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內(nèi)室等了片刻,忽聽堂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rg南斗陪著謝遜和司馬長歌回來,內(nèi)室和外堂只有一墻之隔,對他們的談話聽得很清楚。
龍族是四靈中后起的族類,官制和六國有所不同。龍族有嚴格的編戶齊民的制度,號作十二生肖。國人一降生,便被編入生肖,世代相承,不得更改。鼠為內(nèi)衛(wèi),牛為農(nóng)戶,虎為軍旅,兔為樂戶,龍為宗室,蛇為外戚。十二生肖的首領(lǐng)叫作司命。龍族能夠橫掃天下,戰(zhàn)無不勝,便依賴于這種編戶制度。
十二生肖的司命皆是龍皇親信,位極人臣,謝遜為京兆尹,同時也是十二司命之一。掌管天下馬戶,人稱馬王爺。
謝遜身量不高,須髯滿頰,身軀略顯發(fā)福,單看外貌也沒有多少出奇之處,但他可是十二司命之一,又為京兆尹,權(quán)柄之大絕對不容低估。
謝遜聲若洪鐘,笑聲爽朗,大步走在前頭,撫著須髯笑道:“老弟不愧是神京巨富,你這里比起皇家園林也并不遜色,官都有些流連忘返了。”
“謝大人哪里話!蹦隙访Φ溃骸澳持皇且唤樯倘,附庸風雅,如何敢跟皇家相比!
謝遜看著身邊的年輕人笑道:“司馬老弟足歷五都,曾是戾王爺座上之客,見多識廣,你來個公道話。”
司馬長歌約摸三十來歲,錦衣華飾,氣宇軒昂,確實是人中龍鳳,只是腿腳有些不甚靈便。戾王爺是祖龍同胞兄弟,甚得太后喜愛,能征慣戰(zhàn),乃是龍族一員悍將。天下大定之后,戾王爺也被冊封為藩王,富可敵國,收羅了許多名士,詩酒唱和,司馬長歌來神京之前,便在戾王身邊做文學侍從。
后世喜歡將人族始皇和龍族祖龍相比,龍族兼領(lǐng)山海,混一四靈,攻滅神庭,幾乎取而代之,人族聲光最盛之時,唐堯、虞舜力敵龍、妖、神三族大軍,大羿射殺九大金烏子,誅滅六大妖神,大舜放逐四兇,瑤姬誅殺十二孽龍,大禹治水,擒捉水族巨怪巫支祁,一班文臣武將齊心協(xié)力,蕩平寰宇,孔子刪定《尚書》,斷自唐虞。屈原《九歌》頌贊的東皇、東君、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湘君、湘夫人皆為堯帝所封。
可惜人族底蘊不足,單憑幾個忠臣良將也難以把控三界局勢,長治久安。西王母賜藥于前,逢蒙弒師于后,大羿一死,人族遂無力掌控天界,嫦娥遷于月宮,逢蒙扶植金烏繼位。之后堯老禪舜,舜老禪禹,禹傳子,家天下,夏啟向天庭稱臣,自號天子,人族的盛時期便一去不返了。
秦始皇橫掃**,兼并六國,奄有中夏土,功業(yè)確有突過前人的地方,但也不過是繼長增高而已。要德過三皇,功超五帝,未免有些自吹自擂。
始皇功業(yè)雖無法和祖龍相比,對中夏政局卻有深遠的影響。后世議論秦朝短命的原由,有始皇、李斯未能封建是一大失誤。漢朝懲秦朝之失,便分封諸侯,先有異姓諸侯,后有同姓王侯。封建藩衛(wèi)皇室確有一定的作用,但也易于尾大不掉,釀成禍亂。后世封建無法和先秦相比,大抵只有軍事上的作用,漢之七國,晉之八王,明之靖難,清之三藩,唐朝的藩鎮(zhèn)也約略相近,皆是為禍的時候居多,為功的時候極少。
秦朝之前,封建是不得不然。商代夏,周代商,化尚未深根固蒂,九州也是蠻夷戎狄雜居其間,封建也是民族文化拓展之一證。秦漢之后,書同文、行同倫,所謂‘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雖有群雄割劇、南北對抗,天下一統(tǒng)總是人心所向,這便是人文化成之功。
秦朝固然沒有實行分封之制,縱然分封諸侯也無救于危亡,漢、晉、唐、明的藩鎮(zhèn)、諸侯徒然釀亂而已。
龍為鱗蟲之長,原是四靈中最古的種類,玄武稱尊水域之后,鱗蟲分為兩支,一是水中魚類,另一支是鼉龍、蛇、麒麟之類,漸漸向陸地遷徙,麒麟已經(jīng)完脫離水域,一度被毛族奉為雄長,但麒麟實有鱗甲,這也是鱗魚的遺傳。
龍族始終生活在水域中,雖然有一些修行高手能騰云駕霧,并未根脫離水居的習性。
龍族的智能在四靈中最低,后世人族帝王自號真龍?zhí)熳,其實龍族雖然功業(yè)極盛,卻未脫野蠻之習,文化不高。中夏素稱黃炎世胄,龍之子孫,這個龍指的是人文始祖伏羲,伏羲是雷神夔龍和華胥女之子,和四靈龍族并無血緣關(guān)系。
