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我一位故友。”
梅芳馨才情非凡，在京都和許多名公巨卿皆有來往，深知達(dá)官顯貴奢侈腐化，無視民生疾苦，對金烏教起事也頗表同情。兼之明欽出手相救，保她清白，梅芳馨自然要設(shè)法周全。
“是嗎？莫非是你的追慕者？”
慎玉莞爾一笑，梅芳馨艷名遠(yuǎn)播，追慕者如同過江之鯽，就算追到馬家塢堡來也并不奇怪。
梅芳馨面頰一紅，慎玉這樣誤會也無不可，正好可以幫明欽掩飾身份。
“只是在京都見過面罷了。”
慎玉輕哦了一聲，奇道：“京都人物我也熟悉，不知是誰家公子？”
“非是名流公子，你是認(rèn)不得的。”
梅芳馨暗暗苦笑，明欽幫助洛詠言攻打梅園，眠鶴和慎玉都見過他，一旦露了面還是難以藏逃。
“他人在何處？既然不是金烏教的細(xì)作，就沒有躲著了吧。讓他出來澄清誤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慎玉不相信梅芳馨是金烏教的細(xì)作，不覺信了她的話。
梅芳馨苦笑道：“呂將軍如此陣仗，人家怕被當(dāng)成金烏教的細(xì)作，豈有不逃走的道理？”
慎玉輕哼道：“他這一逃不要緊，你可是百口莫辯，就算到了眠鶴跟前，你也說不清楚。這樣的男人可是要不得。”
梅芳馨倒慶幸明欽得以逃脫，雖說被馬峰栽贓陷害，反咬一口，沒有真憑實據(jù)，總不至于有性命之憂。
呂方讓一眾護(hù)衛(wèi)翻箱倒柜，自然搜不出什么來。
馬如龍皺眉道：“呂將軍，就算有外人進(jìn)過梅大家的房間，也無法斷定就是金烏教的細(xì)作。梅大家是馬家的客人，咱們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呂方也是受了馬峰蠱惑，過于信任自家外甥。
馬峰見呂方神情猶豫，忙道：“話不能這么說。那人若不是金烏教的細(xì)作，如何深更半夜?jié)撊雺]堡，又鬼鬼祟祟跑進(jìn)梅芳馨房間。難道是他奸+夫不成？”
馬峰深恨明欽，又怕梅芳馨揭發(fā)她的惡行，自然要不遺余力坐實她的罪名。
“既然你堅持說那人是金烏教的細(xì)作，看來也只好到總督大人跟前對質(zhì)了。”
馬如龍有心幫梅芳馨脫罪，但她窗戶殘破，確有打斗痕跡。況是馬峰親眼所見，自承和那人交過手，怕是抵賴不掉。
馬如龍上得樓來，拱手一揖，客氣地道：“梅大家，這里面恐怕有些誤會。咱們請總督大人稟公而斷如何？”
眠鶴和梅芳馨交情深厚，自然會回護(hù)于她。
“也好。是非黑白是該有個說法。”
梅芳馨估摸著明欽還藏在院中，眾人離開他也方便逃脫。
“梅姑娘，請吧。”
呂方受了馬峰慫恿，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他對梅芳馨可沒那么客氣，不把她當(dāng)成細(xì)作抓起來就不錯了。當(dāng)下收拾人馬，在樓下叫喊。
眠鶴聽完慎玉和馬如龍匯告守備之事，剛睡下不久，忽聽外間傳來嘈雜之聲，悚然一驚，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忙披衣而起，“來人，出什么事了？”
眠鶴身邊有羅剎兵衛(wèi)護(hù)，眾人不敢硬闖，只是吵著要見總督。
眠鶴出門一看，梅芳馨、慎玉、馬如龍都站在院中。自是詫異非常，“你們這是……”
馬如龍上前道：“回稟大人，今晚有外人潛入，我堂弟剛巧撞見，說是進(jìn)了梅大家的房間。呂將軍懷疑那人是金烏教的細(xì)作，特來稟明大人。”
馬峰忙道：“大人，此事千真萬確。那細(xì)作發(fā)覺露了行藏，想要逃走。小人奮不顧身上前攔截，反被他打傷。必是金烏教的細(xì)作無疑。”
呂方接口道：“梅芳馨院中窗戶殘破，確有打斗痕跡。梅芳馨托言不知，必和那細(xì)作關(guān)系匪淺，請大人明斷。”
眠鶴聽眾人七嘴八舌，分明暗指梅芳馨暗通金烏教，不由眉頭大皺。
“可有抓住那潛入之人？”
呂方怔了一怔，面露慚色，“還不曾抓住。”
眠鶴沉聲道：“既然不曾抓住，此事如何能有定論。眼下最要緊的是抓住潛入之人。”
“大人放心。末將已經(jīng)增派人手，四處搜查，那人定然逃不出去，相信過不了多久，便會有消息。”
呂方說著瞄了梅芳馨一眼，“但是梅芳馨有重大通敵嫌隙，還望大人以大局為重，將她交給末將審問。”
