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欽前腳進了甲寅樓,沈荷裳忐忑不安的等在外面,一個瘦削青年也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支支吾吾的是沈懷璧的舍友,并要引她前去相見。沈荷裳自不肯信,誰知過不片刻果有一駕仙車載著沈懷璧從樓后的道里駛出。
沈荷裳一眼瞄見沈懷璧在車中招手,戒心大消,上前趕了數(shù)步,猛的恍見仙車里影影綽綽的好像有支祥麟的影子,頓時吃了一驚返身向樓口跑去。
“哎喲,不好,這蹄子好像看到我們了。”
仙車里面公孫壽拍著大腿,失望的叫出聲來。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我追。”支祥麟拽過沈懷璧按到排座的窄道里,撲到窗口忿忿然揮手。
他一早便從支登天那里知道昨晚芙蓉樓里出了差錯,不但盧欽差受了重傷,沈、澹兩女也被人救走了。
支祥麟對那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刺客并不怎么在意,一聽跑了沈荷裳心思又活泛起來。他在學宮里耳目眾多,立時便放出眼線,監(jiān)視沈家兄妹的動向。果然天色朧明的時候,沈懷璧和高觀博狼狽不堪的逃了回來,支祥麟立即出動人手將兩人截下,又守在甲寅樓外面張以待。
那瘦削青年也是他收買的學宮弟子,叫作牛德,支祥麟發(fā)現(xiàn)沈荷裳投入視線,便派他上前哄騙過來,誰知沈荷裳甚是乖覺,任他好歹只是不肯上鉤。沒奈何支祥麟只好逼著沈懷璧露面引誘,不妨藏身不密仍是被她窺出破綻。
沈荷裳這么一跑,支祥麟立時驚覺過來,今次他是志在必得,顧不得驚世駭俗,斥令西郭齊馭使仙車狂追而上,打定主意要將她搶擄過來。
“沈師妹,你跑什么,不是要見你兄長嗎?”牛德不知哪里出了差錯,一邊飛身向沈荷裳追去,口里還假惺惺的一片善意。
此時已經(jīng)近午,樓外頗有三三兩兩的男女弟子趕去食堂就餐,陡然見到一駕仙車發(fā)了瘋似的橫沖直撞,忙不迭閃身躲避,盡皆摸不著頭腦。
沈荷裳體力有限,方聽得風聲呼嘯,牛德飛身搶至,伸出枯影倏颼的鬼爪疾抓她臂膀,黠滑的面孔上露出獰笑。
這一追一趕盡在電光火石之間,仙車狂沖而至,距離兩人也不足十步,只要這一掌抓實了,沈荷裳被阻上一阻,定要被蓄力已久的支祥麟劫上仙車。
這便要起法術神通的好處,明欽身在樓內(nèi),將一切看在眼里,急忙搖身一變,化作一只羽翅烏壓的怪鳥沖出窗口疾撲而下,所過之處帶起一陣怪風,撲撲簌簌迷人眼目。
牛德的手指堪堪觸及沈荷裳的衣衫,陡覺得一陣勁風襲體,腦子里模糊了一下,整個身體飄飄忽忽的卷裹起來,在半空中打了轉(zhuǎn)張牙舞爪的撲將下來。
西郭齊只顧得驅(qū)車疾趕,絲毫未料到有此變故,兩眼一花,只見一團黑影從天而落呼聲砸到仙車前簾,他暗吃一驚,下意識的撥轉(zhuǎn)法陣,放慢車速,耳聽的一聲砰響,仙車去勢不絕,將黑影撞飛出去,在石道上滾了數(shù)滾,便不動了。
“怎么回事?”
仙車匆忙剎止讓車內(nèi)眾人都來回打跌,西郭齊趴在羅盤上大睜著雙眼盯著倒地不起的牛德,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沒事吧。”
明欽拍了拍驚魂甫定的沈荷裳,只見她嬌喘微微,面頰升起一抹粉霞,陡增了幾分艷色。
“你……多謝你了。”沈荷裳冰雪聰明,又早知明欽有變化之能,前因后果一想便心中了然。
她憂心忡忡的瞥了瞥牛德,遲疑道:“他不會是死了吧。”
明欽輕嗯道:“咎由自取。”
周圍的學宮弟子眼見出了人命詫異的圍攏過來,便有膽子大些的上前觀看牛德的傷勢。
“喂,撞死人了,車里的還不出來救人,想跑還是怎么的?”
