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金谷園高手將一眾黑衣武士殺傷殆盡，卻不見象主的蹤影，禺雄聽到御清洛問起，意識到有些不對，但他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錯。

    “大姐，咱們可以抓住那個胖子審問一番。”

    御清洛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上前拿人。

    那胖子跌跌撞撞往山崖上逃竄，他身軀癡肥，體力自然不會太好，金谷園高手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面，將受傷的黑衣武士清理掉。

    胖子聽到一聲聲慘叫，嚇得心驚膽顫，漸漸有些頭重腳輕，腳底一滑從山坡上滾落數丈，四肢抽搐，鼻孔流出血來，眼目大睜，滿面驚恐之色。

    御清洛帶人趕到胖子身邊，現他面皮紫脹，七竅流血，情狀十分可怖。

    禺雄上前查視了一下，匯報道：“大姐，人已經斷氣了。他好像是中了毒。”

    “看看他們身上有什么特別的物事。”

    御清洛眼力高明，自然能看出胖子是中毒而死，這段時間除了那個行蹤詭秘的黑衣女郎外，他應該沒有和什么形跡可疑的人接觸過。如果是被毒蟲咬傷的，身上定然會留下明顯的傷口。

    禺雄在胖子身上搜尋了片刻，找到一張仙篆交到御清洛手中。

    “大姐，你看。”

    御清洛打開仙篆瞧了瞧，不由大感意外，仙篆表明這胖子是靡麗國人氏，怪不得他身邊的護衛的不是有鼻國語言。

    御清洛闔上仙篆，不悅道：“我讓你找的是象主，不是這等不相干的人。”

    禺雄老臉一紅，“這些人鬼鬼祟祟的，還打傷了咱們打探消息的兄弟，我以為他們是象主的護衛，才出了差錯。請大姐恕罪。”

    “撤——”

    御清洛無話可，忙活了半天，居然是一場誤會，也該這胖子倒霉，做了象主的替罪羊。

    明欽和杜芳惜眼見御清洛等人出谷而去，方才從崖頂掠下，他倆隔得甚遠，聽不清御清洛和禺雄的談話，只看見他們從胖子身上搜去了什么東西，不知這胖子和象主有何關系。

    “這人中毒了。”

    明欽一看胖子的臉色，便知道他中毒已深，在心口探了一下，覺還有些體溫，聚起兩儀氣直接導入心脈。

    胖子咳嗽了一聲，醒轉過來，盯著明欽嘰哩咕嚕了一句。

    明欽知道他命不久矣，望著杜芳惜道：“芳惜姐，你能聽懂他話嗎？”

    杜芳惜搖頭道：“他的是靡麗語，我也不懂。”

    靡麗國也和東華國接壤，雖語言不通，大抵能聽出來是哪一國的語言。

    “你們是東華人？”

    胖子精神一振，忽然起東華語，東華國地域廣大，方言眾多，他的還是極為標準的官話，殊為難得。

    明欽點了點頭，詢問道：“金谷園的人為什么追殺你？”

    “金谷園？”

    胖子露出茫然之色，吃力的探手入懷，掏摸了半天，取出一個錦織的香囊，喘了口粗氣道：“希望你們能把這件東西轉交給我的兒子。他叫烏孝直。”

    “你放心吧。如果能見到他的話，我一定幫你轉交。”

    明欽見他命在頃刻，心知這香囊可能是十分緊要的物事。不過他和象主似乎無甚關系，不知為何遭到金谷園的追殺。

    “謝謝。”

    胖子嘴唇微動，緩緩闔上眼目，模糊不清的念著：“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聲音漸低漸無，終于腦袋一歪，一點聲息也沒有了。

    明欽和杜芳惜面面相覷，雖然沒有問出胖子的身份，但他有諸多護衛，肯定非富即貴。

    明欽站起身來，忽然現胖子手里攥著一塊絲帕，手掌已經黑和另一只手的膚色大不相同。

    “這手帕有毒。”

    明欽想到手帕是黑衣女郎留下的，看來胖子是被黑衣女郎毒殺的，金谷園的人雖然殺傷了他許多護衛，倒未必會取他性命。

    谷口方向突然傳來山崩地裂般的聲響，明欽和杜芳惜施展神飛術前去查看。

    原來御清洛等人走到谷口，忽然遭到來歷不明的人伏擊。這群人使用的火器十分精悍，威力驚人。金谷園的人猝不及防，登時損失慘重。

    御清洛勃然大怒，展動身法掠上山崖，銅棍橫掃，立時狂風怒號，沙飛石走，林木倒卷。

    耳聽得一聲嬌叱，一個嬌玲瓏的身影從長草中殺出，舞動長劍來戰御清洛。

    “螳臂當車。”

