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欽有神游鏡護體,對諸般毒素頗有防御之力,云梭玉步靈妙無方,也非血魔君所能窺測,他身在半空,幻影移形,劍光閃處,好似雷霆電光,卟的刺入血魔君的毒舌,血魔君悶哼一聲,毒舌頓如充了氣的皮囊砰訇一聲炸裂開來,嗆鼻的血水噴濺開來,幾個龍族兵躲避不閃,紛紛痛呼失聲,眨眼間化作一灘血水。
明欽急用鳳凰金翅遮住面孔,血魔君覷得有機可乘,哈的一聲將血神丹祭了出來,無數血靈從血神丹中奔散而出,化作面目猙獰的赤色猛獸,鋪天蓋地的撲上前來。
明欽縱有金剛法相和神游鏡護體,也抵不過血神丹中的十萬血靈。這些血靈活著的時候或許懦弱不堪,一旦化身血靈,失了靈智,聞到生人之氣立時如蟻附膻,變得可怕無比。
明欽見勢不妙,心念轉動,喚醒騶虞獸的精魂,渾身光華流轉,浮現出一具輝光燦爛的金色鎧甲。騶虞鎧乃是祖龍煉制的五虎神鎧之一,祖龍掃滅六國,終結了神獸輩出的四靈戰國,這些神獸被他煉制成鎧甲,雖然神獸因之絕滅的不在少數,一些神獸卻也籍著鎧甲流傳下來。祖龍用來煉制鎧甲的皆是五行之精,遍汲山海的精英,如同強固的肉身,既可禁錮神獸的精魂,卻也讓他們神堅魂牢,壽命得以延長。這些弒神鎧雖然留傳的不多,每一件都是無價之寶。在防御法寶中尤屬絕響。
明欽在千金百骨佩帶的銅鈴中得到五具鎧甲,便是一百零八副弒神鎧中赫赫有名的五虎神鎧。這五虎皆是毛族神獸,騶虞、白澤、獬豸、勾陳、夔牛,暗合為將之道,智信仁勇嚴。騶虞鎧為五虎神鎧之首,防御能力尤非其他四件可及。
騶虞乃是有名的仁獸,不踐生草,不食活物。這在人類中也不多見。人類推崇通權達變,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但孔子說仁,孟子說義,乃是以仁義作為最高標準。并非說言不當信,行不當果。而是要惟義所在,以義統攝之罷了。
功名之士取笑尾生、孝己,不能通權達變,建功立業,所謂‘小杖受,大杖走’,機心一啟,道德自然要大打折扣。
這些神獸之所以赫赫有名,連人類也推崇備至,不是因為他們世故,懂得通權達變,而是因為他們純粹,有人類難以企及之處。
孔子推崇中庸之道,卻說白刃可蹈,中庸不可能也。孔子都感到中庸的困難,事事都做得面面俱到,皆大歡喜,所謂通權達變并非容易。俗說的通權達變,不過是世故圓滑的代名詞而已,隨波逐流,氣節凋喪,何來所謂權變,無非是媚世罷了。
這血魔君不知是什么來路,他煉制的血神丹吞噬了十萬生人的精氣,著實非同小可,縱有神游鏡和騶虞鎧這等防護利器,明欽也覺得吃力無比。
武司晨幾個見山頂出現變故,也從后趕來。上得山來,就見明欽被血靈困住,武司晨不由花容失色。她也是修行者,卻還沒有見過這等陣仗。密密麻麻的血靈從血神珠中奔溢而出,宛如漲潮的紅浪,粘附到騶虞鎧上。
“小羽——你快逃呀!
武司晨覺得明欽有鳳凰金翅,擺脫這些血靈應該不算困難。明欽身在局中,只覺得困頓不堪,血靈身上包含著龐雜的意念,恐懼、怨懟、仇恨、暴怒,種種情緒不一而足。修行者不管煉氣、煉體都只是手段,心性修煉才是根本。這些血靈雖然一時不能攻破騶虞鎧和神游鏡的防御,龐雜的意念已經影響到明欽的神識,使得他難以集中精神。
血魔君靈識精敏,很快就發現了武司晨等人,嘿然道:“又來了幾個送死的,去吧!