龍族在修行者眼中卻不甚尊貴,甚至有些鄙夷。孫悟空、哪吒、八仙皆和四海龍王頗有恩怨糾葛。古賢推崇的則是麒麟、鳳凰,甚至白澤、獬豸、騶虞這些神獸。
皆因這些神獸不但有極高的智能,也有高尚的品質(zhì),連人類也有所不及。至于龍族只是慣會興風作浪而已。
…………
謝遜對南斗的莊園贊不絕口,司馬長歌卻甚是謙遜,戾王深得太后寵愛,窮奢極欲,富可敵國,自然不是南斗可比。
“先生方才一張好琴,不知卻在何處?”
司馬長歌琴技精湛,聽聞南琴蓄有名琴一張,自然想見識一番。
“兩位請跟我來!
星漢站在門外迎候,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星漢微不可察的點點頭,南斗心知星漢已將琴心和蕭菖蘭請來,便引著謝、馬兩人進屋。
南斗世代豪富,堪比王侯,屋中的銅器件件精巧絕倫,讓人嘆為觀止。
“兩位請!
南斗拱手請兩人入座,招呼星漢道:“你去拿琴來!
“是。”
星漢恭身退下,轉(zhuǎn)入后堂,不片刻抱出一只桐木琴匣。
南斗示意他把琴放到司馬長歌面前,司馬長歌連忙放下茶杯,雙手去接。
打開琴匣,只覺得一股寒氣撲面,讓人忍不住打個寒噤。
這張琴通體雪白如玉,乃是白木所制,琴弦是冰蠶之絲,非常罕見。琴心雖然琴技高超,但她不通術(shù)法,無法抵御冰弦上的寒氣,不敢勉強撫奏。
司馬長歌伸手在琴弦上撥過,叮叮如冷泉之聲,讓人塵念盡消。不由脫口叫道:“真是好琴!
南斗哈哈笑道:“不瞞公子,女略通琴藝,某雖不能彈奏,卻也喜歡附庸風雅,這張琴是一把靈琴,常人無法彈奏,我也是機緣巧合買了下來,不知公子能引奏一曲否?”
“承蒙先生抬愛,可愿勉力一試!
司馬長歌欠了欠身,眼光低垂,渾然忘我,撥弄著琴弦,洋洋灑灑彈奏起來。
初時只聽得清清切切,十分悅耳動聽,南斗和謝遜都面露微笑,擊節(jié)贊賞。
琴心和蕭菖蘭聽到司馬長歌開始彈奏,也都放下茶盞,側(cè)耳靜聽。
明欽雖然對音聲之道不甚在行,世間道術(shù)就是殊途同歸,他從琴聲中卻能聽出司馬長歌功力的強弱,明顯是一位道行高手。
這冰弦琴和孟姜的流火似乎質(zhì)性剛好相反,流火也是天下名琴,否則御二姐不會用來假冒扶桑琴,想來個偷梁換柱。
孟姜將琴弦去掉之后,還能彈奏出天籟之音,確非常人所及。
世間樂器是模擬自然界的聲音,自然之聲千變?nèi)f化,遠非一二樂器所能摹盡。古八音,有金、石、絲、竹、匏、土、革、木,用不同的材持來模擬不同的聲音,不失為一種方便法門。
無弦琴的厲害之處便在于,不以弦琴發(fā)聲,而是用真氣模擬陰陽變化,使得琴聲的模擬能力得到極大提升,是為天籟境界。
但是流火非無弦之琴,孟姜勉強為之,對琴傷害很大,尤其她引動地氣,差點使三聲洞山崩地裂,也達到了流火琴所能承受的極限。
冰弦琴并不以繁復變化見長,這冰蠶絲極為細韌,彈奏出來的聲音干凈澄澈,確有鈞天廣樂的感覺。
但是冰蠶是海外異種,蘊含寒毒,稍一不慎,便會侵入臟腑。司馬長歌神情專注,眉峰緊擰,面容漸漸凝結(jié)起一層霜色,琴聲發(fā)高遠清曠,聽得人如癡如醉。
蕭菖蘭和琴心皆是知音之人,和明欽專從修為深淺觀察不同,兩人聽得是司馬長歌的胸襟懷抱。
眾人正沉浸其中,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清脆悠揚的笛聲,清晰入耳。司馬長歌的琴音好似鈞天廣樂,人間難得幾度聞。這笛聲卻充滿了生活氣息,讓人不覺情懷舒展,長長出了口氣。
這笛聲毫無征兆的橫插進來,蕭菖蘭頓覺得心頭一凜,司馬長歌的琴音備極高妙,卻有種讓人屏息的感覺。如若任由他彈奏下去,眾人的心神勢必要受其影響。
這笛聲嘈雜清亮,和琴音的純粹澄澈相比,簡直一個地下,一個天上,聽來偏是舒服無比,那吹笛之人的功力必不在司馬長歌之下。
“明欽,你可有感覺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蕭菖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一時卻又不上來。
明欽沉吟道:“先生過,這冰弦琴是張靈琴,自然非同凡比,還是少聽為妙!
