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有人會在乎
席上,王振將軍對畢文謙頗為關心,談興盎然,講述了不少自己的戎馬生涯,而畢文謙則亮著眼睛,神貫注地聆聽著,不時還問一兒細節。
在場的音樂人們見他們一個講得興致高,一個聽得入了迷,也就沒有去打擾。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王振慢慢站起身,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拍拍畢文謙的肩頭:“家伙,陪爺爺出去散散步。下午,他們要在中央歌舞團開會,我們先慢慢往那邊走。”
“嗯!”
畢文謙頭,亦步亦趨地跟著。
雖然歲月不饒人了,但王振走路的步子,還是頗為硬朗。京城的春風不算溫暖,卻也醒神。出了譚家廳,王振走在最前面,畢文謙緊緊跟在他身邊,再后面是兩個警衛員,不遠不近。這正是午飯后的兒,順著北沿河大街往北走,他們,淹沒在了行人里。
“家伙,你前段時間在申城寫了一首歌,對吧?”
王振閑聊般的問,畢文謙摸不準他的意思:“嗯?”
“聽申城市委那邊挺重視,協調了唱片公司和電影廠一起,為這首歌拍了一個短電影。”王振瞇著眼睛,偏頭看著畢文謙,眼里頗有些欣賞,“那電影的草樣,我看了。家伙,歌寫得很好。‘因為誓言不敢聽,因為承諾不敢信,所以放心著你的沉默,去服明天的命運’。寫得很好啊!北洋那些家伙,蔣光頭,都是一丘之貉,他們只會嘴上得漂亮,結果永遠是剝削人民,只有我們黨,才是在帶頭做,在身體力行,你用南泥灣大生產的歷史來表現,選得很好啊!不過,”王振頓了一頓,“內部有些人看了電影,南泥灣不是最能代表我黨官兵起帶頭作用、苦干實干的例子,那都是沒親身經歷過的人的胡話!家伙,你是原創,可要堅持真理啊!”
聽著王振大義凜然中帶了兒痛心的口吻,畢文謙不由自主地了頭,然后又慢慢搖頭:“王爺爺,我還,我創作的時候之所以選擇了南泥灣,是因為在我心里,南泥灣真的可以代表這種精神。但我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別人真的能信,真的做得了主嗎?”
“怕什么!剛才吃飯的時候,你對著那么多音樂專家,我怎么沒看你怕了?跟你比,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姑娘,站都沒站直,才像個娃兒。”著,王振拄定拐杖,目光直視著畢文謙,“家伙,你名字叫文謙,但該堅持的時候,可別講什么謙,你王爺爺支持你!”
“嗯!”
畢文謙清脆地應了一聲,然后問道:“王爺爺,我也聽電影出了草樣,但我還沒看過呢!您和我講講,都有些什么內容?不知道和我當初想的,有沒有出入?”
王振微笑著頭,一邊繼續邁步前行,一邊一句句和畢文謙分。
錫拉胡同、京城二十七中、最高人民檢察院、京城六十五中……不覺間,北沿河大街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這就完了?”
“完了啊!”
聽了王振的講述,畢文謙發現,當初自己和長者過的內容,電影里都拍了出來,但幾乎也僅此而已。
“看來,這電影只拍了一半。”
“一半?”王振來了興趣,“怎么?”
“王爺爺您也許還不知道,我寫這首歌的動機,是因為我更早之前寫了兩首情歌,一首寫得虛,一首寫得實。所以,我想嘗試寫一首虛實結合的情歌,既贊大愛,也懷情。但是,目前拍出來的部分,顯然只是謳歌了我們老一輩革命者在大層面對祖國,對人民的愛。但是呢,王爺爺,您如果對這首歌詞熟悉,再細細琢磨一下,就可以發現,這首歌同樣可以是在贊頌一對經歷風雨而相守一生的夫妻的愛情。我當時想的是,像王爺爺你們那一代人,即使是最危險的時候,也不過是‘旌旗十萬斬閻羅’,這么樂觀的精神,有鐵血,怎么會沒有柔情呢?而且,挖掘表現先輩相濡以沫的愛情,也是給我們后人一個優秀的榜樣嘛!”畢文謙迎著王振思索的眼睛,“所以我覺得,這首歌在電影里,應該唱兩遍,第一遍,就像已經拍出來的那樣,而第二遍,可以從兩種思路里選一個來拍——第一種,挑選一對知名度比較高的公認的模范夫妻,以他們一生的滴故事為線索來拍;第二種,篩選一批有故事的夫妻,以他們的歷史照片,配上少量的文字介紹,貫穿電影的后半部分。不過,我并沒有接觸過多少相關的歷史資料,究竟哪一種方式更合適,還是征求王爺爺你們這種當事人的意見,比較好。”
問題拋給了王振,只見他又拄定了拐杖,目光從畢文謙轉向了別處。
那是五四大街的西向,順著過去,是神武門,以及景山。
“家伙,你是在給我出難題啊!”
