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坊安則商行安。解決了工坊的問題,張沖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笑了笑道:“還是老三你有辦法,不費吹灰之力,輕描淡寫地便把這么個大的隱患化解掉了。” 金笑著搖頭道:“我這算不得什么,要好,還得是周全。這周全真是有一套,以前聽他在林場里搞這朝背夕誦時,我還有些不以為然,甚至還覺得這家伙有嘩眾取寵之嫌,可這次神教滲透,整個商行,只有林場沒出問題,顯然不是偶然。如今他又在船坊這邊施行,現在看來效果還是很不錯的,當初他找我商議此事時,我還擔心不好推開,很替他捏了一把汗呢!” “推開不難。”張沖笑道:“棍子和肉都拿在自己的手里,只要不要別人的命,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好辦。”張沖深知這一點,利益的誘惑外加恐怖的威脅,從古到今都是無住而不勝的。 “大哥得對。我看周全這個法子不錯,不如下步在全商行推一下。”金笑了笑道。 “不行,時機還不成熟。”張沖沉吟道:“周全的這種做法象個雙刃劍,搞得好了,能讓咱們商行上下一心,若是過了,引起反噬,激起了大家的逆反心理,同樣會帶來滅頂之災的。所以還是穩妥些好,一步步地來。” 金點了點頭,道:“下步是不是先從工坊搞起來。這次新招的這批的匠作,份都不錯,用不了多久就能用了。對于他們的管理,可不能走以前的老路了。” 張沖贊許地點頭道:“三弟想得很周全,這些匠作可是支撐咱們商行發展的一條腿,萬不能放任自流,你和周全再商量商量,盡量把方案訂得完善一些。” “還有一個問題。”金正色道:“咱們的長槍馬上就能造出來了,我的建議,還是先不要全面裝備了,也和短槍一樣,組成一個長槍隊。無論長槍隊還是短槍隊,實行這個朝背夕誦可少不了。” “那是自然。”張沖很肯定地道:“其他的都是虛的,只有把槍桿子牢牢地抱在自己的懷里,才能保證咱們盛唐的大旗不倒。” 酒送上來的正是時候,新鮮的丹桂的花采下來,晾干焙好,加入到各色山果釀成的青酒中,甘洌之氣中便泛出一股桂子的清香來。 金取過桌上的那個瘦長的鵝頸嘴曲柄酒壺,將二人的杯子斟滿,沒有話,自拿起面前的那杯,輕輕送到鼻下嗅了嗅,閉上眼回味了片刻,才輕輕地啜了一口,卻只含在口里在,并不咽下出,待香浸潤了舌上的所有味蕾,最后才緩緩咽下去,忍不住嘆了一聲:“好酒!” 山莊里好酒的人不少,但懂酒的人卻不多。張沖見慣了這樣的場景,一個黑乎乎的酒壇被一只粗壯有力的大手拎起來,那手腕往下一壓,辛辣的高梁燒便從壇口飛瀉而下,直直地落到一只粗瓷的大碗里。大碗舉起來,是必須一口干掉的,烈酒沿著喉嚨直沖到丹田深處,一團烈火“砰”地燃起來,瞬間從腹中又竄上來,激得人眼淚都流下來了,于是便用那只滿是老繭的大手,草草地抹一把胡子拉茬的嘴巴,叫一聲“真他娘的過癮!”這種情形,每每使張沖有一種英雄難覓知音的痛苦。 “綠蟻新醅酒,紅泥火爐。晚來欲雪,能飲一杯無?”張沖心中的飲酒應該是這樣的,暮色沉沉,雪花飄飄,室內暖意融融,紅泥爐內爐火正旺,爐上溫灃熱乎頭一回的美酒,一二知己雜坐身側,此情此景方是飲酒之時。 “放眼商行,也就是三弟過算是略懂酒道。”張沖笑道:“我辛辛苦苦釀出的美酒,進了你的口,也算是沒有糟蹋。” 金只笑了笑,便低下頭,慢慢地將杯中酒飲盡,又將杯子倒滿,方開口道:“大哥這釀酒的技藝端得出神入化。幸虧你當起了員外,若是開個酒坊,只怕這下釀酒的都要喝西北風了。” 張沖聽了,大笑道:“不是某家夸口,若我開酒坊,與你搞出來的那個新織機還真有的一拼,咱們這是不給同行留活路的節奏啊,就為這個咱倆得走一個。”著,舉起杯來,二人碰了一下杯子,將杯中酒干了,張沖放下杯子,笑道:“你剛才那話,倒讓我想起當日在雞頭山上,義父見我有這手藝,曾經苦勸我下山開家酒坊,從此安穩度日。” 起了老韓頭,金嘆息道:“也不知老爹現在如何,有些時日沒見他老人家了。現在咱們商行不比從前了,基本上也算穩定了,大哥何不將老人家接過來,早晚陪伴,朝夕供養,同享倫之樂,豈不是一件美事?” 張沖嘆了口氣道:“我何嘗不想如此,奈何義父執意不肯下山,我接連派了幾波人去請,都被他擋了回來,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金面帶憂色地道:“這樣總不是辦法,畢竟大哥在雞頭山上可是掛著號的,沒耳虎下的那江湖追殺令還沒有撤消吧,我是擔心他們會不會對老爹不利。”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張沖笑著擺了擺手道:“你以為沒耳虎那個追殺令是沖著我來的嗎?