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興貴和閻芳來到徐家，徐浩東親自開門迎接，姨子許云潔也早有準備，規規矩矩的扮演起“準女主人”的角色。rg

    徐浩東先介紹許云潔，然后道：“潔，這位是老馮，馮興貴同志，市委副書記，云嶺市德高望重的領導，我非常尊敬的革命前輩。這位是閻芳同志，你該稱她芳姐，市委組織部部長，咱們云嶺市最有權勢的女人，美貌艷姿可入市前三。再老馮和芳姐的關系，一言以蔽之，不是夫妻勝似夫妻，尚未合法登記，但卻已明鋪暗蓋，是我們市兩套班子里有名的夫妻店，是海州市政壇的一對奇葩。”

    馮興貴不以為忤，反而哈哈大笑，徐浩東拿話損他，正明他和他關系融洽。

    閻芳嬌笑道：“浩東書記，如果你家潔叫我芳姐，那你也得叫我芳姐吧。”

    “行，芳姐。”徐浩東爽快道：“芳姐，你來得正好，你廚藝上佳，能成功俘獲你家老馮的胃，請你帶潔去廚房，好好的教她幾手。”

    笑笑，閻芳和許云潔很快去了廚房。

    徐浩東陪著馮興貴在客廳坐下，拿過馮興貴帶來的兩瓶茅臺酒，拆了包裝，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來，“老馮，真的假的啊？”

    “就憑你，你能認出真假嗎？”馮興貴譏笑道：“你幾乎不接受吃請，又不收別人的禮物，家里也窮得叮當響，我嚴重懷疑你以前有沒有喝過茅臺酒。”

    “去，沒吃過豬肉，但我總見過豬跑吧”

    “浩東，這兩瓶茅臺酒，還有一段故事呢。這兩瓶茅臺酒產于改革開放初期，至今已有三十六年的歷史。九十年代初的時候，我在省黨校學習，那時去黨校學習就意味著肯定進步，所以我想巴結省黨校的一位領導，因為他的評價對學員很有作用。于是我通過關系去特供商店買了這兩瓶茅臺酒，記得當時我花了三百八十八元，那位黨校領導收下了酒，但什么也沒有。大概七年以后吧，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個包裹，包裹里正是這兩瓶茅臺酒，包裹里還有一封信，信里只寫著這樣五個字：一人十八刀。浩東，這是那位黨校領導退休前寄給我的，可我不明白那五個字的意思。直到收到包裹三年以后的一天，我突然開了竅，一人十八刀這五個字，其實合起來只有兩個字，一、人、十，合起來是個，八和刀，合起來是個分，那五個字合成兩個字就是分。”

    “分。”徐浩東道：“分二字，意義深遠啊。”

    馮興貴點著頭道：“是啊，這些年我就是守著分二字過來的，你應該很了解我，我努力拚搏過，雖然輸多贏少，雖然終其一生只混了個副處級，雖然犯錯很多雖然也干了不少壞事。但是，我可以我這個人基上是分的，當然，也正因為守著分二字，才成就了我這個不倒翁。”

    徐浩東有些肅然起敬，“老馮，這兩瓶茅臺酒的價值難以衡量，珍貴無比，你現在拿來喝掉，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講究吧？”

    “你猜。”

    “猜不著，也不想猜。”

    “我想和你一起，把這兩瓶酒喝掉。”

    “你的意思是，咱倆把分二字喝掉？”

    “對，你對了。”

    徐浩東咦了一聲，“什么意思，你守了幾十年的分，現在卻與我一起喝掉分，老馮，你是嫌我太分了，還是要害我啊。”

    “廢話，有我這樣害人的嗎？”笑了笑，馮興貴道：“浩東，人守分好辛苦，但有的人必須守分，比如我。但有的人不能守分，守分就會固步自封，就會自我禁錮，比如你。”

    徐浩東不解道：“我沒守分啊，難道你認為我守分了嗎？”

    “不，你很守分。”馮興貴道：“別看你整得轟轟烈烈，還成了紅書記，但你骨子里卻是個傳統的和保守的人，傳統的和保守的就是分的，你現在搞得大張旗鼓，在我看來卻是在虛張聲勢。”

    “請舉例明。”

    “你對李繼國，就有點縮手縮腳，他今天的棄權票，就是你縱容他的結果，他現在得意忘形，與林建峰眉來眼去，你不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苗頭嗎？”

    “請繼續。”

    “你對林建峰也是，看似你不落下風，其實你始終處于守勢，在與林建峰的較量中，你采取的是保守的戰略，正因為如此，才搞得大家心里沒底，不敢站到你這邊跟著你走。”

    “還有嗎？”

