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拿十個就夠了，家里還有一些。”李蘭芳應(yīng)道，其實她家里的雞下的蛋完能自給自足，她知道自己要是不拿一些雞蛋，趙云飛心里會不舒服，她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為了讓趙云飛——心里舒服。

    “昨天萬膽操也沒啥時給你那筆錢，沒個期限，他不會變卦吧？”對于萬膽操的承諾，李蘭芳心里一直打著問號。

    “他昨天立刻就去鎮(zhèn)上要錢，這兩天應(yīng)該能把錢給我吧。”趙云飛對這一點很有信心，他昨天已經(jīng)看出來萬膽操父子的神情收斂了許多，至少不再那么囂張。

    “那就好，”李蘭芳笑了一下，，“我感覺萬膽操現(xiàn)在都怕你了。”

    “他怕的是理。”趙云飛隨口，手下繼續(xù)攪動著豬食。

    李蘭芳不由的點頭，她就喜歡和趙云飛話，從趙云飛嘴里出來的話總能讓她回味半天，不像班上其他的男同學，整天只知道圍著她嘻皮笑臉的討好，出來的話就跟還沒斷奶的孩子一樣。

    鍋里冒起了熱氣，趙云飛：“再填一把麥秸就行了。”

    “我去屋里拿雞蛋。”李蘭芳填好麥秸，站起身來進了屋，很快拎著一袋雞蛋出來。

    “雞蛋多明萬膽操缺德。”李蘭芳笑。

    趙云飛也笑了。

    “現(xiàn)在天氣熱，雞蛋放時間長了容易壞，你用壇子腌上一些給吉留著吃，剩下的還不如拿去鎮(zhèn)上賣了呢。”李蘭芳。

    “我喂完豬就去鎮(zhèn)上賣，你家的三輪車在家呢嗎？”趙云飛一邊問道，一邊把豬食舀入專門喂豬用的鐵桶，拎著鐵桶走到豬圈旁。

    “在家呢，我這就給你推過來。”著李蘭芳出了趙云飛家的院門。

    豬食剛剛出鍋，還很燙，需要涼一涼才能喂給豬吃，趁這個時間，趙云飛自己盛了一碗棒糝粥坐在方桌前一口一口地吃著。

    吉已經(jīng)吃完了飯，拿一根細繩套在黑脖子上，拉著黑在院子里玩耍。

    李蘭芳動作還挺快，三分鐘都沒用就推著三輪車回來了。

    趙云飛吃完粥，順手把碗筷刷了，然后和李蘭芳一起走到豬圈邊，豬抬頭望著二人，不停地哼哼，意思是快點給俺喂食。

    趙云飛用勺子攪了攪，手背貼在桶上試了一下溫度，感覺差不多了，才舀給豬吃。

    豬一邊哼著一邊吃著，吃的聲音比哼的聲音還要響亮，對于豬來，吃是主旋律，哼就是和弦，聽起來簡直就是一首奇妙的交響曲。

    “你去鎮(zhèn)上大概幾點能回來？”李蘭芳一邊看豬吃食，一邊似乎是漫不經(jīng)心的問。

    “快的話，十一點多就能到家。”

    “下午咱們?nèi)ノ鲘徸幼咦甙伞！崩钐m芳完臉就紅了。

    “嗯。”趙云飛應(yīng)道。

    “下午兩點，我在崗子上等你。”李蘭芳望著豬圈里的豬，好像是在和豬話。

    “嗯。”

    “那我先回去了。”完，李蘭芳轉(zhuǎn)身走了。

    李蘭芳一直在期待這一天，自從上次下雹子和趙云飛躲在麥秸洞里海誓山盟之后，少女情懷，她一直想著重溫舊夢，只因為趙云飛這些天接連有事，身上還有傷，不可能有心情約會，這些天弄得她簡直是心癢難搔、度日如年，今天見趙云飛沒事，心情也不錯，才開口相約。

    下午的約會那親密無間的場景此時已是充滿了少女的芳心。

    趙云飛將那兩盆雞蛋搬到三輪車上，已經(jīng)提前給吉留了三十多個，打算晚上抽空給腌上。

    吉坐進三輪車的車斗里，她特別喜歡跟著哥哥去趕集，集上那些五顏六色的吃的和玩具對吉這樣大的孩子來吸引力極大，對于那些吃的和玩的，無論多喜歡，吉也從不會主動開口要，趙云飛有時候也會花上兩毛錢給妹妹買一根冰棍吃。

    趙云飛上集也愿意帶著妹妹，只要妹妹在身邊，他心里就覺得特別踏實。

    趙云飛將三輪車推出院子，大門用鐵絲纏上，大多數(shù)村民都是用這種方式鎖門的，所謂“擋君子，不擋人”，街坊鄰居看見“鎖”著門，就知道家里沒人，一般也不會進到院子里來。

    陽光明媚，天氣不算太熱，趙云飛的心情不錯，盡管現(xiàn)在救災(zāi)款的事情還沒有得到最終解決，但至少已經(jīng)有了些眉目，手臂上的傷也不怎么疼了，蹬起三輪車出了村子，吉坐在車斗里，還懂事地用手扶著雞蛋盆，生怕把雞蛋顛破了，黑在車后面歡快地跟著。

