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飄卷,寒風凜冽。
不可計數的修羅鬼將泰陰縣城層層包圍,密密麻麻的甲胄宛如漲潮的海水,驚濤駭浪一般拍打著堤岸。
各種霹靂車、沖云車、偏廂車嚴陣以待,源源不絕的修羅鬼從四面八方調來,補充到陣列中去,一座孤城阻擋修羅大軍八十余日,連修羅王的兄弟都喪生于此,對兵堅甲銳的修羅鬼來無疑是奇恥大辱。
城樓上人影幢幢,也在不遺余力的加固城防,城墻外尸積如山,熊熊的火焰照徹了昏暗的天空,天地間一片寂寥,隱約的歌聲從城頭傳來,聽的人悚然而驚。
一陣車輪轆轆聲由遠而近,雕鏤華美的車輦宛如一座行走的宮殿,威風凜凜的血滴子內衛簇擁在四圍,氣派十足。各營諸帥一眼望見,連忙邁開步子趕上前來,恭立道旁。
“臣等參見大修羅王。”諸將待車輦立定,紛紛下跪參拜。
“免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輦中傳出,“孤王今次帶來了祭天金人,諸將務必努力,將泰陰城早日拿下。”
諸將聞言抬頭觀望,只見輦轎后面跟著一輛八馬大車,車上罩著一個數丈高的物事,隱約看出是一個尊造像。
“稟大王,我大軍攻城拔寨,戰無不克,這泰陰縣方圓不過百里,城中守將也不是三頭六臂,因何遷延許久。以末將看來,定是四鎮降將暗懷異心,不肯用命,還望大王下令,將四鎮兵馬調離此地,免得從中壞事。”
一個身軀粗壯的矮胖老者斜乜著四個鎧甲略異的將領,神情非常傲慢。此老喚作沙里萬,乃是修羅宿將,位居親王,四鎮都是天家降兵,被大修羅王封為侯伯,用作前驅,沙場爭功,有些齟齬也并不奇怪。
為首的清俊武將慌忙跪下解釋,“大王明察,非是我等不肯用命。實在是城中守將精通戰守之道,又有必死之心,前時斡利橫殿下不聽末將勸阻,輕于一試,遂被天寇所害,末將也為此十分痛心。”
修羅王輕哼道:“赫連君侯不必惶恐,此事孤王心中有數。孤王今日乃是為摧平此城而來,不是聽你們互相埋怨,推諉罪責的。四鎮兵馬為我修羅天討平天人余孽,居功至偉,此戰更應該戮力同心,不可懈怠。”
“末將不敢。”四鎮將帥慌忙遜謝,四人為保名爵叛國投敵,修羅王跟前自是戰戰兢兢,深恐行差踏錯。
沙里萬冷笑一聲,意氣昂揚地道:“大王,請準許我帶領三千軍馬拔下此城。”
修羅王在椅背上輕叩了兩下,緩緩道:“老親王忠勇可嘉。不過孤王特地請了祭天金人在此,此像可以消彌兵戈,何不以此先挫動守將銳氣,介時老親王摧枯拉朽,定可一戰而勝。”
沙里萬不敢拗強,撫著虎須笑道:“既是如此,便請大王出動金人立功吧。”
“好。”
修羅王拿起一把玉如意在掌聲敲了兩下,駕轅的駿馬齊齊長嘶奮蹄,拽著大車沖出戰陣,直奔到泰陰城下。
金人身上的布幔刷的隨風飛起,露出一尊金光燦然的造像,塑的是一個佛門比丘,端坐在蓮花臺上,袒*胸露*乳,手結法印,高鼻深目,大有飛動之勢。
這祭天金人是祖龍所造,當時佛法未興,國中無人能識,如今滄海變遷,金人雖然高峻異常,鬼斧神工讓人驚詫,佛家打扮倒很好辨識。
兩軍陣前突兀現出這么一尊拔地參天的佛像,著實讓人吃驚不。修羅天素來信禮佛教,位居八部天龍之一,見這佛像甚是蹊蹺,不免起了一陣騷動,許多武卒都竊竊私語起來。
修羅王悠然嘆息,“尊者佛法精湛,如今兵患方深,尸骸遍野,何不試一法?”
