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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白云過山巒、河谷,不急不緩飄然行空。
白云之上,坐著十道人影。三位仙人,并肩居前。兩個褐眼的分別叫作半夏與骨寇,名字古怪。黑眼的男子,則是叫作班華子。而新晉的弟子們,則是居中坐著,一個個東張西望,忐忑而又興奮。其中除了阿熊,皆不知名諱,卻均為隆鼻高目,與半夏與骨冦的模樣大致相仿。
不過,無咎對于飛在天上毫無興趣。反倒是身下的云板,讓他頗為好奇。
所謂的云板,猶如一層尺余厚的白云,霧氣繚繞,很是輕盈縹緲。雖然難辨端倪,而肉眼之中卻也看出一二。
這應(yīng)該是一種法器,為精玉所煉,內(nèi)嵌法陣,由法訣驅(qū)使自如。只是飛遁緩慢,有些美中不足。
“大哥,看啥呢?”
離開瞰水鎮(zhèn)的時候,阿熊稍顯郁悶,而不過半炷香的時辰,便已是滿臉的笑容。曾經(jīng)做夢都想化作一道彩虹,誰料眨眼之間便已飛在天上。尤其是居高俯瞰,煩憂頓消,心曠神怡,不由得使人躊躇滿志。
無咎依舊低頭打量,隨聲道:“腳下的路……”
阿熊樂道:“嘻嘻,大哥真會笑。如此之高,根看不清楚!”
“務(wù)必要看清楚啊,不然如何回家呢……”
“哼,人族就是下賤,已成為仙門弟子,還惦記著回家!”
無咎與阿熊一問一答,沒想到有人插嘴。他抬頭轉(zhuǎn)身,微微皺眉。
來自鎮(zhèn)子上的五個年輕后生擠在一起,皆滿臉的嘲笑。其中一個十**歲的家伙,更是昂起下巴而眼光挑釁。
阿熊有些害怕,沒敢應(yīng)聲。
無咎卻是眼光一閃,質(zhì)問道:“如何稱呼,難道你不是人?”
“我叫勾威,當(dāng)然不是人族!”
自稱勾威的后生洋洋得意,又道:“我乃半妖半人一脈,算是妖族的后裔……”
在神洲,倘若稱呼誰誰不是人,對方定然大怒,如今卻是顛倒過來。利樂崩壞啊,莫過如是!
無咎訝異:“狗東西,原來是個畜生……”
勾威還想著接著吹噓,卻似有察覺:“你在罵我?”
無咎的眼光掠過前方三位仙人的背影,轉(zhuǎn)而沖著勾威微微含笑,像是再討好,卻突然一巴掌扇了出去。
“啪——”
一記耳光清脆,勾威仰面朝天倒了下去。他猝不及防,翻身爬起,已面頰紅腫,怒不可遏:“你打我……”他左右示意,便要反撲報仇。
“住手!”
便于此時,有人扭頭叱呵。
“前輩,他打我……”
“前輩,勾威無故挑釁,恃強(qiáng)凌弱,目無尊長,有辱門風(fēng)……”
“都給我閉嘴!”
“竟在云板之上斗毆,真是膽大包天,再敢放肆,扔下云板摔死!”
先行制止的乃是班華子,緊接著叫罵的乃是半夏與骨冦。三位仙人齊齊發(fā)作,嚇得勾威噤聲不語。其他幾位同伴也是臉色微變,頓時收起囂張而變得老實起來。
此行只為成仙,看來誰也不愿摔死!
阿熊尚自不知所措,暗暗松了口氣。一場大禍,突如其來,轉(zhuǎn)眼之間,又化險為夷。尤其是勾威挨了一巴掌,白白吃了大虧!
他帶著敬佩的眼神,悄悄挪動屁股湊了過去:“哥,你還真敢動手……”
“記住了,這叫先下手為強(qiáng)!”
無咎伸手拍著阿熊的肩膀,很是不以為然。
什么叫真敢動手?換個地方,我定要打得那個狗東西屁滾尿流。一個畜生,也敢辱罵人。而此處既然分出種族,人族為何遭到蔑視?還有自己與阿熊,以及那個班華子,黑眼黑發(fā)者,是否皆為人族?
勾威捂著面頰,憤憤難平……
三、四個時辰之后,白云緩緩飄落在一片山谷之中。
云霧散盡,一片兩尺長、七寸寬、三分厚的白玉板現(xiàn)出原形,隨即落在班華子的手中,瞬間消失無蹤。
眾人恍惚落地,又是欣奇不已,待回過神來,各自抬頭張望。
“哥,仙門到了?”
阿熊緊緊跟著無咎,兩眼熱望。
勾威等五人,也是滿臉的期待。
無咎則是神色狐疑,搖了搖頭。
山谷為密林遍布,雖也郁郁蔥蔥,卻人跡罕至,沒有山門、或房舍,倒像是荒山野谷的情景。
“隨我來!”
