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還是不死心,繼續(xù)折騰制作兵符。
他并非需要兵符,而是入了魔了,這也是他一貫的性格,哪怕撞了南墻也不回頭,非得想把這堵墻撞開不可。
弄著弄著,他發(fā)現(xiàn)自己進入了一個誤區(qū),因為那次成功制作出的兵符是一張地獄圖,結果就認為兵符一定是一幅畫,其實兵符兵符,應該是兵器才對,不管是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總歸應該有個兵器的樣子,然后加上特殊能量,最后才會成為能發(fā)射出去的兵符。
想明白這點后,他開始在紙上畫兵器,可是畫哪一種呢?
他手腕上的兵符是暴雨梨花針,他不想再畫這種,而是想畫真正的兵器,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李飛刀最好。
號稱一刀封喉,從不落空的李飛刀倒是符合兵符的威力,只是沒有兵符這種飛幾百里、上千里取人性命的能力。
李飛刀究竟是什么樣子他也不知道,古龍交代的不是很清楚,只好自己憑空猜想,最后畫成一把普通的匕首,只是刀柄要薄許多,刀刃也長一些。
他畫的飛刀看上去并不漂亮,不過大象無形,無須拘泥于表面形式,而是重在實質。
“你這是著了什么魔了?不會是想學白蓮教那套撒豆成兵、剪紙做將吧?”周鼎成看到他滿桌子畫的飛刀圖,有些擔心道。
他以為況且是壓力過大,心理面臨崩潰,這才會乞靈于白蓮教那套邪法。
“白蓮教的撒豆成兵是真的嗎?”況且對這個話題倒是有些興趣。
“都是傳,以訛傳訛,哪里會是真的。”周鼎成道。
“可是在鳳陽,天師教的人不是真的把那個府邸硬生生挪移出去了嗎?那一招不是誰也看不到嗎?”
況且覺得撒豆成兵不無可能性,如果他沒有成功制作出兵符,他不相信,既然兵符都是真的,撒豆成兵為何不能?至少比兵符簡單多了。
“天師教那套是高明的障眼法,不是真的就能把一座府邸挪移出去,到別的空間里。不過天師教有許多邪門的法術,具體什么道理我不知道,估計他們自己都不清楚。”
提到天師教,周鼎成可是有些畏懼,這可是最大的教門,其淵源就是張角的黃巾道,后來發(fā)展成五斗米教,到了北魏年間,才形成正式的天師教。
相對來,武當教的資格就太淺了,還是明初由張三豐創(chuàng)建的,雖因為真武大帝的緣故,特別受到朝廷的青睞,武當教也迅速發(fā)展成國一流教派,但是跟天師教這些龐然大物相比,底蘊還是不足。
“你別感到什么壓力,你放心,憑咱們的力量保護你和家人的安,絕對沒有問題。”周鼎成寬慰他道。
“保護我?我倒是不需要什么保護,也不想成為別人手中的牌,我只想做我自己。”況且道。
周鼎成苦笑,這注定是做不到的,況且的身世就已經(jīng)決定了這種命運,其實也不能況且就是勤王派手里的牌,只是有時候會利用他的身份,但主要還是保護他,畢竟勤王派這個組織就是為此而建立。
況且也明白,被人利用明你有價值,若是一點價值沒有,求著人家利用你,人家都不理你,盡管這樣想,他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他不想利用任何人,也不想被別人利用,可是現(xiàn)在他要想求得生路,就得想盡辦法利用一切人,這明明跟他的心想悖,卻又只能如此。
“你別畫這些東西了,沒的用,你要是真喜歡刀,我可以找人給你做幾把,保證都是削鐵如泥的絕品。”周鼎成道。
“不用,我就是喜歡畫這玩意兒,陶冶情操不行嗎?”