他的慢條斯理,語聲卻字字入耳,清晰無比,透過浩茫無盡的戰陣,倒像在每個人的耳邊輕聲細語一般,充滿了悲天憫人的味道。
金人渾身上下油然浮現一層明光,腦后升起一片五彩神光,嘴唇微啟吟出一串梵唱,廣大的感發力聽的人如癡如醉。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幻,應作如是觀。”
金人口‘金剛偈’,遍身神光散放出一種莫名引力,城中的金鐵槍矛盡皆望空飛去,宛如千億條游魚深陷入漩渦之中,團大,漸漸凝成一個巨大的圓球。
“萬歲——萬歲——”
修羅武卒見之大喜,城中天民失了兵刃無疑成了任人宰割的牛羊,揮軍直進定可一鼓而下。
“大王圣明,如此兵不血刃便拿下泰陰城,雄圖偉略真是前無古人呀。”
一個老侍宦手搭涼蓬望見金人立下奇功,忙不迭的湊到輦車外報喜。
修羅王淡笑道:“孤王是天命所歸,平服天人就是意料中事。”
老侍宦笑容可掬地道:“臣請大王不要講天命所歸,這四個字是歷代帝釋都喜歡的,天民耳熟能詳,現在已經唬不住人了。”
“哦,敢問假父,孤又該怎么?”修羅王饒有興趣的問,這閻高是他自幼親近的人,深通帝王心術,言語悅耳,不可或缺。
閻高哈哈一笑,振振有辭地道:“大王您應該這是歷史潮流。帝釋**無能,而大王拯救萬民于水火,這是勢所必至,皇恩浩蕩呀。”
修羅王失笑道:“盛衰相續不過是歷史常態,我未見歷史有什么潮流。不過既然天民都喜歡聽這話,那孤王就順應民心吧。”
…………
“何方妖邪,竟敢假佛騙人?”
一聲斷喝從空際傳來,兩只金色羽翅懷挾雷霆,撲擊而下,正是明欽從孤山趲程趕至。他早就聽蘇籬洛起過祭天金人的厲害,佛法是否足以消彌兵戈暫且不,佛陀講眾生平生,料想還不至于偏幫修羅戕害天人。
甫入戰場,便看到金人大展神異收繳城中金鐵融成一團,不由又是驚異,又覺可笑,這修羅王究竟是蠻荒土酋,不知道鋤櫌白梃可以利于鉤戟長鎩,謫戍之眾可以勝過百萬之師的道理,十四萬人齊解甲,難道是兵刃不如人的緣故嗎?
銷盡鋒鏑,無補于二世而亡,殷鑒未遠,奈何后世權貴執迷不悟又能如何?
“吃我一記雷武甕金椎,看你究竟是何邪祟?”
明欽冷哼一聲,金椎脫手飛出,半空中打個盤旋,轟然一聲砸到祭天金人頭頸上。
自古有言,十二金人外,惟此鐵未銷。不管是博浪椎還是甕金椎都是出了名的霸道,隋唐第一好漢李元霸人道是大鵬金翅鳥轉世,力大無窮,明欽頗得鳳凰血裔傳承,細算起來這鳳凰還是大鵬的母親,甕金椎到了他手上也不遜色幾分。
祭天金人和雷武甕金椎各有不凡來歷,兩寶相撞真如天雷勾動地火,轟然聲中氣漩四溢,黃沙迷眼,戰場中生生砸出一個大坑,明欽怔了一怔,躍入大坑中招回甕金椎,那金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機巧,竟然瞬間失去了蹤跡。
“這是什么?”
泥土半掩中露出一個明黃色的包裹,明欽訝然的抖開一看,里面卻是一卷布帛和一部梵文貝葉經,明欽并不識得梵文,布帛卷首卻寫著‘證果記’三個字,看的人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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