一些老成的弟子見行兇者無動于衷,上前敲了敲車窗,紛紛表示不滿。
“公子,怎么辦?”
學宮弟子圍著仙車聚多,幾人是龜縮不出,外面的人是群情激奮,西郭齊連連搓手,急的面如土色。所謂眾怒難犯,幾人原就干著不可告人的勾當,這回更鬧出人命,平日的威風半使不出來。
“掀了他的破車,看這狗崽子滾不滾出來。”
學宮弟子有不少通習道術的,登時躍躍欲試,幻出鞭錘棍棒便想上前施為。
支祥麟推了公孫壽一把,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你出去看看牛德死了沒有,我先給我爸打個招呼,聽聽他怎么。拿我的靈犀璧來——”
公孫壽嘿笑了一聲,硬著頭皮推開車門,張狂的道:“死了么,死了么,吵什么。知道里面坐的誰嗎?縣尉大人的公子,你敢砸他的車,賣了你都賠不起。”
一個身形精壯的生員輕呸一聲,拽著他的前襟擰了個圈,舉起蒜缽大的拳頭嗤笑道:“老子,殺了人還這么拽,老子只知道殺人償命,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給個法。”
“你……你還要打人怎么的。你可別后悔。”公孫壽看此人兇神惡煞的樣子,倒底有些犯怵。
車中支祥麟已經(jīng)接通了靈犀璧,和支登天交待起這里的情況。
支登天聽聞兒子駕車撞死了人,差破口大罵,夜來出了那場意外,已是愁的他寢食難安,今天好不容易安撫住了神雷玉府下來的雷將,不料他的寶貝兒子又作出這等好事來。
支祥麟甚是乖覺連忙起查到沈荷裳的行蹤,一時激動才出了差錯。
支登天大喜過望,找到沈荷裳不啻是間接找到行刺欽差的刺客,跟雷將便有了交待。一邊叮嚀支祥麟盯緊了沈荷裳,一邊便齊人馬殺奔學宮而來。
學宮里出了人命案子,不久便驚動了學宮要員,一個微微發(fā)福的中年人帶著一隊守衛(wèi)匆匆忙忙趕來,指揮著守衛(wèi)將圍觀的弟子驅(qū)開,支祥麟這才施施然下了車,和中年人敘起話來。
“趙主簿都親自趕來了,看來是沒戲了。”
學宮弟子遠遠看著議論紛紛,明欽稍一打聽,才知道這中年人喚作趙必括,是廣鳴學宮的大主簿。
這主簿一職雖是古已有之,權力卻不可同日而語。自從昊天玉帝頒定了《昊崇大上經(jīng)》,天界內(nèi)只有修習此經(jīng)的才可以入截教、坐主簿。是以這主簿不啻是玉帝門生,不管是州、府、縣、郡還是學政財商,主薄皆是首屈一指,反而凌駕于衙道長官之上。
稍時,只聽的轟鳴之聲大作,數(shù)駕仙車頭前開道,支登天率著三班衙役浩浩蕩蕩的駛了過來。
到了近處,仙車齊刷刷的停定,車門大開,幾個身穿白褂的醫(yī)士抬著擔架沖了下來,一個面無表情的醫(yī)官俯下身子查看牛德的傷勢。
支登天從仙車上一躍而下,顧盼自雄的問:“這是什么人撞的,為什么不早送去醫(yī)治?”
支祥麟早有了辭,長身一揖,痛心疾首的道:“回稟大人,撞人的是我一個同窗,只因?qū)W宮同門胡攪蠻纏,不肯聽我解釋,又不放我們離去,所以延誤了醫(yī)治。”
支登天擺手道:“法不容情,既是撞了人便該依法懲處,誰也包庇不得。你的是哪個,讓他快快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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