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早已想好了答案,臉色平靜地答道:“哦,那幾樣?xùn)|西是武城侯府的,一個偶然的機(jī)會得到的禮物。”
陳慕沙滿臉驚疑,問道:“武城侯府的珠寶怎么會到了你手里?”
況且笑道:“不敢瞞老師,弟子現(xiàn)在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武城侯的二弟。”
王爺哦了一聲想了起來,一拍腦門道:“前一個多月,聽皇上特旨允許武城侯府太夫人入繼一個兒子,不會就是師弟你吧?”
況且有些難為情地道:“正是不肖弟。”
王爺哈哈笑了起來,拍拍他肩膀道:“武城侯府可是有兩個世襲侯爵的位子啊,只是武城侯一系都是一脈單傳,其中一個侯爵的位子始終沒人繼承,不用這肯定是給你了。我徐家是唯一的一門雙國公,現(xiàn)在武城侯府也是一門雙侯爵了,咱們可真不愧是師兄弟啊,哈哈。”
況且笑道:“不過,我倒是叫師兄失望了,那個侯爵位子弟沒要。”
“什么,你傻啊,干嘛不要,那可是世襲罔替的爵位啊。”王爺愣住了,不知道況且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別一個侯爵的爵位,就是師兄你這個國公的爵位,在我看來都比不上師傅傳給我的白沙祖師的悟道筆記。”況且氣宇軒昂地到。
王爺給氣的臉都變了色,嚷道:“瞧瞧,這馬屁拍的,你能不能不這么虛偽啊,這也太無恥了吧。”
陳慕沙瞇著眼對著王爺問道:“怎么著,你是覺得你身上的爵位比白沙祖師的衣缽更尊貴?”
王爺急忙辯白道:“不是,老師,弟子絕不是這個意思,就是這子公然無恥,他心里未必是這樣想的,明顯的口是心非。”
“他若不是這樣想的,干嘛到手的爵位不要?”從陳慕沙的口吻可以聽得出他得意極了。
陳慕沙心里無比受用,的確在他心里,世上任何東西,包括那些貴族爵位,都比不上白沙祖師的悟道筆記珍貴,更何況他給況且的是原,他現(xiàn)在平時參悟用的還是自己手抄的。當(dāng)然,他參詳這筆記也只是一個儀式,祖師那些悟道的玄機(jī)早已刻印在心里,整筆記他早就能倒背如流,甚至某頁上有個污漬都記得一清二楚。
在他是這樣想,可是世人滔滔,無不以爵位為榮,即便當(dāng)權(quán)執(zhí)國柄的宰相們都不能免俗。當(dāng)然,個中原因很多,關(guān)鍵的一條是明朝取得爵位的路子太窄了,唯有開國功臣或者是跟隨成祖靖難的功臣才能封國公,以后的武臣只能封侯爵,文臣最高只能封伯爵,也就是文臣不得封侯。
明憲宗時的一個文臣,屢次總督兵馬出征,立下赫赫戰(zhàn)功,積功累至左都御史,也只能封伯爵,他卻一心羨慕侯爵的爵位。作為一個文人,無論官職還是爵位都已經(jīng)天了,他還想更進(jìn)一步,索性棄文從武,進(jìn)了武臣行列,然后積累功勛,果真得到一個侯爵的爵位,卻也失去了文臣參政議政的權(quán)利,被視為文臣的叛徒。
其后,也就只有王守仁立下平定寧王叛亂的社稷功勛,被封新建伯,還只是世襲一代,可見文臣封爵之難。
所以況且平白得來一個侯爵爵位,王爺都替他驚喜,這可是天上掉下的一塊碩大無比的餡餅,不要國公府里,就是那些親王郡王子弟若有這個機(jī)會都要搶破頭,畢竟親王郡王兒孫眾多,不可能每人都得到爵位,更多的人也不過是白衣貴族,以自己是鳳子龍孫自居罷了。
不想這子不領(lǐng)情不,反手將他一軍,在老師面前擺他一道,良心是大大大的壞了呀,壞人呀!
