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很是不解,笑問周鼎成道:“大哥,此話怎講,我就是做生意又不會跟皇家打交道,跟你們家有什么關(guān)系?”
周鼎成用狡黠的眼神看著況且道:“難,萬一你哪天把黑手伸到皇宮里呢。”
況且立即打躬作揖道:“我求求你了,別把我往坑里推好不好?我把黑手伸進皇宮里,那不是等著千刀萬剮嗎?”
“錯了,不是黑手,是紅手,紅手也不對,是白手,這次對了,你的手還真挺白的。”周鼎成顛三倒四道。
況且氣得不再作答,趕緊走開了,這位大哥癲勁兒一旦發(fā)作,沒人能受得了。
唐家的仆人見況且一直在跟老爺還有幾位才子話,沒敢上前插話,現(xiàn)在看況且一個人了,急忙上來請他到里面來,是有人想見他。
況且感到好奇,在南京他也不認識幾個人啊,難不成是君?可是這種場合君是不會來的。
他走到里面,卻見一個五十上下的人笑瞇瞇地著看著他道:“師弟,久違了。”
況且聽到“師弟”二字才醒悟過來,原來是他的一個師兄,這位師兄比老師年紀還大了兩歲,卻還不是大師兄,也不是二師兄,究竟是幾師兄他也搞不清楚,現(xiàn)在他也沒看過師門的同門錄,甚至有沒有都不知道,只是上次他訂婚時,同門來了許多,他也就認識了一些,但也就一面之交而已。
“原來是師兄?您怎么來了?”況且急忙行禮。
這位師兄姓陸,名為陸行遙,原是嶺南一個地方的縣官,在師門里官職算是的。
“我是調(diào)到南京戶部海南司的,先去拜見了老師,老師在這兒能見到你,就來湊湊熱鬧。”陸行遙也平禮見過,然后笑著。
況且笑道:“恭喜師兄。”
“有什么可恭喜的,就是離老師近了些,再者離開了瘴疬之地,也算是幸事吧。”陸行遙臉上也帶著喜色。
縣官調(diào)任一個部里的司官,看起來是入仕的正途,實際遠不如調(diào)任一個富庶的地方當知府,何況南京各部基就是養(yǎng)老的地方,這位師兄顯然年紀大了,不想在官場上繼續(xù)打拼下去,早些回到南京積攢資歷,也好為將來致仕謀個好去處。
況且見屋子里坐滿了人,顯然唐伯虎在南京交游很廣闊,大家還都給足了面子,這其中練達寧固然做了一些工作,主要還是唐伯虎自己這些年賺的臉面。
六部幾個司官也都在這里,見到?jīng)r且就上來很親熱地話,重訂三年后況且給他們家人畫肖像之約。
況且一一點頭笑著答應(yīng),周旋之間,面皮有些發(fā)僵。
“征君身體還好?”忽然一張桌旁有人問道。
況且轉(zhuǎn)頭看去,卻不認識。
“這是部右侍郎郎大人。”陸行遙急忙介紹道。
況且心里微驚,這等大人物都來了?不會是跟唐伯虎有親戚關(guān)系吧,這可不是面子上的事。
“回大人,家?guī)熒眢w安康。”況且略躬身答道。
“很好,來,坐,你現(xiàn)在也是宗師了不必這么多禮。”這位郎大人胡須斑白,顯然有六十上下了,也快到致仕年齡了。
古人沒有法定退休這一,如果你精力旺盛,官又做得好,做到八十歲九十歲也可以,做得不好,或是不愿意做,三十歲也可以向朝廷申請致仕。
官員退休后就失去俸祿了,沒有養(yǎng)老金這一,都要靠祖上財產(chǎn)或者自己在官場上打拼下的家業(yè)過活,明朝多貪官這也是一大原因,畢竟誰也不愿意落到老無所養(yǎng)的地步,兒孫再多,自己腰包里沒有錢終究是不行的。
上次況且訂婚,江南大部分地區(qū)連同北方一些地方的師兄弟齊聚蘇州,陳慕沙也隱約透露出況且就是將來繼承他衣缽的人的意思,同門這些師兄弟表面上沒什么表示,還有不少向況且祝賀的,但況且也發(fā)現(xiàn)一些人中的目光明顯很復雜,只是這些人也都是學理學的,最擅長的就是掩飾自己的內(nèi)心,所以他也看不出有什么大不敬。
只是自此后,原來半遮半露的事也顯露無疑,現(xiàn)在南京、蘇杭一帶的人都知道再過二三十年,況且就會接過陳慕沙手中的大旗,成為一代理學宗師,所以也有人稱他為宗師。
“不敢當大人謬愛,子何德何能,敢當宗師之大任。”況且很虛偽地道,就坐在這位郎大人對面。
這是場面話,明知道虛偽也得這么。