“啊?”
“你不知道。電影已經拍出來的最后一個鏡頭,‘沒有歲月可回頭’。你是建議的用一群老戰士的集體照來代表。就為了用哪些人上鏡,我的一些老朋友,在閑聊的時候,都是斗了嘴。”王振的口吻既像是講八卦,又像是講笑話,“由于申城市委那么比較重視,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對你提出來的這種宣傳形式很感興趣,覺得可以一試,也就都在工作之余多問了幾句。所以,針對一個細節,會有人存在不同的看法。”王振回頭瞄了畢文謙一眼,卻又看向了天空,“就像你建議的用南泥灣的精神來做代表,我可以理直氣壯地支持你,因為我也是那么想的。但你叫我選一對人出來,我們這些人里一輩子走到頭的,不在少數。要挑一個服眾的典型,不現實。所以,我覺得你想的第二種辦法可以試試。可是,選哪些人呢?我相信,我和季青有這個資格,但有這個資格的,遠不止我們啊。事情雖然是個事情,但誰選上了,誰沒選上,終究是一個疙瘩。”
“啊?你們這樣的偉人,會在乎這些?”畢文謙有些錯愕。
“我們大概不會在乎,”王振抬起手,似乎是想摸摸畢文謙的腦袋,但看了看他的身高,最終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有人會在乎。”
畢文謙不是太明白,但王振也沒有再解釋,繼續往前走了。之后,他的話不再多,止于一些過往家事。倒是在得知畢文謙的父親參與過珍寶島時,他臉上的笑容更和藹了幾分。
下午,王振在中央歌舞團的會議室里,正中央的位置默默坐下,準備聆聽各位音樂家們針對這一屆青歌賽的賽制的建議,也沒有再把畢文謙拉在身旁。
于是,畢文謙慢慢找到了王富林,他在中后排一個靠邊的位置坐著,恰好有一個空位。
“王叔叔。”
“文謙啊,來,坐。”王富林溫溫地笑,“陪首長散步,沒有開炮吧?”
“王爺爺挺好話啊!”畢文謙順從地坐下,卻見主席臺上的幾個人,怎么瞧也覺得陌生,“咦?今天主持會議的是哪些人啊?看著都好眼生。”
王富林微笑著,伸手虛指介紹起來:“他們啊,都是幕后的領導,你當然認不得了。左起第一位,史宗意,閩省電視臺的文藝中心主任;第二位,武詠明,吉省電視臺的文藝部主任;第三位,陳智昂,中央電視臺的文藝部主任;第四位,康譜,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文藝部主任;最右邊一位,李乃千,齊魯電視臺的文藝部主任。這樣的會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青歌賽的大致框架已經有了譜,今天開這個會,就是由他們主持,繼續聽取各位的意見,大家一起研究研究,把三種唱法在劃分之后相應的細則,爭取給確定下來。”
所謂大致框架有了譜,大概就是三種唱法的劃分不可能改變了。琢磨著王富林話里的字眼兒,畢文謙默默斟酌著自己有沒有必要,該在什么時候,在什么問題上帶節奏……
兩天之后,申城外國語大學的一處白色行廊里,黎華一邊走,一邊低頭讀著《人民日報》。
忽然,在很靠后的一個版頁里,出現了一條和青歌賽相關的消息。
“‘偉大的道路上,既永無止境,也沒有退休的法’。”黎華笑出了聲,“這王胡子,他老人家也是不甘寂寞啊!我那師父,到底能不能聽懂別人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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