”這種問題的頹廢青年看樣子就明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夠在這種醉鬼橫行的地方得到不知道多么令人懷念的“關心”，這可真是…………

    微不足道啊。

    “我叫伽納提卡，如你所見，我只是一個無家可歸之人，一個一無所有的失敗者，凜冬的夜幕太過太過于孤寂且冰冷，所以我就來到酒館之中尋找“喧囂”的陪伴了……不用擔心我的身體，美麗的小姐，一點點白酒對我來說并不算什么”。

    果不其然，這位呆在普通人酒館角落里喝酒的少年就是代替已死的晨星法師沃克威接管莫迪菲克位面的“復仇者”伽納提卡，他最近十余萬年來一直都在遵循朋克的命令打理著這片還算繁華的農田、履行自己的職責、遵守施法者的命令。

    不過可能是因為內心深處的糾結原因吧，這位低調的傳奇戰士并沒有像大多數普通傳奇那樣直接君臨世界光明正大的收割靈魂，他只是不聲不響的在這片面積還算廣闊的位面上以平民之身四處亂逛，一度全憑純粹的感覺到處亂走，其他諸如收集靈魂的工作不算是消極怠工，但是也稱不上多么認真。

    比如現在伽納提卡感覺寒冷的夜幕太過于寂靜和空洞，于是他就找到了一個最喧囂的地方來喝酒了必須承認，由于某些根深蒂固的歷史性原因，直到今天為止這位貧民出身的傳奇戰士都一直看不上所謂貴族的宴會，在他看來人聲嘈雜的貧民酒館比那些皇宮盛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畢竟只有在這種地方，醉鬼們才能真正像是一幫“正常”的醉鬼，自己也可以想方設法壓抑靈魂，一邊假裝喝醉一邊陷入過往的回憶當中…………

    當然，就目前而言伽納提卡的回憶被暫時中斷了，因為他難得遇到了一個有興趣主動和自己聊天的人，并且他現在也并不介意隨便和任何人聊上幾句，所以哪怕正在詢問自己的艾娜只是一個衣著暴露的年輕風塵女子，但是早已經飽經風霜的“少年復仇者”還是頗有興趣抬起頭來詢問道：

    “你覺得壞人和壞人的爪牙相比較哪一個更加卑劣和邪惡？如果壞是一個謀劃者，而真正做出壞事的“爪牙”真的能用“遵守命令”來麻痹自己嗎？一個人手上的鮮血如果不屬于他自己還能屬于誰？而一個雙手血債累累的白癡又有沒有資格得到救贖呢”？

    可能是真的“醉了”吧，刻意壓抑靈魂讓自己變得不清醒的伽納提卡說著說著就忘記自己不過是在和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侍女聊天了，此時此刻注視著酒桌上油燈搖曳的他甚至驟然回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經歷的那場戰斗一個心懷善良的無辜的女孩隕落在了他刀下，而對方臨死前甚至還在惦記著餓肚子的貧民…………

    “朋克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棍”！

    少年復仇者一直都是如此認為的，他對某個強**師的感官一向不好。

    但是如今做出了那樣事情自己不就是盲目遵從命令的“惡人爪牙”嗎？自己不也是一個惡棍，一個背叛了信仰，背叛了心靈，背叛了潘多拉的惡棍嗎？

    這些年來沉浸于回憶的少年復仇者一直在想這些事情，他想不出答案，他也沒能指望一個酒館侍女給自己答案，事實上在說完一番“胡話”之后，搖了搖頭的伽納提卡就繼續仰頭把一杯白酒灌進肚子了。

    酒精是不可能影響到傳奇職業者的，喝酒的傳奇從來不是在喝酒，他們只是在品味“悲傷”罷了。

    “…………”

    “這位先生，請問您是……您是一位職業者嗎”？

    更加小心翼翼的說出詢問，艾娜幾乎是下意識的惶恐后退了兩步。

    看起來這個小侍女真的被嚇到了，畢竟職業者什么的對于她這樣的貧民來說絕對是一輩子都難以見到一次的存在，但是現在這個右眼鑲嵌著一顆血紅色寶石的帥氣頹唐男子卻很可能就是一位“傳說中的”職業者，而且對方還煞有其事的提問了自己一個奇怪的問題…………

    不回答肯定是不行的，但是這樣古怪的問題又該怎么回答呢？

    沒辦法，額頭上微微滲透出汗水的艾娜只能盡量結合自己的真實想法直白說道：

    “那個…………我覺得惡人的爪牙和惡人既然是一伙的，那么他們應該就都是惡人，就像這條街上的小混混莫克斯和他的老大胖羅卡一樣都應該算是惡人吧，他們還都是無可救藥的那種類型…………但是，但是如果“惡人的爪牙”和“惡人”不是一伙的了，那么一個無奈聽從命令的人應該就是有資格改邪歸正的，畢竟沒有了行惡的源頭，惡人的爪牙也就不需要繼續做壞事了，不做壞事的人也就不應該算是惡人了……吧”？

    一番回答的結尾居然是一個疑問句，看來艾娜對自己的觀點實際上相當沒有自信。

    不過說到底她只是一個連文字都不認識的貧民女孩而已，十七歲的年紀世界觀人生觀都還沒能定型，她對于“惡人”與“惡行”的認識極限也只能如此純粹和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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