    鎮(zhèn)上的集市就設(shè)在新建的商業(yè)街上，是商業(yè)街，其實就是路兩旁有一些商鋪，賣建材、農(nóng)具的比較多，與縣城那種專賣品牌的商業(yè)街完沒法比。

    農(nóng)歷尾數(shù)二、五、七、零才是五龍鎮(zhèn)集市的正日子，今天是農(nóng)歷初六，不是正日子大集，所以集上人不多，只有一份賣豬肉的和零零散散的幾份賣蔬菜的。

    賣豬肉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黑胖漢子，一看就知道平時豬下水吃多了，袒露的大肚囊子連肚臍眼都淹沒了，趙云飛見賣豬肉的旁邊有一塊空地，就將三輪車往那兒一停，先把吉從三輪車上抱下來，然后又把那兩盆雞蛋搬下來并排擺放在路邊。

    “最近天熱，雞蛋的行情不高，后面雜貨店里才賣三塊錢一斤。”黑胖子正閑的蛋疼，看見趙云飛從旁邊擺攤，馬上搭話。

    “我這也賣三塊吧，是柴雞蛋。”趙云飛道。

    “是柴雞蛋？三塊錢一斤還真不貴，”黑胖子走到雞蛋盆前，費力的蹲下身子，伸出胖乎乎的大手拿起一個雞蛋，顛了顛，：“兄弟，咱哥倆商量商量，我這豬肉現(xiàn)在賣七塊錢一斤，我拿一斤豬肉換你二斤雞蛋，你看成不？”

    趙云飛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道：“成啊，就是你吃虧了。”

    黑胖子咧嘴笑著，“家里東西，什么吃虧不吃虧的。”著拿刀撿瘦的地方割了一條肉扔到電子秤上，一斤差點，又割了一塊純瘦肉補上，一斤高高的，抖開塑料袋把豬肉裝上，遞給趙云飛。

    趙云飛接了豬肉，轉(zhuǎn)身放進三輪車的車斗，然后道：“我沒帶塑料袋，大哥把你的塑料袋拿一個用。”

    黑胖子扯了個袋子遞給趙云飛。

    趙云飛裝了二十幾個雞蛋，放在黑胖子的電子秤上一稱，二斤一兩多，又拿了兩個雞蛋塞入袋子，道：“大哥，我一會兒賣雞蛋得用一下您的秤和袋子。”

    柴雞蛋在鎮(zhèn)上能賣到四元錢一斤，趙云飛換給黑胖子的雞蛋足有二斤一兩，然后又白給他添了兩個，這些黑胖子都看在眼里，明顯是自己占了便宜，咧著大嘴憨厚地笑著滿口答應(yīng)：“沒事，秤隨便用，袋子在這掛著，自己拿。”

    趙云飛的買賣很快就開了張，后邊商鋪的人聽見柴雞蛋三塊錢一斤，紛紛拿錢過來買，兩盆雞蛋一下子就賣掉了一盆。

    忙著稱雞蛋、收錢，趙云飛完沒有注意到村支書萬膽操騎著摩托車駛過去。

    萬膽操加了一把油門，轉(zhuǎn)彎駛進一條胡同，在拐角處停下，探頭瞧了瞧趙云飛，然后從兜里掏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陰險的笑了笑，把那個號碼摁了出去。

    盆子里還剩下大概有二十多個雞蛋，趙云飛估摸著兜里賣的錢能有五十塊，他沒有急于清點兜里的錢，財不外露這一古老經(jīng)驗在任何年代都適用，而且，骨子里他也不愿意像其他販那樣沒事就數(shù)錢玩兒，何況那點錢也不值得數(shù)。

    五十塊錢對于一般人來確實算不上什么大數(shù)目，可對于趙云飛兄妹來，這些錢卻能頂上大用，雖然萬膽操答應(yīng)給那筆救災(zāi)款，但鬼才知道哪天能拿到手，家里有這點賣雞蛋的錢，心里就很踏實，萬一有個意外花銷，至少能暫時對付一下——窮人的日子就是這樣過法。

    心里盤算著那六百元救災(zāi)款，盡管錢還沒有拿到手，但只是想一想，心情都會變得輕松，有了這筆錢，一年的生活費綽綽有余，也就是，這筆錢能夠買到一年的時間，這一年里自己當然不會閑著，種莊稼，當工，再養(yǎng)一頭豬，到明年的這個時候，這六百塊錢也許能翻一倍，變成一千二，要是再辛苦一些，變成兩千也不定，當然了，這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生活往往會出人意料……

    “你這雞蛋怎么賣？”一位五十來歲的大娘騎著一輛電動三輪車停在趙云飛的攤位前問道。

    “三塊錢一斤。”趙云飛答道。

    “三塊錢？貴了，兩塊五吧。”大娘連車都沒有下就直接往下砍價。

    “我這是柴雞蛋，三塊錢不貴。”趙云飛解釋。

    “柴雞蛋？我看看。”著大娘下了車，蹲在雞蛋盆前，拿起一個雞蛋對著陽光看了看。

    “就這些雞蛋了？兩塊八，我包圓了。”大媽擺出一副很爽快的樣子。

    “三塊錢一斤，不講價。”趙云飛懶得跟她廢話。

    大媽還要什么，忽然走過來一個男人，開口道：“這雞蛋一會兒再賣，你先把管理費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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