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教攻陷天女門不足一月就構建起偌大一座防御工事,這攻城掠地的手段已是可驚了。倒是內門并沒有太多變化,明欽曾跟隨秦素暉、譚凝紫走過一遭,這回故地重來,雖然已經物是人非,路徑還約略認得。
神光教這次大舉入侵,除了貪圖天女門的云錦天衣之外,謀算還十分遠長。至少天漢三派都在囊括當中,是以占據迢遞崖以來,并未對天女門弟子大加屠戮,反而開設法會,時常宣揚神教法義,邀買人心,又援立掌門弟子陳庭芝坐上門主之位,加以操控。
內門雖然不時見到黃帛系頸的教眾往來巡弋,四處則一片平靜。明欽化作黃雀一路疾掠,捷如煙影,尋常徒眾哪能察覺到異樣。
主院中隱約傳出吵嚷之聲,明欽躍上檐角,舉目瞻視,果見園中烏壓壓坐滿了天女門弟子,廳前搭著個一人多高的木臺,有十丈方闊,上面擺著長案、交椅,寶鐸、林相和及陳庭芝赫然在座,臺前則站著幾個形容憔悴的女道,一個個垂頭喪氣,臉色灰敗,卻是支機、飛梭等六大長老。
龍山太子雖是出征天漢三派的統帥,這會兒卻不在坐中,寶鐸道姑坐在主位,左首陳庭芝,右首焚琴玉女,看著淪為階下囚的幾個門中長老,自然是意氣風發,顧盼自雄,她在門中學道的時候便和支機長老多有捍格,有志難伸之余不免對她懷恨在心,而今主客易位大可揚眉吐氣了。
寶鐸笑吟吟的朝著焚琴玉女頭,“姝兒,可以開始了。”
姝兒領命走到臺前揚聲道:“圣公寶訓——”
隨后不但臺下的天女門弟子慌忙起立,臺上的寶鐸、林相和也端出一副虔誠之色,高聲頌贊起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功過五帝,德邁三皇……神光普照,天下大吉。”
末了又合什禱祝,“神圣公仙福永享、壽與天齊,龍次帥神威無敵、勇冠三界。”
明欽停在檐角啼笑皆非,心想這些前人玩剩的把戲稍加綴又能大行其道,這倒也怪不得平人糊涂,只是陰賊險狠之流層出不窮罷了。
眾人頌贊已畢,姝兒吐氣揚聲,面無表情的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帝不慈,以百姓為芻狗。神圣公智慧如海,神通廣大,深究宇宙之奧義,畢力為吾民謀福祉。眾姐妹加入我教,便當眾志成誠,解脫眾生,以往六大長老丑化我教,蒙蔽良善,不稼不穡,奴役弟子,為虎作倀,罪大惡極。眾姐妹只管揭發六人過惡,以彰公道。也好讓她們改過自新,脫胎換骨。”
“對,對。”寶鐸和聲笑道:“有仙為你們作主,眾姐妹大可不必畏懼六人的淫威。你們受六人荼毒已久,都應該好生改過遷善,戴罪立功。若有誠懇改悔的,仙定會在圣公跟前大力舉薦。”
這樣的法會已是司空見慣,眾人對神光教的伎倆處之已熟,當即便有六人的親幸弟子自告奮勇的嚷道:“我知道、我知道……”
“一個一個來……”寶鐸示意姝兒上前主持。
“織華長老掌管采買真絲,她暗中以次充好,又將養蠶的事務交給州里的兄弟打量,使我門的天衣口碑大壞,上萬件天衣到現在還壓在庫房無人問津。”
“上萬件,那可得虧損不少仙鈔呢?”寶鐸嘖嘖稱嘆。
“織縑長老負責教習弟子,她總是橫眉怒目稍不如意便連打帶罵。逢年過節還索要人事,如不合意就不許出師。”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寶鐸搖頭道:“織縑如此所為,真是枉為人師。”
“織素長老掌管門內事務,但她從來都是唯唯諾諾,尸位素餐,弟子有所請益也然顛三倒四,辭不達義。只因奉承得支機長老,把門里的資財拿來給大長老修了一座‘師保堂’,是讓她頤養天年,弟子們學道天女門,曾有天庭律文許以月薪五錢,但我等學道三年,一個子都沒有見過。”
寶鐸笑道:“我教講求人人不受私,各各平等相待,眾姐妹有幸加入我教,總算是找到了安樂之國。”
“還有織錦長老,她游走諸天,售賣天衣,一年到頭總是嚷著折。可是她在諸天置下房產數十處,白臉都不知道偷養了多少個,只因有飛梭長老庇護,穆掌門也莫可奈何。”
“織縑、織素、織錦、織華,眾姐妹言之鑿鑿,你幾個可肯認罪?”
寶鐸疾言厲色,凜然不可干犯,眼神中露出一絲譏嘲,一絲狡黠,六大長老都被施了禁制,無力反抗,經過這么多天的口誅筆伐,連稟性剛強的支機長老都沒了聲氣,高大的身軀微顯佝僂,緊抿著嘴唇默不作聲。
明欽暗暗嘆息,眾人的指摘雖屬捕風捉影,未必有真憑實據,但六大長老教授弟子或者也有不明善的地方,不過殺人者死,傷人者刑,要當以明法是依,哪有標舉慈明而唆使人相互攻詰的道理。
寶鐸冷哼兩聲,目光轉到陳庭芝身上,淡淡道:“陳掌門,你在天女門學道多年,對于六大長老的不法不公之處,想必也多有聽聞。何不申言出來,明證其罪。”
陳庭芝嬌軀微震,望了望形容狼狽的舊日師長,緩緩道:“庭芝生性愚魯,用功潛修尚恐不能精進,何暇議人長短。六位長老各司其職,對門的建樹還是立有功勛的。”
寶鐸臉色微沉,大是不快。平息了下怒意,和顏悅色的道:“起來仙也曾經拜在天女門下,只因不滿門中長老任人惟親,倒行逆施才憤而遠走他鄉。對于六長老的為人,我多少也知道一些。眾姐妹看支機長老一不二,凜然正氣,只道她光明磊落,不讓須眉。卻不知她曾經拋夫棄子,使得丈夫橫被污名,憂郁而死。一雙兒女淪為乞兒。她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愛惜,又談何太平事業呢?”
“你……”
支機長老想不到瘡疤被揭,一時間急怒攻心,喉頭涌起一股腥甜,仰天噴出一口濃血。
“師伯——師姐——”
織縑、飛梭等人惶然變色,支機這舉動有如不打自招,間接證明寶鐸言下不虛,她就心力憔悴,經此一激便再也支撐不住。
明欽無心聽寶鐸賣弄口舌,靈機一動,口念法訣變化作一只鷹鷂,帶起一陣狂風從屋檐上撲擊而下,這一變出其不意勢挾風雷,寶鐸、林相和紛紛跳起抵敵,哪知明欽只是虛幌一招兜起桌案卷裹到半空摔得支零破碎,高臺的桅桿也撞倒幾根,一場法會只好慘淡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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