明欽不怎么懂得音聲之道,但他修為不俗,又見識過孟姜和御東極過招,孟姜在音聲一道上的造詣罕有其匹,御東極雖然遜色不少,但他彈奏的是扶桑琴,身就有強大的威能。
一般的琴都用琴弦來發(fā)聲,琴技的高下跟琴的音準、音色大有關(guān)系。
靈琴則大不相同,琴一般皆屬木制,靈琴則可以用任何材料,琴弦也頗為挑剔。冰弦所用的冰蠶絲便是一種罕見的琴弦。
至于扶桑琴則根不用琴弦撥弄,靠自身真氣推衍陰陽變化,摹擬自然之音。若非道行極高,進窺天道,自然難以夢見此種境界。
不知司馬長歌是有意還是無心,但靈琴對人的神魂觸動很大,人知音難覓,其實跟彈奏者的技藝也有很大關(guān)系。如果彈奏者身就是虛張聲勢,乏善可陳,卻讓別人聽出高山流水,豈不是強人所難?
靈琴的音聲穿透力、感染力都非普通材質(zhì)可比,凡人不通術(shù)法,心志不堅定,很容易受到靈琴的引誘。
若是任由司馬長歌彈奏下去,肯定會在心志薄弱之人神魂上打開缺口,達到操縱的目的。
其實知音來就是一種共鳴、共喻,可貴之處在于相互作用,若以一方為主導,另一方為傀儡?峙戮头Q不上知己了。
那吹笛之人不知是何方神圣,他這一陣笛聲將司馬長歌的飄渺仙樂扯落凡俗,家父女不通術(shù)法還不覺得如何,明欽和蕭菖蘭都是道行高手,自然察覺到方才的危險。
“不能讓這個司馬長歌再彈奏下去了。”
蕭菖蘭站起身來,想要出去喝止司馬長歌繼續(xù)撫奏下去。
琴心神魂飄蕩,一臉茫然,“菖蘭,你要干什么去?”
“蕭姑娘,你稍安勿躁。這笛聲來得蹊蹺,司馬長歌若是不知進退,恐怕討不了好去!
明欽也覺得司馬長歌此來是包藏禍心,琴心琴藝縱然高妙,但她不通道術(shù),只能及于人籟境界,司馬長歌已有地籟境界,他的琴音透著一股魔力,乍一聽好似天上仙樂。仙和魔也只一線之隔,道術(shù)身并沒有正邪之分,音樂、文字也一樣,關(guān)鍵是如何組織,如何運用,司馬長歌的琴音一直在試圖攻破別人的心防,這便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司馬長歌濃眉緊皺,明顯感到吹笛之人的威脅。南斗是神京巨富,琴心頗有才名,又美貌動人,如今寡居在家,司馬長歌借著謝遜的關(guān)系就是想用琴音打動琴心,這個吹笛之人橫插一腳,壞了他的好事,司馬長歌自然心中惱怒。
笛聲隱隱壓了司馬長歌的琴音一頭,司馬長歌也知遇上了對手,那笛聲忽近忽遠,吹笛之人也并未露面,隨著琴音漸低,笛聲也散入風中,司馬長歌松了口氣,自嘲道:“這個吹笛人不知是什么人物,偏趁我彈琴的時候前來歪纏!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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