血魔君抬手一指,血靈嗅到生人之氣,登時分出一股朝武司晨幾個撲去。血靈如此霸道,武司晨幾個自然不是對手。武司晨修為不及洛綺和童姣如,又沒有奇巧的法寶護身,登時險象環生。凌風三個雖是江山門將領,身手不弱,這血靈是死去的兵民所化,泯滅了靈智,滿腔怨念,卻又沒有形體,非血肉之軀所能對付。至于章岳峰一家根本不通術法,只有送死的份。
明欽見幾人處境危殆,連忙鎮定心神,和神游鏡合為一體,眉心霍然洞開,迸發出一道神光。
神游鏡中含有九種神力,五行靈力之外,又有明、暗、時間、空間四種元力。佛家有所謂五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道家則有三眼神通。這第三只眼于眉心洞開,有肉眼難及的神異。根本功能的不同,可知有五行的差異。有的能明辨妖邪,有的能洞徹四方上下。神游鏡化生天眼,具備九種神力,可比尋常天眼強大的多。
不過神游鏡只是一件法寶,若要開啟法寶的功能還須導入靈力。煉器是道家三大法門之一,和煉氣、煉體齊名并稱。荀子說,‘君子性非異也,善假于物也’。煉體之法在人類尤其精能。人類能壓倒神族、龍族、妖族這等強族成為三界之主,跟煉器之術的精進大有關系。
器物大體可分為有靈和無靈兩大類。無靈的器物本身沒有靈性,全靠人類在使用時施展巧妙。有靈的器物或者有機械的巧利,或者有靈智的精能。人力有時而窮,含靈的器物可以彌補人力的不足。但是同樣需要消耗一定的能量。
譬如孫悟空的金箍棒,欲大則大,欲小則小,可謂通靈之物,神兵利器,但是形狀雖可變化,重量不會減少,重量一減則威力自降,不能稱之為神兵。要舞動這一萬三千五百斤的重棒,就需要相當的氣力。封神大戰時,闡教法寶最稱精利,番天印、陰陽鏡之流也需要法力祭起才能殺傷人命。這個祭法同樣是一個傳送能量的過程。
有的法寶只需要一個推動力,有的法寶則自身就要消耗能量,否則就和廢物無異。龍域的飛車、云車至為精妙,和仙界的鐵甲仙車一樣,都需要導入能量。古代的車駕使用人力、畜力,用馬牛拉拽,動力一變,則威能也不可同日而語。
神游鏡雖有九種神力,因為要消耗自身的靈力,明欽還不能得心應手的使用。這神光的威力更勝烈火,當者披靡,波翻浪涌的血靈如同彈灰振塵般盡被掃落。
明欽沖出重圍,鼓蕩金翅抓起武司晨落到遠處的高樹上。
“你沒事吧。”
明欽有些后悔讓武司晨跟他一起留下,龍族慘虐無道,殺人如麻,這城中步步危機,隨時有可能送命。明欽雖然修為不錯,龍族高手如云,遠非他一人之力所能應付,更別說保護武司晨等人。
“小羽——”
武司晨死里逃生,舒展玉臂摟住明欽的脖頸,明眸隱現淚光,這些血靈多如蟲蟻,又是已死之物,泯滅靈智,不知疼痛,以武司晨的聰明機敏也不知如何應付,方才見明欽被血靈圍困,頓有在劫難逃的感覺。
明欽目光一掃,見凌風三個和章岳峰一家也都處境堪憂,連忙撐開金翅,凌空撲下,眉心金光迸射,打得血靈煙銷瓦解,化為一陣血霧。
血魔君見明欽如此手段,眼中幽光閃動,看著馬千里道:“馬將軍,這人是個修行之士,若能將他化成血靈,勝過千萬凡夫。絕對不能放過!
馬千里微微點頭,擺手道:“抓住他們,死活不論!
龍族兵大聲應諾,端著火石槍沖上。明欽放下武司晨,叮囑凌風等人道:“你們先走。追兵我來抵擋!
“小羽——”
武司晨急忙抓住明欽的手臂,目光殷殷的道:“我們一起走。我不能離開你,你也不能丟下我。”
武司晨深知血靈厲害,明欽縱有神光也支撐不了多久,她生怕一別之后便成永訣,饒她素來智計百出此時也不由露出幾分軟弱。
明欽捧起武司晨的臉龐,低頭親了幾下,柔聲道:“好妹子,你沒事。我就能活。你們先下山,我隨后就來!
武司晨心頭一軟,咬牙道:“那你快點來!
“放心吧!