馬峰幫腔道：“對呀。不用刑罰，量她也不會招供。”
“用刑？你們要屈打成招嗎？”
眠鶴濃眉一軒，面露不之色。他逃到馬家塢堡，需要倚重馬家的人力財力，馬家子弟不免有些驕慢，明知梅芳馨和他交情甚好，沒有真憑實據(jù)，居然提出用刑，簡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這時，外面?zhèn)鱽沓臭[之聲，一行人步履匆匆趕來。為首的是個中年胖子，錦衣繡袍，四方大臉，挺著肚腩，一副心寬體胖的模樣。
馬如龍心頭咯噔一跳，這人是他堂叔馬灼，也是馬峰的父親。
海市城失守，金烏教勢大，馬煌四處活動，多方求援。馬家的內(nèi)務(wù)則由馬灼主持。
馬灼身后跟著的都是馬家的親朋好友。有兩個還是馬灼兄弟的長輩。他們得知有細(xì)作潛入，頓時惶恐不安，吵著求見總督眠鶴。
“放他們進(jìn)來吧。”
眠鶴遠(yuǎn)遠(yuǎn)看見，傳令羅剎兵放行。
馬灼領(lǐng)著一行人來到跟前，齊齊行禮，“見過總督大人。”
“免禮。”
眠鶴擺了擺手，開門見山的道：“馬先生，你們深更半夜到我這里來，不知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
馬灼和氣一笑，憂心忡忡道：“我們聽說今晚有細(xì)作潛入，到現(xiàn)在還未曾抓到，實在夜不能寐。萬望總督大人為我們作主。”
眠鶴淡然道：“呂將軍已經(jīng)在布網(wǎng)捉拿了。諸位盡管放心，本督在此，區(qū)區(qū)一個細(xì)作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
“是，是。”
馬灼連連點頭，猶疑道：“就怕那細(xì)作還有內(nèi)應(yīng)，泄露了我軍機(jī)密，那可就危險了。”
“內(nèi)應(yīng)？”
眠鶴冷哼一聲，知道馬灼說的是梅芳馨。
呂方接過話頭道：“馬管事所慮并非沒有道理。金烏教已經(jīng)把馬家塢堡當(dāng)作首要目標(biāo)，雖然敗了一陣，卻未傷損元氣，必會卷土重來。對于細(xì)作絕不可姑息遷就，‘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總督大人一身系天下安危，可不要感情用事。”
眠鶴心頭暗怒，“那依你們之見，又當(dāng)如何？”
呂方斷然道：“萬望大人將梅芳馨交給末將審問，不管那人是不是金烏教的細(xì)作，他進(jìn)了梅芳馨房間，兩人密談多時，必有不可告人之事。”
馬家是眠鶴的主要支持者，如果眠鶴極力維護(hù)梅芳馨，必然會引起馬家的不滿，動搖軍心士氣。
慎玉見眠鶴皺眉不語，知他心中為難，插口道：“那人雖然去過梅大家的房間，梅大家是否知情，我們也不能聽信馬公子一面之辭，冤枉了好人。此事梅大家雖有嫌隙，但她還不是罪犯。況她廣有才名，也是馬家的客人，不知呂將軍想要如何審問，對一個弱女子嚴(yán)刑逼供，不怕遭天下人恥笑嗎？”
“這……”
呂方面孔一黑，悶聲悶氣地道：“時下兵兇戰(zhàn)危，馬家危如累卵，末將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馬如龍見呂方不肯讓步，爭持下去，只怕會當(dāng)場反目，大將失和，眠鶴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力量也將付諸流水。
“各位叔伯兄弟，請聽我一言。”
馬如龍是馬煌的長子，又被眠鶴封為右元帥，說話自然頗有份量。
“大家靜一靜。如龍，你有什么高見，但講無妨。”
說話的是一個須發(fā)斑白的老者，乃是馬煌的堂伯，輩份極高。他一說話，馬灼也不得不避讓三分。
馬如龍朝老者施了一禮，揚聲道：“諸位，現(xiàn)在細(xì)作還未抓到，事實如何，還需要進(jìn)一步的調(diào)查。我們馬家并非不講道理的人，大敵當(dāng)前，更應(yīng)當(dāng)團(tuán)結(jié)一心。大家如若信得過我，希望給我一點時間，我必查明真相，給大家一個交待。”
馬如龍是馬煌之子，由他出面，馬家的人才稍感放心。
眠鶴點頭道：“那就以三日為限，三日之內(nèi)，抓獲細(xì)作，查明真相。如若不能，就只能提審梅芳馨了。”
