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李智宏書記開始就來了一頓冷嘲熱諷。
李智宏道：“不錯不錯，小徐你真是不錯，你們云嶺市真是不錯，一不留神又整出個天大的新聞。名揚四海，名傳五洲，如雷貫耳啊。小徐，我謹代表我個人和省委，衷心感謝你和你們云嶺，為我們東江省增光添彩了。”
徐浩東道：“領(lǐng)導……慚愧，慚愧，我向你檢討，向省委檢討。”
李智宏道：“你少來這一套，如果檢討有用，還要你這個市委書記干什么，我拴掉狗都比你干得好。”
徐浩東道：“領(lǐng)導，你拿我跟狗比較啊。”
李智宏道：“怎么，你還不服？狗的鼻子比人的鼻子靈敏，拴掉狗在那個吳佩林的身邊，也許早就把那個吳佩林給揪出來了。”
徐浩東道：“領(lǐng)導，你諷刺完了嗎？”
李智宏道：“喲，不高興了？”
徐浩東道：“不高興了，對領(lǐng)導的指示，我們一定盡快落實，請領(lǐng)導告訴我，哪里有賣你說的這種狗，我們云嶺市準備購買一萬條，給每個公務員都配備一條。”
李智宏道：“貧，還貧，說明心態(tài)還好，那就請解釋一下，為什么不讓孔正豪向我和戴昌明匯報，難道我們沒有權(quán)力了解吳佩林受賄案？”
徐浩東道：“是這樣的，省紀委工作組已經(jīng)接管了吳佩林受賄案，所以按照規(guī)定，應該由省紀委工作組負責向你和戴昌明書記匯報，如果我們匯報，就屬于越級了。”
李智宏道：“什么意思？省紀委工作組幾時接管了吳佩林受賄案？”
徐浩東道：“我們市紀委正直接向省紀委工作組匯報工作，與此同時，省紀委工作組就對涉案人的處理，專門作出了指導性意見。”
李智宏道：“你等等，什么指導性意見？”
徐浩東道：“一共是五條。一，收繳非法所得；二，罰款，罰款數(shù)額暫定為非法所得的三倍；三，項目不變；四，刑事處罰由檢察院定，紀委和監(jiān)察委的建議是，起訴，但免于處罰；五，案情向社會公開。”
李智宏道：“哦，你怎么看？”
徐浩東道：“第一條第二條相加，可能會讓幾千家涉案企業(yè)垮掉，嚴重的話，可能會引起社會動蕩，畢竟涉及到幾十萬人工作，我不敢想像。”
李智宏道：“亂彈琴。徐浩東，我警告你，云嶺市不能亂，如果云嶺市亂了，你和孔正豪吃不了兜著走。”
徐浩東道：“領(lǐng)導，我明白，我謹記。”
李智宏道：“你個人是什么意見？”
徐浩東道：“我么……現(xiàn)在有省紀委工作組在，我還沒有個人意見。”
李智宏道：“說，說你的個人意見。”
徐浩東道：“對涉案的公務員和非企業(yè)人員，一個都不放過，對涉案的企業(yè)，首先嚴查，然后按有關(guān)規(guī)定進行處罰，對涉案的所有項目，一一過濾，重在治病救人，重在預防，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fā)生。”
李智宏道：“我聽出來了，你是想輕罰涉案企業(yè)。”
徐浩東道：“領(lǐng)導，大環(huán)境不好，主要責任在我們這些人身上。在所有的腐敗案件中，受賄者總是比較強勢，行賄者總是比較弱勢。絕大部分的行賄者，總是被動的、被迫的和無奈的，我們應該嚴于律己，寬以待人。”
李智宏道：“徐浩東同志，你教育得好。”
徐浩東道：“不敢，不敢，我只是有感而發(fā)，我哪敢教育領(lǐng)導啊。”
李智宏道：“照你的意見，那些涉案企業(yè)所得到的項目，政府只好被動地默認和接受了。”
徐浩東道：“領(lǐng)導，這還真沒有辦法，每一個項目都有協(xié)議，白紙黑字，蓋著市政府的公章。我們可以以對方用非法段取得為由，沒收或收回那些項目。但是，但是啊，對方也可以反訴我們，我們的工作人員是代表政府在從事公務活動，這官司要打起來，我們肯定贏不了，肯定是一筆糊涂帳。”
李智宏道：“嗯，先有行賄者還是先有受賄者，與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的確是一筆糊涂帳。”
徐浩東道：“請領(lǐng)導放心，請相信我們云嶺市委有智慧處理好此次事件。”
李智宏道：“臭小子，你是話里有話，是不是對省紀委工作組有意見啊？”
徐浩東道：“有意見。”
李智宏道：“爽快，你說。”
徐浩東道：“省紀委工作組是工作組，不是調(diào)查組，應該無權(quán)直接干涉吳佩林受賄案，這是其一。其二，省紀委工作組此次的目的，是為了那封匿名舉報信，可到現(xiàn)在為止，我尚未聽到一絲絲的反饋。”
李智宏道：“好吧，關(guān)于這個問題，我和昌明書記已經(jīng)溝通過了，對那封匿名舉報信上反映的問題，省委和省紀委會給你們一個說法的。”
徐浩東道：“謝謝省委，謝謝領(lǐng)導，領(lǐng)導，你還有什么指示？”
李智宏道：“一，必須把吳佩林受賄案抓好，徹查到底。小徐，你心里要有個數(shù)，連中紀委領(lǐng)導都在關(guān)注吳佩林受賄案。”
徐浩東道：“明白。”
李智宏道：“二，云嶺市不能亂，絕不能影響社會穩(wěn)定和經(jīng)濟發(fā)展。你是知道的，今年我省的經(jīng)濟增長目標是保八爭九，其中的百分之一，就落在你們云嶺市，這也是政治，你們云嶺不能拉全省的后腿。”
徐浩東道：“領(lǐng)導，這個我們可以保證。”
李智宏道：“嗯，還有一點小提醒，你們要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比如說這個吳佩林，他是如何上來的？組織部門難道不該檢討嗎？”
徐浩東道：“領(lǐng)導，關(guān)于這個吳佩林，我可能要負主要責任。當初我任市政府辦公室主任的時候，吳佩林曾是我下的辦事員，我明明知道他不行，但為了甩掉他這個包袱，我說了一些違心的話。所以說，吳佩林之所以有會蛻變?yōu)楦瘮》肿樱译y辭其咎，我準備向省委和市委做深刻檢討，請省委嚴肅地處分我。”
李智宏道：“好你個徐浩東，說來說去，你與這個吳佩林還是有瓜葛啊。”
徐浩東道：“領(lǐng)導，我正在反思自己。”
李智宏道：“反思？嗯，除了反思，我更希望看到你的行動。”
徐浩東道：“請領(lǐng)導放心，我正在行動。”
李智宏道：“就先到這里，你看著辦吧。”
拿著話筒愣了好久，徐浩東才回過神來，將話筒擱在原處，重重地嘆了一聲。
這時，宣傳部長王偉明敲門而進，“浩東，下班了，你還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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