對于陳慕沙來,白沙祖師的衣缽當(dāng)然至關(guān)重要,但是侯爵的爵位那也是相當(dāng)重要的身份,如果皇上賜予他一個侯爵爵位,他也未必能做到斷然放棄,怎么著他都不可能不動心。
想到這些,陳慕沙真是有些佩服自己的弟子了,不是富貴于我如浮云,而是爵位于我如浮云,爵位可不只代表富貴二字啊,富貴這是它的附屬物罷了。
“這個天大機(jī)緣你是怎么得來的?武城侯府太夫人收你為兒子,這可不是件事情啊。”陳慕沙對此也產(chǎn)生了興趣。
況且來不想透露侯爵府的遭遇,可是三樣重寶來路不明,現(xiàn)在又有一件閻立的真跡露白,這些都不是一般的寶物,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獲得的。三樣珠寶是祖?zhèn)魑镞勉強(qiáng)能蒙混過關(guān),閻立的真跡價值連城,只能出自大內(nèi)和各功勛貴族府,一個名醫(yī)家室是不可能擁有的。
侯門深似海,武城侯府出來什么東西都正常。關(guān)鍵是,跟老師和師兄了也沒事,這兩人自然都會保密。
為什么不提千機(jī)老人?況且是有想法的,因?yàn)槌鰜頉]人信,老師又會以為他在瘋話胡話。還有就是李家兄弟、洛城雙驕這兩對活寶,一個都不能提,不管黑道白道,他們都是陳慕沙所深惡痛絕的賊子。
況且當(dāng)下就把給太夫人治病的事了一遍。
王爺頭道:“嗯,這事倒是聽了,連皇上都派來大內(nèi)御醫(yī),有一陣武城侯府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辦喪事了,各地的國公、侯爵、伯爵們都準(zhǔn)備會葬了,后來是請到一個神醫(yī)把太夫人治好了,大家都在打聽這個神醫(yī)的來路呢,武城侯府就是不肯,只是一個游方神醫(yī),原來就是你啊。”
況且頭,表示不讓武城侯府向外透露正是他的意思,他可不想天天被人請去治病,最后不定皇上都得把他抓去當(dāng)御醫(yī)。那就壞了,根不是他想做的事。
武城侯太夫人的事陳慕沙略知一二,只是他對貴族家事不感興趣,也就沒深入了解,不像王爺,他們功勛子弟家族可都是同氣連枝的。不過他也知道太夫人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藥可救,所以武城侯府才仿照大內(nèi)慣例,拿出一萬兩銀子的懸賞,向四海求神醫(yī)。
這種做法其實(shí)不是真的想找到神醫(yī),而是向四方宣告,武城侯府準(zhǔn)備辦喪事了。
明朝宮廷有個慣例,一旦皇上進(jìn)入彌留階段,御醫(yī)束手,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就會連同秉筆太監(jiān)出來通知外廷內(nèi)閣,是御醫(yī)束手,捐萬金求諸鄉(xiāng)野,這就是告訴內(nèi)閣,皇上沒救了,請諸位準(zhǔn)備好辦國喪、起草皇上遺詔、辦理太子即位等一系列手續(xù)。因此,可以懸賞萬金就是皇上要駕崩的同義詞。
陳慕沙問道:“太夫人究竟得了什么不治之癥?”
況且道:“是白喉,一種喉疾,毒性極強(qiáng),只要一絲毒性散發(fā),就會身血液染毒身亡。就算毒性不散發(fā),也會吸干人身體的一切精華,最后病人就成了枯尸。這種可能很,一般來,到了最后,白喉總會破開,病人也就瞬間死亡。”
陳慕沙動容道:“竟是這種絕癥,難怪號稱不治。你怎么治好的,難道尊府的祖?zhèn)麽t(yī)術(shù)真的通神了?”
況且道:“祖宗醫(yī)術(shù)如何弟子也不敢妄語,只是弟子遠(yuǎn)遠(yuǎn)沒達(dá)到那個境界,弟子接手時也是僥幸,白喉還沒有破開,所以就用針灸術(shù)把頑固的體毒抽了出來,讓病人復(fù)原其實(shí)不是難事。”
況且的輕描淡寫,想到當(dāng)時的治療過程,現(xiàn)在還覺得驚心動魄,他是完以自身生命精元在閻王手中奪命,治好了太夫人,他至少折壽十年,而且基無望補(bǔ)救回來。這樣以命換命的治法他以后不會做了,除非是自己的親人,還有老師、師姐、師兄這三人。若是多來幾次,他也就英年早逝了,甚至都活不到王守仁那個歲數(shù)。
陳慕沙道心淵深,瞬時間就想明白了,笑道:“太夫人是怕自己以后舊病復(fù)發(fā),無人給治,所以收你為兒子,就是在自己身邊綁上一位救命神醫(yī),這才不惜以爵位相贈。”
況且淡然道:“老師明鑒。”
“那你呢,連爵位都不要,難道只是想得到侯爵府的珠寶字畫?”陳慕沙仍然對況且的動機(jī)有些疑惑,雖然也猜出了一些。
“弟子當(dāng)然也有所圖,就是在必要時候,可以以武城侯二弟的身份在侯爵府避難。”況且實(shí)話實(shí),在陳慕沙面前,最好還是不要一句謊話。陳慕沙雖然沒有盯著他看,卻仿佛能看透他內(nèi)心最深處,這明老師的心學(xué)的確到了非常高的境界。
“什么,到侯爵府避難,你覺得我們不能保護(hù)好你?”王爺叫了起來,這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況且苦笑道:“師兄,你千萬別見怪,我攤上的這件事自己都稀里糊涂的,最后到何等地步實(shí)在是難,我只是不想連累老師和師兄。”
陳慕沙皺眉道:“你如此考慮也罷,不過,你究竟惹上什么對頭了?”
況且苦笑道:“老師,弟子真的不知道。家父只是是他年輕時闖的禍?zhǔn)拢墒菑牡茏雍髞碛龅降姆N種事來看,家父并沒有出部實(shí)情。”
“這么,令尊和令妹躲出去那是去避難了?”陳慕沙這才明確這一,先前只是有些猜疑。
“正是。”況且肅穆道。
“那還躲什么啊,去我家里不就完事了,沒有皇上圣旨,誰也不能從我府里帶走一個人。”王爺大包大攬。
況且卻笑道:“師兄,世上最安的地方,不是在尊府,甚至也不是在皇宮大內(nèi),而是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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