明欽撫著她的烏發笑了笑,眼睛中滿是溫柔之色。
“章夫人,麻煩你照顧我妹子!
明欽把武司晨推給丁柔,論武道修為,丁柔和武司晨相比自然望塵莫及,但她年歲稍長,又是女子,如果明欽無法和他們會合,丁柔也能幫忙勸慰。
丁柔怔了一怔,隱約察覺到明欽話中的深意,點頭道:“恩公放心。妾定會竭盡所能照顧好武姑娘!
“諸位,保重。我送你們一程!
明欽朝眾人一拱手,鼓蕩金翅掀起一陣狂風。眾人猝不及防,登時離地而起,騰云駕霧般吹下山去。
明欽回過身來,只見龍族兵四面合圍,緩緩逼近。他立意要毀掉血魔君的血神丹,殺掉血魔君。惟有如此,才能阻止祖龍繼續屠戮無辜,煉制什么血神丹,延長壽元。
明欽伸手虛抓,掌心明光暴漲,幻化出一條金光閃爍的長槍,這騶牙槍乃是騶虞獸的長尾所化,可剛可柔,最是神妙莫測。明欽于槍法和鞭法雖然沒有過絕于人的造詣,有道是‘一力降十會’,因力施巧,以力為本,招式為用,方能立于不敗之地。而且萬軍之中,奇巧繁復的招式反而派不上什么用場。
“等一等。他身上穿的好像陛下御賜弒神鎧?此人莫非是我龍族的人?”
其實用神獸煉制鎧甲祖龍并非第一個,只不過龍族掃滅六國之后,極力摧抑修行者,更加有其便利。祖龍煉制的弒神鎧為數甚少,馬千里作為龍族大將,都沒有機會得到,見了明欽的騶虞鎧自然不太識得。祖龍煉制的弒神鎧材質更為稀有,連威力強勁的火靈石都難以擊穿,馬千里也是忽生聯想,才有此一問。
血魔君冷笑道:“他敢破壞我們煉制血神丹的大計,大逆不道,就算是龍族親貴,也休想活命!
祖龍弒神鎧有天罡、地煞之分,天罡鎧賜與宗室親貴,地煞鎧賜與有功將校,被視為無上榮寵。馬千里原本就想憑借著攻入南都的功績,這回該賜他一件弒神鎧穿穿。他見明欽所穿寶甲材質不俗,好便不是弒神鎧,也是一件難得寶物,若能將此人煉成血靈,奪了他的寶甲,豈不是一舉兩得?
“不錯。還是魔君看得透徹!
馬千里連連點頭,啷嗆一聲拔出軍刀,喝道:“殺——”
龍族兵四面圍定,端起火石槍朝明欽猛烈擊射,火苗吞吐,硝煙四起。明欽展動云梭玉步,身形化為一道金色殘影,眨眼間消失無蹤。山上林深木茂,又值夜色昏沉,明欽身法詭譎,藏入高樹之間,枝繁葉蔽,還真尋他不見。
一眾龍族兵面面相覷,向著中間聚攏。忽聽得簌簌響動,龍族兵急忙調轉槍口瞄準。只見風吹樹搖,卻不見半個人影。
龍族兵松了口氣,稍稍放松戒備。明欽不知從哪個角落射了出來,手中軟鞭一抖,纏著一個龍族兵的脖頸吊到半空。那人慘叫一聲,慌忙丟了火石槍,兩腿亂蹬,雙目怒凸,一副驚駭欲死的模樣。
眾人聽到動靜,慌忙扳動機括,一陣疾射,那人身中數彈,登進皮開肉綻,氣絕身亡。
明欽也知金翅和金鎧目標太過明顯,雖說騶虞鎧防守極堅,他也沒有必要硬扛機械力發射出來的火石,自討苦吃。
明欽就像一個高明的狩獵者,龍族兵人數再多,也對他構不成半點威脅。只要耐心足夠,他可以將這些兇殘的龍族兵一個一個慢慢殺死,而血魔君和馬千里只能眼睜睜看著手下送命。
龍族雖然是水族之主,四靈皆為雜族,水族由鱗、介兩族交替稱王,勢力此消彼長。真正的龍族數目并不多。祖龍混一四靈,為地界霸主,手下能人異士甚眾。但這些人少有本族人,龍族勢強的時候固然能收為己用,一旦國勢衰弱,這些人也可能成為瓜分龍族帝業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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