你也不想想,咱們下山這么久了,雞頭山可派人找過我們?那不過是沒耳虎用來惡心趙二的罷了。再了,從沒耳虎剛剛起事,我義父就跟隨著他,如果他真要動我義父,也不能不念一下舊情。退一萬步講,就算沒耳虎真動了殺心,他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這個膽。不用別人,光一個飛神鷂取他狗頭,易于反掌。我一**地往山上派人,全都毫發無損的回來了,你以為沒耳虎是傻啊,還是瞎啊,連這都看不出來?” “那樣是最好不過了。韓老爹一向待大哥如同已出,滿心指望著大哥平安生活,也算是可憐下父母心了。”金突然有些傷感地道:“想我當年,少無更事,放浪形骸,把個家產敗了個精光,九泉之下的爹娘知道這些只怕也難以瞑目。” “這有何妨。”張沖笑了笑,道:“明日我便陪你回鄉,將所有的祖產全收回來便是了。” 金也笑了起來,道:“我只的這個意思,其實什么金銀財寶,榮華富貴,在父母心中都只如浮云落花一般,他們最渴望的是孩子能平平安安的。” 張沖也不禁神色黯然下來,的時候父母沒少為自己操心,各種輔導班排得滿滿的,整日家就是學習啊,作業啊,成績啊,名次啊,搞得自己都要崩潰掉。可真正踏上了社會,參加了工作,父母打來的電話中,一次也沒有問過自己,加薪了嗎,升職了嗎?都是問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有沒有受委屈。 “我其實對自己現在挺滿意。”金笑了笑,裝著不經意的樣子,將已經涌到腮邊的淚水悄悄地抹去,道:“至少我現在能靠著雙手養活自己了,日子過得也舒舒服服的,我想這可能就是最大的孝了吧。” “那是那是。”張沖也感覺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夸張地大叫起來,道:“接下來,你再娶個媳婦,生上七八十拉個孩子,就更完美了。” 金也跟著笑起來,道:“若娶媳婦,也應是大哥先娶才對,哪有大哥打著光棍,兄弟就先娶妻的道理。”著,突然起來,道:“對了,梅善去了翠峰山也有些日子了,可打聽到大嫂的下落》” 張沖楞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道:“以后不要再叫大嫂了,蝶兒姑娘已經嫁人了。” “誰?”金吃了一驚,急忙問道:“是那個張文賓嗎?” 張沖沒有話,只點了點頭,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起來。金真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去選這個話題,把前面營造出來的既愉快又有深度的氛圍一下子搞沒了。心里越急,卻越找不到可以打破這種局面的辦法,憋了半,才憋出一句,“今晚的月色不錯啊!” 張沖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老三啊,今兒可是初一,哪來的月亮啊。” 世界上有很多的怪異的事情,比如一只狗突然長出一對犄角來。不過,比起愛情來,這樣的事情就不是個事了。 一男一女,遇上了,郞有情,妾有意,然后一起過上了沒羞沒臊的幸福生活,這才是愛情。愛情講究緣份,這里面的要求很高,既要有緣,還要有份,二者缺一不可。所以,現實世界中的愛情是極少見的,往往有這樣的情況,一方抓耳撓腮,一方沒有感覺。既然不是兩情相悅,那么安靜的走開也就是了,可大多數人卻選擇了不,然后是各種死乞百賴,各種陰謀詭計,這叫愛情嗎?這就整個一臭不要臉。 不過,非常怪異的是,竟然有許多人鐵了心地堅信這就是愛情,這些人里面就有張沖和金這一對難兄難弟。金那邊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張沖這邊是恨不相逢未嫁時,雖然各有各的不幸,但沒有關系,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同是涯淪落人吶!張沖暗暗地嘆了口氣,看著金,突然想起一首歌來,心里忍不住唱起來: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 “嗖,啪!”張沖象被馬蜂蟄了屁股,一下子跳起來,罵道:“這不是駝鈴聲,是他娘的響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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