“行,行,你愿意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周鼎成無語了,趕緊退出去。他從未聽過畫匕首可以陶冶情操的,這事兒夠新鮮。
況且又畫了各種匕首、刀具,依舊毫無聲息,不得不放棄制作兵符的嘗試。有一瞬間,他感覺離成功只隔著一張紙,可是就是這一張紙的距離卻是天地之隔。
為了清空腦子,他回到了兒子和女兒身邊,看著兩個粉妝玉琢的孩子,心里不由充滿了喜悅,暫時忘卻了煩惱。
他給孩子辦滿月酒、百天宴,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慶祝的環(huán)節(jié)。太夫人笑他太寵溺孩子了,這可是老年人才有的壞毛病。
有人察覺到了他的異常,他的心不在焉,好像垂死之人在緊緊抓住最后的生命時光。這實際上是況且現(xiàn)在的真實心理寫照。
他已經(jīng)作出了決定,哪怕天塌下來也決不逃亡海外,一定堅守內地,絕不成為任何人、任何門派的傀儡,與其那樣茍且地活著,還不如轟轟烈烈戰(zhàn)一場然后死去。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兒女,死亡對他來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人有生就有死,這來就很正常,只有皇帝才渴望長生不老,永遠占據(jù)帝座,永享天下之福,他沒有那種奢望。
“你最近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嗎?”況且的焦慮不安,連文賓都看出來了。
“沒事,什么事都沒有。”況且強笑道。
的確什么事都沒有,一切都風平浪靜,連預料中護祖派和空空道門鋪天蓋地的搜尋都沒有發(fā)生,一切都如往日一般平靜安詳,可是他卻明白,風暴已經(jīng)不遠了,而且是來的晚是猛烈。最后的結果會怎樣,無預法料。
盡管千機老人他有天運在身,可以像成祖那樣逢兇化吉、任何危險都傷害不到他的一根毫毛,他卻不敢這樣想,天運這種東西虛無縹緲,根看不到,抓不牢,他不相信那條金龍里滿滿的都是天運。
石榴誤以為他是因為被逼納紅袖為妾起的逆反心理,就咬咬牙來到書房對他:“我知道是我不好,沒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實在不行,你就把我休了吧。”
況且先是愕然,然后才明白過來,抱著她笑道:“胡什么哪,娶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你別多想什么,就是這樣過一輩子我也滿足,而且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石榴怔怔道:“你這是真心話,不是哄我的?”
“當然,就算是夫妻也不一定非得進行人之大倫,那不過是為了生育后代,咱們現(xiàn)在不是有后人了嗎,那種事不做也罷。”
況且還真是不在乎這個,跟石榴過一輩子無性生活他也毫無怨言,而且依然摯愛著她,這似乎成了一種信念。他來就不是熱衷床笫生活的人,何況還有別的女人可以完滿足他,這些都不是問題。
“謝謝你。”石榴感動的流淚不止,況且的話讓她心里的負罪感消除了大半。
況且一嘆,石榴的恐懼癥還是因為鄭家的婚變造成的,鄭家就是元兇禍首,正是因為那件事石榴才有了心理上的疾病,表面上看基痊愈了,卻留下了恐懼癥這個病根。
蘇學會那里他也沒放下,期刊照樣出,而且銷路繼續(xù)平穩(wěn)上升,至于分得的那點銀子他看不上眼,都拿去給蘇學研究會的幾個干事當宵夜了。
有一天他忽然發(fā)現(xiàn),東坡的文章都已完整地抄錄了一遍,就再進一步,于是又把東坡的詩詞都謄錄下來,然后合在一起,等于編撰了一蘇軾集。
他拿出去復印,相信那些喜歡他書法的人一定會買這套蘇軾集,只要蘇軾集暢銷,還怕沒人喜歡東坡的文章,還怕蘇學不能復興?
“好,好,在下先去復印五百套。”書肆老板看到他的文稿,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了,他大聲叫好是指況且的書法,東坡文章好壞他根不懂。
“直接印三千套吧,慢慢賣,印刷的銀子我先出,等賣完了咱們再仔細分賬。”況且道。
“那也好,就聽公子您的。”
既然印刷的費用由況且承擔,他只是負責銷售,當然是印刷的多好。
雕版印刷的費用非常高,畢竟得一個字一個字在木板上雕刻出來,這一塊母板的雕工價格就已經(jīng)不菲,印刷時再使用好墨和上好的宣紙,成是相當高了。
當時一般的文集也就印幾百套,像《史記》《漢書》這種經(jīng)典,同樣是這個數(shù),賣出去之后,有了需求再繼續(xù)印刷,不然成太高,一般人根承擔不起。
東坡集果然很暢銷,大家主要是買他的書法,真心喜歡蘇文的人屈指可數(shù)。但印刷量很大,逐漸還是培養(yǎng)出了一些喜歡蘇文的讀者,東坡的詩詞也慢慢在學子當中流行了起來,況且的名聲也因這些期刊和蘇軾集再度傳遍各地。
幾個月過去后,他意外收到一封來自王世貞的信函,信上把他罵的狗血噴頭,他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云云,讓他去北京,親聆王世貞的教誨。
況且執(zhí)信大笑不止,看來自己的一系列動作把復古派的當代掌門人震的坐不住了,至于去北京聽他的教誨,還是免了。
北京他一定會去,王世貞也可能會見,卻不是聽他的什么狗屁教誨,而是去向他當面宣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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