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林中喬木陰森，氤氳四起，十步之外便看不清道路，符云鵠追趕著遮天鬼王好似躡影追風，眨眼便失了蹤跡。

    明欽奔了幾步，連打斗之聲都聽不見了，隱隱泛起一絲不妙的感覺，此間是鬼母的藏身之處，那鬼母想必就在附近，兩人落了單，很容易被個個擊破。想到這里，明欽幻化出金翅，一飛沖天，離遠了一看，這片林子頗為廣闊，黛色參天，煙霧彌漫，好像一個密閉的蒸籠。

    明欽繞著樹林往來尋覓，留神傾聽底下的動靜，林子外面是一片河水，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來粼波不興，河水深湛如墨，也不知是天黑的緣故，還是來如此。

    忽然聽到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明欽奔近了一看，只見岸邊坐著一個苗條的女影，滿頭烏如同光滑的絲緞，露出半邊潔白如玉的面龐，看得出她臉形極美，睫毛長長，下巴尖尖，似乎年紀不大。

    少女穿著一襲寬松的絲裙，圓潤的腿浸到河水里，哼著輕快的調。

    明欽四處看了看，再沒有別的人跡，久經江湖的都知道，婦人孩童出家人往往都不好招惹，這深更半夜，曠無人跡，一個單身少女出現在這種地方，八成和那鬼母脫不了干系。

    明欽收斂金翅降落在地，緩步往少女身邊走去。少女似乎無甚戒心，直到明欽干咳了一聲，才身軀微震，訝異的扭頭望來。

    兩人相距不足五步，明欽立定腳步，離近了一看，這少女眉如遠黛，目似秋泓，有種靈動秀美之氣，年紀和彌相仿，卻不如她那般神采飛揚。

    “你是誰？”

    少女打量了明欽一眼，戒備地問道。

    “姑娘，我向你打聽一個人，萬鬼窟的遮天鬼王你知不知道？”

    明欽微笑著觀察她的神色，希望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你找遮天鬼王做什么？”少女不置可否，疑惑不解地問。

    “遮天鬼王抓了我的鬼仆，我是來找他算賬的。”明欽輕哼一聲，口氣不甚客氣。

    “有這等事。”少女沉吟道：“那你先回去吧，回頭我幫你問問，倘若遮天鬼王果真抓了你的人，我讓他把人放回去，如何？”

    明欽見她得輕描淡寫，言下之意遮天鬼王也要照她的意思辦事，必是鬼母親信的人無疑了。

    “單單放人怎么夠，你需得讓他備好花紅酒禮，登門道歉。”

    少女怔了一怔，點頭笑道：“這也使得。”

    “姑娘你可不是騙我？你的話遮天鬼王能聽嗎？”

    明欽猜不透個中玄機，自然不肯輕易退走。

    白衣少女笑而不答，眸光轉到河水上面，露出憂思的神色。

    明欽正要問個究竟，突然覺河水起了變化，原波瀾不起的河面好像燒沸的滾水，白衣少女臉色大變，口中喃喃低語。

    明欽疑惑的望了她一眼，湛黑的河水凝成一片巨大的渦漩，似乎有一種巨力在水底攪動。

    倏然間，一條水怪從河中翻履而出，掀起數丈水花，明欽大驚一吃，只見那怪物有水桶粗細，二丈多長，通體黢黑亮，大概是蛟螭之類的東西。

    黑蛟掀波而出，打個盤旋又一個猛子栽進河里，明欽這才看清河中還有一個細瘦許多的人影，那人穿著鯊魚皮的水靠，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劍，在黑蛟的追逐下幾乎沒有反擊之力。

    “花姐姐，快到這邊來。”

    水中的女子在黑蛟的進攻下好像已經懵了，這等龐然大物遠非人力所能應對，就算是道行高手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水中女子聽到白衣少女的喊叫，奮力向河邊游來，距離來近，眼看已不足十步，黑蛟猛然從水里鉆出來，一口咬住女子的水靠沉沒到河水中。

    “花姐姐？花鬟？她怎么在這里？”

    明欽看得呆住了，那女子游到近處，隱約見她面如秋月，膚光如雪，儼然就是花鬟的模樣。還沒看個仔細，不料黑蛟追擊上來，銜住她往水底拽去。

    明欽心頭大震，顧不得細想，飛身竄到河水里。

    白衣少女呆了一呆，望著漸漸恢復平靜的河面半晌不出話來。

    這河水深湛如墨，可能是鹽份太足的關系，倘若不心喝上幾口，肚腹中不免要翻江蹈海。

    明欽有神游鏡護體，在水下也用不著辟水訣之類的術法，雖然想不清楚花鬟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人命關天，不是仔細追究的時候。

    這河面甚是平闊，水下卻極為幽深，明欽潛運神念，召喚出雷武甕金椎來，光華流轉，現出象，卻是一頭巨碩的金鰲。

    玄龜常常予人一種十分馴良的印象，玄武是水族王者，四靈之一。巫覡用龜殼來占卜，是以玄龜常以長壽和明智著稱。

    俗話，‘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年人閱歷豐富，洞悉人情世故，容易給人富有智慧的觀感。

    但‘人非生而知之者’，玄龜的馴良是壽元綿長、智慧通達的結果。四靈時代玄龜作為水族的王者，光憑智慧顯然是不夠的。金鰲就是介族勇猛善戰的物種。

    當年祖龍混一山海，壓服四靈，億萬水族倒戈解甲，不戰而降，玄龜將儼若一體的蛇后拱手相讓，做了祖龍的大丞相。這件事歷來毀譽不一，同情他的玄武為了保水族，避免生靈涂炭，甘受奇恥大辱，不愧是百忍證道的大豪杰。雖然失去了水族王者的地位，仍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龍王龜相堪稱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話。

    吐棄他的自然笑他是綠毛烏龜，連妻子都不能保，玄武和麒麟、鳳凰、貔貅一樣原是雌雄相配的同族，雄的是龜，雌的是蛇，此后龍蛇相配生出蛟、螭之類的非龍非蛇的混血，龜、蛇則成為截然不同的族類。

    但是玄龜王族中也有不肯投降的嫡嗣，就是勇猛善戰的金鰲。金鰲幫助神族對抗龍族大軍，當初祖龍擊破山神夸父，直逼昆侖神庭。天皇帝俊丟下廣大神族倉遑逃往天界。絕大多數不能奮飛的神族在風神禺彊的率領下制造了五艘巨葫往海外遷徙。(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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