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應是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季節,可義、勻二州的旱情卻來嚴重,放眼眼去,鎮海山區到處是枯草衰葉,一派蕭條破敗的景象。
海外貿易不是有條船就可以做起來的,光缺少人才這一件事,張沖就只能干瞪眼。汪橫是行家不假,但畢竟只是個合伙人,又不摸底細,不能將希望部寄托在他的身上。
鄧玉娘當然不會安安心心地當樓上姐,對她而言,海外貿易固然只是一個傳,但她心里卻堅信,這些故事絕對不是虛妄之談。雖張沖已將此事交與大河處置,她還是忍不住插了進來,處處上了心。一日,她無意中得知梅善的哥哥梅良以前做是做這一行的,心中大喜,急忙去找張沖。張沖一聽,也是喜出望外,立即將梅善叫了過來,細細一問,竟確有此事。
梅良來是在一家商行做帳房的,結了門親事,岳家是跟著人跑船的。成親后,岳父見他是個靈頭的孩子,便極力向自己的東家推薦。東家見了人,對梅良還算滿意,便帶著他上了船做些理貨記帳的事情,一干就是四五年。
不巧,前年東家的船隊接連在海上出事,不是遇上海盜,貨物被劫,就是碰上風浪,直接連船都沉了,一年下來,不僅沒有一分進帳,反把家底賠了個精光,東家無奈,只能關了船行,躲回老家,老老實實地當起了地主。
梅良失了業,沒有辦法只好帶著家眷也回了老家。梅善年前回家接父母回盛唐山莊,梅良聽了,覺得是個機會,便央求兄弟,一起跟了過來。
梅善將梅良領過來,張沖、鄧玉娘一起與他詳細地談了談,聽梅良對海貿之事得頭頭是道,二人對視一眼,都暗暗點頭,張沖便委了他一個船行管事的差事,讓他負責召集人手。
梅良去找大河報了道,大河松了口氣,索性將船上的雜事部交給他,自己只忙著去訓練水手。汪橫船上原是有水手的,但厲玉和逼得太急,汪橫急于脫身,離開時只是匆匆通知了他們一聲。這些水手多數都是河州當地的,家里有牽掛,心中又念著故土,竟有一大半沒有跟過來。幸好這次航行,只是貼著海岸線走,用不了多少人,勉勉強強安抵達了勻州。但若要出海遠行,這些人就不夠用了。
靜海山區臨著海,海邊的水手不少,盛唐商行現在又名聲在外,人并不難招。不過,真正的好手基上都被以前做海貿的商家拉走了,剩下的那些,雖然也使得船,但平日里不過是搖著船在近海捕些魚蝦,真要出遠海就差點意思了。好在張沖也是初次做這生意,光備貨就得些時日,倒有充足的時間對新招來的人進行訓練。
籌備什么貨物,張沖倒是沒費多少心思。梅良和汪橫都有多年的海外貿易經驗,據他們看來,南漢國在海外最好銷售的商品,不外乎茶葉、瓷器、布匹三大類。
谷雨已過,鎮海山區的茶葉已經進入采摘的旺季,但今年天太旱,產量比往年少了一半還多,再加上這邊做茶葉生意的人不少,雖然張沖出了高價,也不過收了七八千斤。
布匹倒是準備了不少。金的新織機已經投產了,元宵節前,金就把樣機做了出來,新織機用水力做動力,織布速度大幅提升,張沖提出的一天一機一匹布的目標完美實現。但天公卻不作美,隨著旱情的加重,工坊處的水量嚴重不足,還要保障耕地灌溉及人畜用水,基上已經無水可用,金無奈,只好啟用畜力,這樣成高了不少,好在勉強可以保證效率。
元宵節后,孫超又拉了二十多個工匠進了山莊,盛唐工坊實力大增,底氣十足的金一下便造了三百臺新織機出來,準備大干一場。
織機是有了,但人手卻成了問題,現在山莊到處需要人,年輕力壯的漢子被戴敬搶走了。周更是閻王不嫌鬼瘦,體弱力衰的也不放過。金守著滿屋子的織機,急得直跳腳,三天兩頭跑到張沖面前要人。
“要不這樣,我跟著你去好了。”張沖也沒有辦法,只能耍起渾來。“我看行,我也跟著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要不咱現在就去。”鄧玉娘跟在一邊起哄。
“能不能不要哪兒都有你。”張沖無可奈何地看著鄧玉娘,道:“這邊火都上房了,再起哄,咱真得一塊過去。”
鄧玉娘笑道:“我可沒有起哄,這人有的是,你們偏偏看不到?”