    御清洛冷笑一聲，舞起漫天棍影，寒沙漠漠，落葉驚飛，那少女雖然劍法凌厲，卻攻不進她凝聚的氣。

    “師妹，我來幫你。”

    樹叢中大喝一聲，竄出一個錦衣青年，挺劍夾攻。他的劍法透著一股肅殺之氣，好像大將臨陣，有橫掃千軍的氣概。

    明欽和杜芳惜趕到近處，就見御清洛和一男一女在半山腰搏殺，這雙男女他卻是認識的，便是兵燹宗的陰破軍和墨蘭。

    兵燹宗以制作火器著稱，鐵狼頭威力奇大，前次陰去疾帶領兵燹宗弟子襲擊蒲扇郡的館驛，在齊善調派郡兵之后還能身而退，靠得就是這種火器。

    陰破軍和墨蘭雖是年輕一輩的翹楚，比起御清洛來卻有很大差距，御清洛的罡氣非常霸道，雖不像軒轅朗、絕無憂那等神人境強者，能夠駕馭自然之力。但她真氣充沛，山崖上激落的草葉土石稍一接近她凝結的氣罩，便化為灰燼。

    陰破軍和墨蘭都攻不進她五步以內，壓力來大。

    “受死吧。”

    耳聽得鐺鐺連響，御清洛將兩人長劍震開，乘勝追擊，棍風霍霍，這要是砸在身上，肯定非死即傷。兩人虎口麻，差點握不住長劍，匆忙后退，不由心底生寒。

    生死關頭，忽聽得颼飗一聲鳴響，御清洛頓覺得手臂麻，娥眉微微一蹙，止住身形。就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擋住去路。

    來人是一個黑衣美婦，似堆云，面如皎月，體態豐腴婀娜，神情淡漠，有幾分孤寒之意。她便是兵燹宗一不二的墨玉夫人。

    兵燹宗精于火器，道術修行要遜色一些。但墨玉夫人另有師承，修為還在宗主陰七雷之上。她的‘掬香指’寓剛于柔，專破仙家罡氣，御清洛猝不及防，登時被墨玉夫人偷襲得手，一條手臂又酸又痛，戰力自然要大打折扣。

    “你們是什么人，膽敢和金谷園作對？”

    御清洛不認識墨玉夫人等人，但也看得出她們訓練有素，不比烏合之眾。

    墨玉夫人微哂道：“金谷園拘禁象主，以下犯上，這可是欺君大罪。我看用不了多久，你們便要江湖除名了，又有何可懼？”

    “你好大的口氣。改天再找你算賬。”

    御清洛傷了臂膀，心知再斗下去討不了好去，幸好兵燹宗用了一輪火器后火力稍減，禺雄和金燕子帶著一眾高手從谷中殺奔出來，御清洛展動身法趕去接應，顧不得再和墨玉夫人糾纏。

    “有種你別跑呀。”

    陰破軍看墨玉夫人趕至，底氣大增，但御清洛身法太快，他自然阻攔不住。

    “娘，怎么不拿下她？”

    “這一戰金谷園大敗而歸，后面有他們的麻煩。不必生死相拼。你帶著弟兄們回枉死城吧，這里有我和墨蘭就可以了。”

    墨玉夫人心知御清洛修為極高，雖她出其不意勝了一招，斗下去必是兩敗俱傷的結局。陰破軍眼界淺狹，未免有些夜郎自大，墨玉夫人帶他出來便是讓他多些歷練，將來才能接掌兵燹宗。

    看來陰破軍雖然吃虧不少，卻沒有很好的吸取教訓。

    “這里強敵環伺，我留下來幫你不好嗎？”

    陰破軍對墨蘭念念不忘，墨玉夫人讓他回枉死城，自然很不情愿。

    墨玉夫人語重心長的道：“宗的基業在枉死城，必須有人料理，不可因失大。你是少宗主，應該安安穩穩的把這些兄弟帶回去。明白嗎？”

    “是，孩兒明白。”

    墨玉夫人對陰破軍的管教素來嚴厲，陰破軍縱然十分不舍，也不敢違拗她的意思。

    “娘和師妹多多保重。孩兒去了。”