眠鶴一錘定音，當(dāng)下將梅芳馨關(guān)押起來，馬家人不好再說什么，陸續(xù)退散。
“慎玉、如龍，你們作速趕回兵營，我怕金烏教很快就會來攻，千萬不可懈怠。”
眠鶴手下的羅剎兵不多，慎玉和馬如龍可說是他的左膀右臂，眠鶴對他們也非常信任。
“可是，今晚之事……”
馬如龍甚是猶豫，他答應(yīng)馬家人三日之內(nèi)查明真相，給他們一個交待。眠鶴讓他返回兵營，分明是對此事不再理會。
“回頭我問她一下就是了。相信她還不會欺瞞我。”
眠鶴和梅芳馨相交多年，深知她的為人，今晚之事必有蹊蹺，但有時候真相并不能安撫眾心。
“是。”
馬如龍放下心來，“金烏教有不少道行高手，他們敢潛入塢堡，呂將軍未必抓得住。大人身邊必須加強(qiáng)衛(wèi)護(hù)，做到萬無一失才好。”
眠鶴畢竟是海市總督，羅剎朝廷的封疆大吏，他若有個閃失，海市便再沒有力量對抗金烏教。
修行者在兩軍陣前未必有多大作用，最大的好處還是行刺暗殺或刺探情報。眠鶴身邊若無高手衛(wèi)護(hù)，確實有些危險。
“你放心吧。我死不了。”
眠鶴有地行龍暗中助力，無懼金烏教行刺。
梅芳馨和慎玉說起過明欽的來歷，君子可欺之以方，慎玉倒沒有十分懷疑。只不知眠鶴得知真相會作何表情。
“不如讓我?guī)ё呙反蠹摇Ｈ蘸螅R如龍拿不出什么結(jié)果來。你這個總督也不好回護(hù)她。我那里安全的多，你讓他們找我就是了。”
慎玉的兵馬是她自行召募，雖然人數(shù)不多，卻甚是精悍。她頗有統(tǒng)帥之才，對馬家的烏合之眾卻不怎么看得上眼。
“也好。我想先見見她。”
眠鶴心知今日一別，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相見。他是定抱必死之念，誓與金烏教周旋到底。梅芳馨和慎玉頗有交情，留在她身邊還安全一些。
“不要耽擱太久。”慎玉微一點頭。
眠鶴來到關(guān)押梅芳馨的房間外面，示意守衛(wèi)的羅剎兵開門。
梅芳馨倒是心中坦然，聽到門響扭過頭來，瞄了眠鶴一眼，又轉(zhuǎn)過頭去。
“芳馨——”
眠鶴嘆了口氣，話到嘴邊，卻問不出口，他真怕梅芳馨真是金烏教的細(xì)作。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曾參為圣賢，其母聽說曾參殺人，尚且逾墻而走。人與人之間要保持信任又談何容易。
“你做了這個官，便有自己的負(fù)累。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
梅芳馨說得平靜無波，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眠鶴盯著她的面頰，神情有一絲恍惚，“芳馨，你為什么始終都不肯嫁給我？”
梅芳馨柔聲一嘆，“如果你沒有入朝為官，我沒有這微薄的名聲，也許我們會生活的很幸福吧。既然我們都不甘于平淡，那又何苦成為彼此的羈絆呢？”
眠鶴微微苦笑，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官聲，去迎娶一個名伎，但是梅芳馨是巨眼英豪，是能造就他的人，又豈會心甘情愿為人姬妾，過那種爭寵奪愛的時光呢？
“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眠鶴忽然心定了下來，梅芳馨這樣的女子即便對金烏教有所同情，又豈會當(dāng)他們的細(xì)作，摻合這紛繁復(fù)雜的權(quán)力斗爭。
梅芳馨苦笑道：“那個馬峰跑到我那里去，欲行不軌，多虧那潛入之人仗義相救。事情經(jīng)過就是這么簡單。”
“馬峰？我明白了。”
眠鶴方才見馬峰上竄下跳，心中也甚是反感，只是料不到他居然如此顛倒黑白，陷害梅芳馨。
“這金烏教倒有些磊落之士，他若不出手救人，可能還不會暴露行藏。如果此人落網(wǎng)，我會留他性命的。”
“謝謝你。”
梅芳馨聽了這話放心不少，“我在這世上早就無甚趣味，死了也不算夭壽。”
“別說傻話。你還有我，還有小喬。”
眠鶴見梅芳馨露出柔弱之態(tài)，心中一陣憐惜。8)
</br>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