“哪還有人?”金苦著臉嘆了口氣,“玉娘姐若是能給我請了人來,我立即給你磕三個響頭。”
鄧玉娘笑著站起身來,左右地找了起來。張沖怪道:“你找什么?”
“我找蒲團啊。”鄧玉娘笑道:“看三爺穿著嶄新的袍子,一會磕頭時莫沾上土。”
張沖皺著眉頭道:“嚴肅點,這邊商議正事呢,你卻只顧著笑。”
“我哪笑?”鄧玉娘斂了笑容,正色道:“年前年后,一大批家眷上了山,這些人整日家閑著,日子久了,難保不出什么亂子。現在新織機造出來了,也不用人有多大的氣力就能干得了,為什么不把這些人用起來?一來他們有了事做,就不會四處閑轉,搬弄是非,二來還能掙些銀子貼補家用,何樂而不為?”
“妙啊!”金樂得拍手贊道:“還是玉娘姐有主意。”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鄧玉娘的真實身份,心里少了份敵意,二人的關系比以前融洽了許多。
“也不是很妙。”張沖冷著臉道:“這件事沒有那么容易,讓家眷們出來做工自然是件好事,但婦道人家拋頭露面,總有諸多的不便,就算她們想出來,家里的男人能這么簡單地答應?”
“事在人為。”鄧玉娘冷笑道:“凡事只要想干,就沒有干不成的。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交給我辦吧。”
鄧玉娘并沒有著急將招人的消息散布出去,而是先去找了尚誠,要了商行的花名冊。家眷上山后,尚誠命令無論老少婦孺,都要登記在冊。鄧玉娘與金一道,將名冊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符合條件的就有近千人,一下子心里就有了底,二人合計了對策,暗暗布置起來。
過了幾日,許多莊客突然接到通知去工坊集合。大家心里可能犯了嘀咕,紛紛議論:“這是幾個意思,莫不是想讓我們去工坊?”“我可不去,織布是娘們的活絡,爺丟不起那個人。”“這可不行,當織工能掙幾個錢,怎么也比不上護院啊,我們家可都指著我這點工錢過日子呢。”也有頭腦活絡的去領隊的、管事的那里打聽,但他們好象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工坊大門口,大家不由地嚇了一跳,只見工坊四周戒備森然,一圈站滿了刀出鞘,弓掛弦的護衛,“我大哥,你們這是做啥啊,里面有什么東西,值得你們這樣如臨大敵的?”有和護衛相熟的人聲打聽著。
“我們也不知道。”護衛也是一頭霧水,聲回道:“別瞎打聽,聽過兩天,你們也得過來值守。”
眾人惴惴不安地跟著劉財進了工坊,前院里安了些木馬之類的孩子玩意,大家怪道:“這地方怪的很,倒象是看孩子的地方”。
再往里,便到了二門,門口站著幾個年紀較大的老婦人,其中一個伙子跑上前去,對領頭的那個老婦人道:“娘,你怎么在這里?”
那老婦人板著臉道:“你退下去,我現在這里的管事,子,我對你,到了這里要守規矩。”又提高的嗓門,對眾人道:“今天大家把這里好好瞧瞧,過了今日,這個地方就不是你等能隨便進來的了。”伙子見娘親一正經的樣子,只能悻悻地回到人群里。眾人忍不住笑道:“吳大娘好大的威風。”
眾人更是不解,滿心疑惑地進了二門。對于這里,許多人并不陌生,建的時候,不少人就來干過活,知道這是織布的工場,四面的房子俱是通著的,里面整整齊齊地擺著嶄新的織機。
鄧玉娘帶著金從屋里走出來,站在門前,道:“各位靜一靜,這里就是盛唐紡織工坊,吳大娘便是工坊的管事。”著,向著剛才話的那個老婦人招了招手,道:“吳大娘,你過來,將工場的事情對大家講一講。”
吳大娘聽了,快步走上前來,與鄧玉娘行了禮,方轉身對眾人道:“今天把大家叫過來,就是讓大家知道工坊里怎樣的情形。后日便是工坊正式開工的日子,蒙老爺夫人開恩,凡是山莊中莊客的家眷都可以來工坊做工,每月一吊錢的工錢,誰做的多,另外還有錢拿。若是家里孩子的,可以帶過來,外面有專人的人幫著照看。今天還要著重的一點就是,咱這工坊是女眷集中的地方,男人少來這邊轉悠,要是找人,須先在外面護衛那里登記,自然有人進來幫著尋。如果誰敢亂闖,輕則亂棒打出,重則當場格殺,你們可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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