    陰破軍恭身行了一禮，帶著兵燹宗弟子離開。

    明欽、杜芳惜和墨玉夫人都是舊識，當初從煙水別業突圍，遭到象兵的阻擊。大家各奔東西，想不到兵燹宗的人也來了卻掃城，很可能與象主有關。

    “芳惜姐，咱們去見見墨玉夫人吧。”

    “好。”

    杜芳惜微微頷，兩人掠飛而至，招呼道：“夫人，請留步。”

    “你們是來接應象主的吧。”

    墨玉夫人打量了明欽和杜芳惜一眼，開門見山的道。

    明欽笑道：“夫人可知道象主的下落？”

    “你們跟我來吧。”

    墨玉夫人微笑點頭，四人一同從崖谷中出來。起別后之事。

    “這段時間我和陰仙師一直在設法營救象主。但是森江招攬了許多高手，實在不好對付。金谷園又態度暗昧，看他們的意思，也不會允許象主復位。”

    陰無涯將象主藏匿在城外一座破舊的廟宇里，卻掃城中有森江和金谷園的探子，象主一直不敢進城，若非碰見墨玉夫人就算再等十天半月恐怕都打聽不到象主的消息。

    廟里只有幾個又聾又啞的老和尚，墨玉夫人引著明欽和杜芳惜直接來到殿后的僧房。

    墨玉夫人上前敲門，開門的是一個身形高瘦的和尚，長得油頭粉面，十分白凈，看到墨玉夫人兩眼光。

    墨玉夫人眸中露出一絲冷厲之色，微笑著頷道：“玉師兄，我帶來了兩個朋友。”

    玉和尚目光落到杜芳惜身上，不由呆了一呆，似乎沒料到杜芳惜這般容光照人，幾不在墨玉夫人之下。

    “夫人的朋友也是此等天仙化人，幸會，幸會。”

    陰無涯聞言才從密室里走出來，身后跟著象主和御宗圣。

    “明兄弟，杜姑娘，你們來得正好。恭喜大王又添了兩員大將。”

    陰無涯神情熱絡，和兩人見禮。

    “無涯兄客氣了。”明欽微笑道：“聽大王離開金谷園，我和芳惜姐特地前來接應。”

    多時不見，象主好像又蒼老了不少，御宗圣也是一身布衣，想不到他會跟象主一同逃出來。

    “這位是玉和尚，也是我的好友。這次大王能逃出金谷園，可多虧了他的奇術。”

    陰無涯云游四海，結識的三教九流極多。陰無涯另有幫手，明欽也不覺得奇怪，不過這玉和尚一副色瞇瞇的模樣，著實有些討厭。

    “東躲西藏不是長久之計，不知無涯兄有何打算？”

    明欽和杜芳惜此來自然是想將象主接回鐵杵城，甚至放置到山城，‘挾君王以令不臣’，不但能搖動森江的地位，還能化解山城的危局。

    但是陰無涯是否另有打算就不好了。此人老謀深算，又有野心，象主是奇貨可居，送到鐵杵城必然落入鐵崖的掌握，這也是陰無涯不愿意看到的。他帶著象主一路南逃，是森江封鎖了前往鐵杵城的道路，固然是一大原因，陰無涯只怕也不想讓象主落入鐵崖或山城的掌握，他自己反倒勞而無功。

    陰無涯嘆口氣道：“明兄弟有所不知。森江結連了神光教、九皋觀、巫毒教許多高手，我們一路上幾乎寸步難行，鐵崖又鼠兩端，不肯高張義幟，討伐森江。就算冒死前往鐵杵城，萬一鐵崖心懷異志，豈不是自投羅？”

    明欽不置可否，鐵崖統率十萬大軍，功高震主，難免有些私心。明欽和陰秀寰早就帶去了象主的血書，鐵崖不敢奉詔，象主自然心生疑慮。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依無涯兄之見又當如何？”

    陰無涯捻須一笑，慢條斯理的道：“有鼻國內有七大州郡，外有七大邦城，現在重兵都壓在北邊，若是咱們能在卻掃城或是渾堅城舉起義旗，興兵勤王，趁著磐石城空虛，鐵崖將軍和東原、山城再遙相呼應，必可長驅直入，拿下森江這個亂臣賊子。”

    “這主意倒是不錯。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明欽對陰無涯的計劃也不太意外，問題是能否掌控住卻掃城或渾堅城的兵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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