叫作半夏的家伙喊了一聲,帶頭順著樹林往前走去。
骨冦揮手驅(qū)趕,不容置疑。
班華子則要溫和許多,面帶微笑,不急不慢,頗有幾分長輩的風(fēng)范。
眾人不敢怠慢,隨后往前走去。
無咎趁機(jī)走到班華子的身旁,送上一個討好的笑臉:“前輩,我云霄閣所在何方,仙人幾何,好歹知曉一二,也好與家人炫耀……”
他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山里子,神情舉止,話里話外,透著懵懵懂懂的向往。
班華子仿佛流連于山谷的風(fēng)景,獨自落在眾人身后。他循聲回首,擺了擺手:“一朝入仙門,一世塵緣滅。你還想回家?呵呵……
他笑得仿佛鄰家的大哥,笑得高深莫測。
無咎依然不愿作罷:“前輩……”
班華子擺了擺手,似乎失去了耐心:“大庭廣眾之下,有幸踏上云板飛天,對于兩位的家人來,已是莫大的榮耀!”他沖著無咎上下打量,復(fù)又換上笑臉:“我云霄閣,固然名頭不。怎奈賀洲仙門眾多,起來倒也尋常。莫再耽擱,稍后便知……”
無咎連連頭,轉(zhuǎn)身緊走了幾步,卻眼角抽搐,兩腳有些發(fā)軟。
雖然早有猜測,卻始終不明所以。恰見班華子與神洲人氏相仿,為人和善,這才蓄意套話,誰料驀然之間還是叫人始料不及而難以面對。
賀洲?
天下有四洲,神洲、盧洲、部洲與賀洲。且仙門眾多,人種迥異,所言的賀洲,必是其中之一。
真的來到了域外?
此處人種風(fēng)貌迥異,且仙門眾多,可不就是域外,根毋庸置疑。
一旦明白置身所在,此前尚存的幾絲疑惑頓時豁然開朗。先是以人骨大弓,射破結(jié)界;借助天劫,滅殺叔亨。又以精血命魂融入神劍,終于逃出了神洲。而之所以能夠僥幸逃生,或許與《天刑符經(jīng)》有關(guān)。那不僅僅是一片凝練命魂的經(jīng)文,而是渡劫的法門。當(dāng)年的蒼起,或許就是葬身于天劫之下,只因沒有來得及修煉《天刑符經(jīng)》,致使最后關(guān)頭功虧一簣!
而我既然渡過天劫,我的修為哪里去了?
還有九星神劍,歷經(jīng)雷火,重新鑄造,算是真正屬于自己所有。眼下此時,同樣的不見蹤影,又是為何……
“就地歇息,稍候片刻!”
隨著吩咐,眾人在一片空曠的山坡上停下腳步。而遠(yuǎn)近依然山林莽莽,無半仙門的氣象。
勾威與四個來自瞰水鎮(zhèn)的伙伴漸生疑惑,忍不住問道:“前輩,何不繼續(xù)趕路,莫非仙門距此遙遠(yuǎn),還要何時方能抵達(dá)……”而他尚未湊近那三位前輩,便遭到叱罵:“滾回去!再敢啰嗦半句,打斷雙腿扔在此處!”
不管是從天上扔下來,還是打斷雙腿就扔在這大山深處,下場沒有兩樣,都是死路一條。
勾威等人嚇得臉色慘變,口稱恕罪連連后退。
無咎倒是隨遇而安,就地坐在山坡上。阿熊只當(dāng)他是主心骨,再也不肯離開半步。
“哥,那三位前輩愈發(fā)的嚇人……”
“嗯,想家啦?”
“不……”
“修仙之人,均為不要爹娘的無情之輩!”
“我沒不要爹娘……”
“修煉艱難,倒也罷了;皓首百年,更是尋常。且朝不保夕,隨時都將藏身于荒山野谷之中。我且問你,你既不能報答養(yǎng)育之恩,又要來爹娘何用?”
“我……我只想飛……”
“想要飛,便要足夠的輕。而親情太重,**太沉,唯有拋下爹娘,方能飛得起來!”
“我……”
“呸,胡八道!”
五個瞰水鎮(zhèn)的年輕人退到近前,恰見無咎話語晦澀難懂,其中的勾威暗暗不忿,扭頭啐了一口。
無咎的兩眼一瞪:“狗東西,我揍你!”
勾威哼了聲,轉(zhuǎn)過頭去。他吃過虧,不得不暫作忍耐。好在那三位仙門前輩站在十幾丈外竊竊私語,并未理會身后的動靜。
阿熊卻怕再惹麻煩,忙道:“哥,你懂得真多!”
無咎咧嘴微笑:“嘿,聽而已!”
便于此時,半天上又飄來一片白云。不消片刻,山坡上多出十幾道人影。三個中年修士之外,余下的均為年輕男子。看情形與這邊的彼此相仿,至于究竟如何有待分曉。而班華子三人果然與對方的修士熟悉,各自迎上前去,并含笑寒暄,相互揮手致意。
須臾,班華子三人返身走了過來,皆春風(fēng)滿面的樣子,各自的手上還多了幾塊亮晶晶的石頭,
半夏與骨冦與班華子遞了個眼色,雙雙踏劍而起。
班華子則是掂量著手中的石頭,笑道:“爾等跟隨姜玄三位前輩,前往仙門。我三人另有要事,就此告辭!”言罷,他的腳下也是劍光閃動而飄飄欲飛。
阿熊以及瞰水鎮(zhèn)的五位年輕人,皆沖著飛劍瞅著稀奇。至于跟隨何人前往仙門,并沒有人放在心上。
而無咎卻是神情錯愕,沖著班華子喊道:“這位前輩,為何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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