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面談

    第二天清早，在蘇虹來接自己之前，畢文謙緊靠著艾靜，一起吃早飯。●⌒頂點說，

    這是他主動挨過去的，大約是因為他隱約覺得艾靜還是有兒怕自己。

    “靜靜，這些天我不在，過得好不好？有人欺負你嗎？”

    艾靜抬眼幽幽地看了看，咬著嘴唇，下意識地抽了抽鼻子，繼續(xù)低頭剝雞蛋：“你不在的時候，沒人欺負我。”

    畢文謙不確定她到底在什么潛臺詞，但他決定聽不明白。

    “那就好。等磁帶錄完了，要不要放個假，回家看看？”

    艾靜再度抬眼，有些驚訝，卻很快又低下了頭：“……我的錢都寄回去了，身上沒多余的錢。”

    這姑娘。

    “那……你想回家看看嗎？”

    仿佛心里掙扎了好一陣，艾靜終于反問了一句:“……經理，你自己想回家看看嗎？”

    畢文謙語塞：“我啊……”

    回家嗎？

    自己的家，算是哪里？上輩子的家，就在身處的城市里，但無論是法理上還是感情上，都和自己談不上瓜葛——掐掐時間，自己的父母都還分別生活在各自不同的家庭，屬于上輩子的畢云詩的家，壓根兒就還沒有形成。

    而屬于畢文謙的家嘛，那和自己的紐帶，是一段綿長卻又是微妙的旁觀者的角度的情感，以及，幾個月朝夕相處的親情。自己和孫云都到了京城，江州那邊，只剩下退休在家的外公了。

    需要找時間回去一趟嗎？

    艾靜繼續(xù)默默低頭吃著油條，倒是坐在一旁仿佛看笑話的陸衍察覺了畢文謙的走神。觀察了好一會兒，她終于忍不住出聲：“經理？”

    “啊，既然這樣。”畢文謙掩飾性地著頭，“等錄完歌，就想辦法安排你們到基層演出去，一來算是給你們的作品做宣傳，二來也是繼續(xù)積累你們登臺的經驗。”

    藉著這樣的想法，當畢文謙被蘇虹帶到百靈杯歌唱大賽的現場附近的公園和谷劍芬見面時，他只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也沒寒暄，開門見山就問了一個問題：“谷校長，我聽蘇姐姐，培訓中心不僅不收學費，還給學生生活補貼。但這又不是國家編制內的機構，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培訓中心的運營收入，是依靠，至少有一部分是依靠學生的演出收入？”

    谷劍芬微微有些發(fā)愣。

    這是她和畢文謙第一次非公共場合見面談話，雖然在場的還有蘇虹。畢文謙這話風格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話里的內容，稍微琢磨一下，也能聽出幾分意思來。

    “畢……經理，”或許是看著畢文謙年輕的樣子還是不習慣，但谷劍芬稍微猶豫一下，還是選擇了這個稱呼，“你是希望虹作為文華公司的歌手，跟隨我們培訓中心的組織一起演出，然后按你們原則上的規(guī)定分成？”

    谷劍芬的臉長得頗為中性化，雖然沒有畢文謙印象中的華發(fā)滿頭，也就談不上慈眉善目的老態(tài)，卻是一種彬彬之中暗含傲骨的感覺。

    近距離觀察著，她也如此觀察著畢文謙。

    “我個人很希望如此。但這很可能意味著立即干涉了培訓中心的運營方式。即使校長你做主同意了，其他相關的老師們，不定會有不一樣的想法。”既然谷劍芬似乎有就事論事的意思，畢文謙也順著這個基調表態(tài)了，“再考慮到公司里的歌手在培訓中心學習，而學費，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兒，所以，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有了一個暫行的草案。”

    “哦？。”谷劍芬來了興趣。

    “只要是文華公司的歌手，都可以在培訓中心學習，學費就以黎副經理當初商談時的標準不變。而這些歌手跟隨培訓中心組織的演出，其食宿待遇和所有人一樣，花銷由培訓中心負責，演出的收入，部歸培訓中心。不過，對于具體的演出流程，文華公司有一兒要求。”

    這個年代的中國，想進高水平的音樂學院，很不容易。相比那些演出收入，能隨便塞人進去上課才是畢文謙最在乎的事情之一。

    而谷劍芬的著眼，也被畢文謙帶著了：“什么要求？”

    “從原則上來，既然公司放棄了這部分收入，那么，讓歌手演出的目的，顯然是磨礪他們的水平了。所以，第一，必須真唱，而不是對口型。第二，每一次表演，都要錄音存檔，交給公司，作為歌手技術成長軌跡的基資料。第三，表演之前，給每一個觀眾一份調查表，表上要有演出的時間、地、曲目、歌手、伴奏等信息。讓觀眾在所有表演完畢之后，填表提出看法。”

    “如果有詳細的想法最好不過，但大多數人可能只會判斷喜歡或者不喜歡，好聽或者不好聽——而這，就足夠了。這種來自普通人的判斷，一個兩個，無足輕重；積少成多，卻很有參考價值。這些調查表，演出結束之后，請部送到文華公司，我們會進行統計和研究。”完稍微頓了頓，畢文謙繼續(xù)補充道，“也許普通觀眾會嫌麻煩，所以，如果是商業(yè)演出，可以考慮憑調查表返還現金，一個人幾分錢的話，相比填一張表的繁瑣，應該有吸引力了，而這，總起來的花費并不算多；而如果是聯系的國家單位機關的演出，返現金可能不適合，但可以制作相同成的禮品。”

    一席話完，畢文謙靜靜等待著。倒是蘇虹有些忐忑的模樣。

    谷劍芬沉默了許久，最終深深地看著畢文謙。

    “你的確像是一個經理啊！原則上，我同意。具體的細則，我需要和其他老師們知會。”

    “那正好，細節(jié)性的問題，公司這邊，之后就讓王京云負責了。”幸好如此，如果沒有黎華，沒有萬鵬，沒有王京云，畢文謙很難想像自己會不會因為談判細節(jié)而一個頭兩個大，“另外，我有一兒個人看法——谷校長，您還有培訓中心里的一些老師，都是流行音樂的詞曲作者，歌手演出唱的很多歌，都是出自你們之手。你們作為學校的管理層，演出的收入如何分配，自然可以公正。但這畢竟是學校，歌手們不可能一輩子在培訓中心，當他們學成離校之后，繼續(xù)出去表演，唱你們的歌，從而產生收入時，從道理上講，你們作為詞曲作者，應該有一部分分成的，但從可行性來講，目前并沒有既成而有效的管理辦法。對于這個潛在的問題，我一直在思考，也希望谷校長您這樣德高望重的人也多醞釀醞釀。”

    聽他這么，谷劍芬有些哭笑不得——隔三差五就自己是老太婆，這有德高望重……

    最后，她忍不住微笑起來：“時間差不多了。走，去現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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