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rg”

    黑衣文人示意青衣去為趙長衣捧茶。

    趙長衣瞇縫著眼盯著身姿婀娜的青衣走開，冷不丁冒出一句，“青衣，心腳下呀，私以為，你是看不見自己腳尖的。”

    黑衣文人面無表情。

    走了幾步的青衣面若桃花，啐了一口，“齷蹉！”

    趙長衣哈哈大笑，轉(zhuǎn)眼便恢復(fù)安寧，先生你真沒意料錯，陛下對柳州徐家很不滿意，在我被宣去垂拱殿前，已經(jīng)有旨意下去，隨意找了個借口，沒給徐家留面子，直接將徐茂從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摘了下來，倒也不是很嚴(yán)重，降一級為大理少卿，當(dāng)然面子是沒了，不過先生也知道，徐家這一次來就顏面盡失，沒個十年數(shù)十年，這面子是拿不回來了，而調(diào)任大理寺卿的是宗正寺少卿，嗯，這位宗正少卿和趙驪交好，也算是安撫咱們的乾王殿下。

    黑衣文人蹙眉，“沒了？”

    趙長衣呵呵一笑，哪能呢，女帝陛下又不是慈悲菩薩，聽她言下意思，已經(jīng)和樞密院狄相公打過招呼，西軍那邊大概會出點(diǎn)幺蛾子事，我估摸著某位都統(tǒng)制大概要丟掉權(quán)兼矩州知州的職位，女帝陛下對徐家的敲打有點(diǎn)不留情面。

    又道，那位都統(tǒng)制真是個可憐，女兒被北鎮(zhèn)撫司百戶一刀穿喉，自己沒有得到朝廷補(bǔ)償，反而被降職，當(dāng)然，這些傷不了柳州徐家的皮毛。

    黑衣文人點(diǎn)頭，“來年的大舉，柳州徐家那些個年輕讀書人，別妄想著一甲二甲中第，有個三甲同進(jìn)士給他們就要謝天謝地，國子監(jiān)那群人揣摩圣意不要太擅長。”

    趙長衣深以為然，然后苦著臉，“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哦？”

    “女帝陛下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知曉了李汝魚所有事情，我這一著養(yǎng)劍原算是妙招，但又萬一這劍養(yǎng)成反噬，會引來無窮后患，又絮絮叨叨的李汝魚異于尋常異人，如今已浮出水面，在你我目光可及之內(nèi)，況且有個謝晚溪是其軟肋，可待而觀之，若不為己用，再誅之。”

    “所以？”

    “陛下要么現(xiàn)在殺了李汝魚，要么和他交好，不要再惦掛著咱們吏部謝大尚書家的孫女，至少在李汝魚沒死之前，就不要妄想，以免養(yǎng)劍人反被劍傷，但她的態(tài)度，明顯是后者。”

    黑衣文人默然，許久才道：“確實如是。”

    趙長衣一臉憂傷，“可是，我真的喜歡謝晚溪啊，先生你是不知道，我總覺得，謝晚溪能在明年的豆蔻錄上艷壓大涼。”

    頓了下，“詠絮錄也如此。”

    黑衣文人聞言有些恍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那張從未有過神色變幻的臉上，終于浮出一抹悠久的眷戀，淡然道了句勿忘初心就好。

    趙長衣有些吃驚。

    先生想起了什么，為什么會露出情傷的神色？

    適時青衣捧茶過來。

    黑衣文人驚醒，自知失態(tài)，咳嗽了一聲，“女帝陛下之所以知道李汝魚的所有事情，估摸著是趙信和趙瑾的功勞，想來沈煉也還瞞了你一些事情。”

    趙長衣喝了口茶呵呵笑了笑，“瞞什么，先生你不也知道么，扇面村根沒被屠，死了幾個異人倒是真的，沈煉終究是書香名門出來的人，多多少少受到了那位范文正公的影響。”

    “你不惱？”

    “不惱，總不能因此殺了沈煉吧，他那個當(dāng)朝三品翰林學(xué)士承旨的祖父會把我這個郡王彈劾得爹媽都不認(rèn)識。”

    黑衣文人點(diǎn)頭，“屠村一事我也不太贊同，沈煉這一步走的沒錯，降低了養(yǎng)劍人被反噬的風(fēng)險。”

    自己也覺得應(yīng)該殺了李汝魚。

    十四歲的少年，如今已是死亡之花上九朵之一。

    想必欽天監(jiān)只有老監(jiān)正和女帝陛下可以進(jìn)去的房間里那缸池水中，也有一條魚躍出過水面，只是有些意外，老監(jiān)正似乎并沒有通報女帝。

    少年李汝魚，得大氣運(yùn)之人。

    否則何至于要用掉最后的情分，讓青城那位天胎劍胚出山，可惜了，那位女俠涉世未深，單純得如紙一般，被江秋房老鐵和李汝魚聯(lián)手忽悠去了蜀中。

    另一招棋，又被老鐵砍了個七零八落。

    如今要?dú)⒑喸诘坌牡睦钊牯~，不是不行，但很難。

    趙長衣無奈的很，“就怕這事被左相王琨和乾王趙驪知道，那李汝魚是死是活就天知曉了。”

    黑衣文人搖頭，“趙信沒有這么傻，他和王琨雖然走得很近，但也知輕重。”女帝陛下，才是他趙信立身朝堂的根。

    扇面村被屠的真相，止步于垂拱殿，絕對不會再被人知。

    趙長衣嗯了聲，“只是感覺乾王趙驪那個新晉妃子徐秋歌不是省油的燈，這次徐家吃了暗虧，不知道會怎么在趙驪耳邊吹枕邊風(fēng)，我看明年的大舉，徐家子弟多少會出個二甲前三的進(jìn)士。”

    黑衣文人云淡風(fēng)輕，“無妨。”

    又道：“你可以準(zhǔn)備一下，近期要離開臨安。”

    趙長衣訝然，“去哪里？”

    “開封。”

    “岳家王爺?shù)拈_封？”

    “大涼的開封。”

    “我這個閑安郡王去開封，還不被岳家王爺生吞活剝了？”

    “他沒那么氣。”

    “不想去。”

    “不得不去。”

    “為什么。”

    “我估計陛下會有圣旨來。”

    趙長衣苦著臉，“我去了開封也掣肘不了岳家王爺啊。”

    黑衣文人點(diǎn)頭，“你以為陛下是讓你去掣肘、監(jiān)視岳家王爺？想多了，南北鎮(zhèn)撫司的人在開封都無法見縫插針，何況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郡王，我估計陛下讓你去開封的意思，一者試探岳家王爺有無反心，二者么，有咱們的鐵血相公攪和，北蠻鐵騎注定要進(jìn)犯燕云十六州，大涼天下潛龍于淵之輩若想起軍功，大多風(fēng)云匯聚而去，你到開封，也可借機(jī)收攏一些可用之才。”

    頓了下，“陛下這是提攜你。”

    趙長衣啊了一聲，笑了。

    收攏人心么，貌似自己擅長，如此，那便走一遭開封，順便見識下那位明顯是異人大涼卻拿他無可奈何的岳家三世子。

    又有些擔(dān)憂的道：“李汝魚那邊？”

    黑衣文人長身而起，這是要送客的意思，在青衣的攙引下來到紅衣面前，漂亮至極的雙眸雖然看不見，卻依然盯著那盆死亡之花。

    且讓他游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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