    “市公安局今天這件事，來是個很好的契機，比如可以對楊鶴年展開面調查，但你只是對他撤職走人，又比如你可以乘機整頓整個市公安局黨委，但你卻又縮了回去，相當于兜了一個大圈子，只打了一個人，可還是連市公安局的大門都沒有進去。”

    徐浩東點了點頭，“得有道理，不過，難道分不好嗎？”

    “不好。”馮興貴道：“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應該分，但成功者不能分，咱們的干部大多數人應該分，但當領導的不能分，大多數領導應該分，但一把手不能分，別的一把手應該分，但你徐浩東不能分。”

    “為什么我不能分？”

    馮興貴笑道：“你是個理想主義者，但我認為理想有點扯淡，還是談現實比較明確。你是肩負著使命來云嶺上任的，這個使命既籠統又現實，你很清楚你的處境，你完成了這個使命，你的前景將燦爛光明，如果你完不成這個使命，你注定將成為過眼煙云。所以你不能分，如果你分的話，你一定完不成你的使命。”

    點了點頭，徐浩東問道：“有意思了，老馮，那么對我來，什么是分？什么是不分？”

    馮興貴道：“以你手中的權力為標準，你沒讓權力任性，你就是分，你讓權力任性，你就是不分。我雖然沒有當過縣市級一把手，但我總見過不少一把手吧，莊子達、方一山和郭濤，就是太不分的下場。而張國明市長，之所以沒有當上市委書記而被迫外調，就是太分的結果。”

    “我聽明白了，你是希望我既分又不分，在權力的任性和不任性之間把握一個平衡點。”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馮興貴問道：“浩東，你是不是就市公安局的情況，向海州市委書記張正陽做了匯報？并要求張正陽書記與海州市公安局做必要的溝通？”

    “知我者，老馮你也。”

    “瞧瞧，讓我給著了。”馮興貴道：“現在有個流行字叫萌，浩東，你實在是太萌了。市公安局是雙重領導，一是咱們市委，二是海州市公安局，但兩者的領導是有區別的。工作上也就是具體的業務，主要由海州市公安局領導或指導，人事上或者是組織上，主要由咱們云嶺市委負責。這里有個百分之五十一和百分之四十九的差別，比方在人事安排上，咱們云嶺市委是可以先安排后匯報的。”

    徐浩東噢了一聲，“也就是，我來可以先斬后奏，但我卻末倒置了。”

    “這就是你太分的緣故，如果你一邊匯報情況，一邊通報新的人事安排，這就叫分，如果你先通報新的人事安排，后匯報為什么要有新的人事安排，這就叫過分，如果你只通報新的人事安排，而不匯報為什么要有新的人事安排，這就叫太不分了。”

    徐浩東一邊聽一邊點頭，“老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我還沒完呢。”馮興貴道：“浩東，你的分和太分，造成了一個嚴重后果，就是攏不住人心，特別是攏不住兩套班子里的人心。”

    “哦，這個我有點不解，我就更得向你請教了。”

    “你懂的，你也別裝得太傻嘛。”馮興貴道：“你分，沒人敢跟著你，比如我，你太分，沒人看得起你，比如咱們這位市公安局局長姚啟明。而你過分，大家對你敬而遠之，比如林建峰市長，你太過分，大家等著看你笑話，比如前不久落馬的郭濤書記。”

    徐浩東再次點著頭道：“得很有道理，在權力的角逐上，在權謀的使用上，你老馮確實分，你其實對三位落馬書記的有些犯罪事實是早就掌握了的，你要是奮起一搏，也許你副書記的副字早就能去掉了。至于姚啟明，在權力上還真的是太過分，局黨委九個人，恐怕真心實意跟著他走的人不會超過三個，他也太窩囊了。”

    “所以。”馮興貴笑道：“我想鼓勵你一下，我把這兩瓶茅臺酒送給你，咱們一起喝掉，告別那種要不得的分，讓你盡快達到掌控局的局面。”

    徐浩東苦笑道：“我連一個市公安局都掌控不了，我還談何掌控局啊。”

    馮興貴道：“現在不是機會來了么，你只要稍稍的讓手中的權力任性一下，你就能掌控整個市公安局。”

    “你幫我？”徐浩東索性打開天窗亮話。

    “幫。”馮興貴也沒有含糊。

    “先談條件。”徐浩東笑了笑，“不然這酒喝著我不踏實，你要是你是在學雷鋒，我會連一口也喝不下的。”

    馮興貴朝廚房方向看了一眼，聲道：“我自己已沒有追求，我就是為了她，要是不幫她，恐怕我娶不了她。浩東，我也沒有辦法，女人難纏啊。”

    徐浩東笑了，正要開口接話，看到閻芳和許云潔端著菜從廚房出來，便把到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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