這位郎大人跟況且很是和藹可親地扯了半天閑話,基都是問征君這兒,征君那兒的,弄得況且總得保持脊背挺直,低頭致敬的姿態(tài),因為有人在你面前提到父母、師長的名諱時,你必須如同跟面對尊長一樣。因此無論任何場合,只要提到皇上、圣上,就必須拱手向尊位致敬,黃埔軍校出來的人只要聽到校長二字,立馬挺胸立正,也是這個路數(shù)。
若不是明白這位老大人不可能閑著沒事逗自己玩,他真要懷疑郎大人是故意在捉弄自己了。
他看向陸師兄,陸行遙眼色頗為復雜,卻沒有明確意思,嘴角帶著幾絲苦笑。
況且心中忽然有所悟,這一定是又要讓自己給老師傳口信了,怎么這種倒霉事最后都得落到自己頭上?他真的天生就是信使的材料?這個活可真是吃力不討好,不僅練腦力,而且費眼力,真是勞心又勞力。
他心中狐疑半天,等著郎大人出最后意向,這位老大人卻話題輕輕一轉(zhuǎn),開始跟他探討起書畫來了。
況且心下一松,隨便聊了幾句,恰好唐伯虎在門口叫他,是新娘快到了,讓他陪同出去迎接,他這才有借口從郎大人身邊逃離,頗有逃出狼窩的感覺。
“新娘子到了嗎?”況且看著院子里的人并沒有動起來的跡象,問道。
“還早呢,良辰迎親,吉時拜堂,這都是有道的。我是看你被那個老家伙折磨得痛苦不堪,才故意解救你的。”唐伯虎笑道。
況且這才想起來,新娘子是需要新郎去接的,哪里有新娘子自己直接跑過來的,那可真成了納妾了。
他剛出來,那位郎大人也跟著出來了,向他笑一笑,又跟唐伯虎道聲恭喜,就飄然離去,陸行遙師兄也緊跟著出來,對況且苦笑一下,想些什么卻又縮了回去,只了一句“過幾天找你喝酒”,然后便跟著郎大人走了。
況且摸不著頭腦,只好跟著唐伯虎送兩人出大門,看著兩人上轎離去。
“這兩人怎么回事?好像專門來找你的。”唐伯虎頗為狐疑。
“不知道他們葫蘆里買的啥藥。”況且搖搖頭。
“管他呢,兩人每人送了五十兩銀子的禮封,這也算是托你的福兒發(fā)點財吧。”唐伯虎倒不在乎,有禮收就行。
“老郎頭找你什么事?”周鼎成見他回來,馬上過來問道。
“不知道,就是隨便問問老師的情況,好像要讓我給老師傳什么口信似的,卻又始終沒有出什么。大哥也認識這位郎侍郎?”況且苦笑。
“當然認識,原來北京刑部右侍郎,不知因為什么貶到南京來了。估計就是在這兒養(yǎng)老挨日子,然后就回老家了。”
況且點頭,南京六部大部分官員都是因官場失意被調(diào)到南京的,可以是貶,準確來就是退居二線。這一點還不如貶官呢,貶官還有重新啟用的機會,回到北京中樞的可能,被打發(fā)到南京來,幾乎就沒什么希望了。
“這老家伙不會是想借老夫子的門路回北京吧?”周鼎成想想道。
“要是這么簡單就好了,管他怎么樣,自有老師答復他,我就怕……”況且忽然看看周圍。
四周有幾個人,不過注意力都沒放在他們兩人身上。
“你是……”周鼎成也是一驚。
“原來還不知道他是北京刑部的,刑部……”
兩人都不把話兒完,反正兩人都能明白。
當初刑部可是跟都察院一樣,死死盯著況且不放的,這也難怪,刑部的總捕頭就死在況且面前,雖然不是他殺的,卻也跟他有直接的關(guān)系。何況刑部損失的不是一位大員,而是好幾位。
“你也甭多想,據(jù)他們的主力都被引到海外了,就算能活著回來,也沒這么快。”周鼎成感覺其中一定有問題,得回去好好查查,不過眼下還是得盡量寬慰況且。
況且點點頭,他倒是沒什么擔心的,就是讓這位看上去和藹可親的老大人弄得有些發(fā)毛了。
正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笛聲悠揚。
院子里幾個吹喇叭試調(diào)的人聽到笛聲立時不吹了。
“這是崔姑娘的笛聲。”
“沒錯,一定是西廂舫的崔姑娘。”
“快出去看看。”
立時,院子里喧嘩一片,是崔姑娘,西廂舫的。
“她們怎么來了?”唐伯虎聽到笛聲,渾身一陣抽搐,苦笑起來。
“怎么了,伯虎兄,你不會是欠人家夜度資沒還吧,趁你大喜的日子來要債了?”況且取笑道。
“哪有的事啊,咱們是那種欠人家皮肉錢的損人嗎?不過……”唐伯虎還想什么,最后也只能嗨了一句,出去迎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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